“說這話的人,應該就是鎮魔塔頂層的最後一尊喬譽竹法身了!”


    “他居然膽敢自稱天道?”


    張焰眉梢微挑,覺得連這種人都沒被天劫弄死,乾元界的天道恐怕是有億點迷糊了。


    倒是……


    對方剛才專程提到的“幾個藏身匿跡的小家夥”,讓他心中警覺,格外留意!


    是偽裝成十大仙宗修士的頂級散修?


    亦或是,來自魔門的潛伏者?


    不應該啊……


    這鎮魔塔是玄機洞天建成。


    自家掌教一看就是個老謀深算、布局長遠的家夥,怎麽可能漏算這一步?


    或者……


    是與上次丹霄盛會時相同,又在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畢竟,站在掌教那個位置,考慮的東西,與底層修士不同。


    境界差距太大,張焰沒辦法憑空揣度出玄機洞天掌舵人的真實心意。


    反正,有一點可以確定。


    ——隻要玄機掌教不犯大病,被敵人戲耍,智商碾壓,自己就絕不可能死在鎮魔塔裏!


    那麽……


    “必須把握住這次的【人造機緣】,不可錯漏分毫!”


    小和尚對劍燃天、驚群仙、撼乾坤的誅魔三劍十分癡迷,在在努力理解,試圖將其中奧妙融入佛法。


    於是張焰眸光轉動,落在了十大仙宗的其他真傳弟子們身上。


    這些人,在鎮魔塔裏都像是小嘍囉一樣,不值一提。


    在外界,卻都是人中龍鳳,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自己完全可以用“論道”為由,從他們身上,偷師更多妙法手段,將渡劫成功率提升到一個更為可觀的程度。


    不遠處,被點名的【劍癡】常景寒,和往日神情不同,顯出幾分失魂落魄。


    方才在與那“倉廩神皇”一戰之中,燕歸離雖死,但其本質上是燃盡最後的衰敗氣血,壽元枯竭而亡。


    這一點,眾人都心知肚明。


    而常景寒的師尊,也是在十年之前,壽元枯竭而死。


    燕歸離之亡,讓他難免有些觸景生情,觸目傷懷。


    曆來天不怕地不怕、無止境追逐著劍道的他,從來都是道心堅定,劍意通玄。


    此刻,常景寒卻第一次麵露恐懼與彷徨之色。


    他怕的,並非方才那倉廩神皇,而是幾乎所有生靈都必須麵對的困境。


    壽終!


    “人一旦死去,就再也無法鑽研劍術劍法了……”


    常景寒喃喃自語:“短暫的壽命,是我鑽研劍法的最大製約!”


    “我要學盡天下劍術,窮究劍道之極。”


    說到這裏,他麵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極度渴望之色:“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達到【超塵】境界!”


    唯有如此,才能有足夠壽命探究劍之極境。


    張焰聽到這話,心中了然:“靈植堂的真傳魁首司馬凜,也曾說,他立誌要讀遍天下書。”


    “這就與常景寒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兩人的野心,都不是什麽容易達成的夙願。


    渴望長生,能夠理解。


    自己就和他們不同了。


    那話說出來,就會顯得大言不慚。


    ——從平凡無魔的地球上穿越而來的自己,既然有了將超凡偉力掌握在手中的可能性,那就一定要【得道成仙】!


    這話張焰從來沒開口與人說過,卻一直沒有忘記。


    傳道碑拜師的那天之前,他就懷揣著這個野心,才會鋌而走險,綢繆並貫徹假扮天驕計劃。


    一步步走到現在,自己的一個個小目標,也在不斷更新迭代。


    最開始,自己隻是希望能順利達到蘊靈一重天,顯聖人前,披上一層天驕假麵,不至於被輕易揭穿。


    而今,自己渴望晉升超塵真人之境!


    隻要不出紕漏,不落敗於其他強敵之手,不被扼殺半途,自己的夙願,就一定要達成!


    現在……


    【超塵之下第一人】?


    相當威風的綽號,也是憑借個人武力,實打實殺出來的頭銜!


    旁人一提這稱謂,張焰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滿足。


    可這還不夠,不足以滿足自身貪婪!


    於是,張焰立刻行動起來。


    他抬起頭,仰望天空,隻見……


    滅掉自稱倉廩神皇的喬譽竹青年法身之後,通往鎮魔塔上層的階梯凝聚出來。


    張焰環視群修,看出眾人因為親朋好友慘死的失落與消極。


    “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皆是修行。”


    他吐氣開聲,猛猛灌起了心靈雞湯:“前路漫漫亦燦燦,篤行步步亦驅驅。”


    “各位同道……”


    “我這就先行一步,在鎮魔塔之巔,靜候諸位!”


