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


    濁酒真人脫口而出,隨後一怔。


    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唔……”


    顏鐲玲一拍手,當即踱步至室外,仰望天空:“想起來了!”


    她那嬌美白皙的麵龐上,一抹揶揄之色悄然浮現。


    隨後,她單手倒負,模仿著張焰的口吻,脆生生地說道:“今日秋高氣爽,心曠神怡,念頭通達。”


    “宜提升修為,拔擢境界!”


    從蘊靈五重突破到六重,與當初張焰突破至蘊靈三重截然不同。


    比較起來,難度天差地別!


    所謂修真,是日積月累的水磨工夫,不可取巧。


    頓悟雖然存在,但也絕非常態,不可作為依仗,過分迷信。


    濁酒真人本想出言告誡張焰不要好高騖遠,可她轉念一想……


    讓自家徒弟吃點無足輕重的癟,長一長記性也好。


    親身經曆過的事實,勝過萬語千言!


    張焰卻搖了搖頭,矢口否認:“與天氣無關。”


    “許久不見師尊,弟子甚是想念。”


    “今日重逢,頓覺心中歡喜。”


    “靈韻激蕩之下,於是生出了提升修為、突破境界的念頭。”


    自己一個人在山巔宅著,夏去冬來,輪轉三迴,即便世間絕景,也早已司空見慣。


    倒是濁酒真人……


    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身上還縈繞著好聞的清雅酒香。


    如此養眼,聲音也很好聽,性格上佳,對自己極好。


    與她相處,的確是心曠神怡,念頭通達。


    這是真心話,不過……


    做出決定之後,張焰就由果及因,給了自己一個更合適的理由。


    ——半年後,自己就得應