    語畢,張焰拾級而上。


    十步,百步,千步,萬步!


    張焰踏還不曾踏入頂層,身後就不斷浮現熟悉靈韻。


    他唇角微微上揚,知道許多本在猶豫踟躕的修士們,都被慫恿著跟了上來。


    款款而行的張焰,在階梯之上,隨手掏出酒囊,灌了一口中品啖肉戮魂靈酒,心中暢快。


    “之前與那少年、青年喬譽竹的法身交鋒,我禦萬化劍道,也收獲了許多特殊禦劍思路。”


    “這些思路,並未化作完整的手段。”


    “抵達上層之後,應當就能將其補全了!”


    喬譽竹的倉廩劍道,吞噬之後,用來補全自己的萬化劍道,是最好不過的資糧!


    張焰且行且飲。


    跟在後方的周冰魄聞到酒香,麵露垂涎之色。


    “可惜,我無福消受啊!”


    張焰稱之為【極品道心酒】的中品啖肉戮魂靈酒,與眾不同。


    站在旁邊,聞著酒香,時間一長,未曾真正飲下,就會被酒氣衝得頭痛欲裂。


    渾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像是在被惡鬼狠狠啃咬!


    周冰魄真不曉得,張焰是怎麽能麵不改色地將它們喝下去……


    簡直就是在給自己上酷刑!


    走在周冰魄與趙如淵之前的莊無常感觸更深。


    “誅魔天驕將這般摧殘自我的行徑視作尋常,應當是存有心結。”


    “不知是否需要開導?”


    小時候經曆的折磨,讓莊無常承受痛楚能力極強。


    即便如此,他也被那所謂的極品道心酒刺的麵皮抽動。


    他看著張焰的背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莊無常懷疑張焰是否有些異於常人的吃痛嗜好。


    作為刑堂真傳魁首,他覺得這一點,並不健康。


    莊無常想要將張焰引薦給自家師尊,糾正一番,卻又覺得……


    “既然他不提,那就是不願說。”


    基於對朋友的尊重,莊無常覺得,自己不該在這種事情上進行幹預。


    張焰已經是個足夠優秀的好友了,沒必要強求改變。


    【完美】曆來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眾人心思各異。


    最前方領路的張焰,踏出最後一步,抵達第三層。


    這裏,也是鎮魔塔最頂層!


    沒有更高樓閣了。


    張焰的視野之中,一切情景,豁然轉暗!


    整片區域宛如龐然大物的天然陵園,散發著一股九幽黃泉般的寒意。


    數不清的墓碑密布其間。


    冷風刺骨,許多緊隨其後的修士,紛紛打起了寒顫。


    張焰眉梢微挑:“有點意思。”


    語畢,他渾身上下轟然散發出無窮熱浪,宛如一個人型的大熔爐,溫煦八方。


    眾修真者下意識地向張焰靠攏,觀察起了周遭情景。


    ——大家看見,許多墓碑上的碑文都精雕細琢,呈現出種種離奇古怪、形態各異的圖案與造像。


    有的仿佛兇猛恐怖的惡鬼,齜牙咧嘴,似乎隨時會向靠近者猛撲過去。


    有的好似深不可測的神明,神聖莊嚴地注視著這片地域,神威如獄。


    另一些,則像邪念叢生的詭異妖王,嗜血陰森,惡意滿盈。


    露天墳場之中,張焰單手倒負,神態淡然,從容不迫。


    “這樣的恐怖氣氛,此前倒也不曾體驗過。”


    “像是荒郊野墳,卻更加高檔,頗有幾分新奇意趣!”


    簡短評價之後,張焰極目遠眺,發現……


    眾多出現在墓碑周遭的身影,居然無一是妖魔。


    他們全都是人類!


    觀其靈韻,正魔皆有!


    諸多氣息強大的人族修士,似乎是將自己做成了一炷炷人型焚香。


    人頭攢動。


    這群人族修士運轉靈力,讓自己的身軀正緩緩燃燒。


    滋滋滋……


    他們頭頂散發出嫋嫋青煙,神態無比虔誠,正異口同聲地頌念著類似佛經的字段。


    “我魔慈悲!”


    “諸天萬界,有恆河沙數真界,乾元界不過其一。”


    “啖肉魔神,廣長舌相,放無量光,說實言誠語,當讚其無量壽……”


    “屠戮蒼生,替天行道,立不可思議之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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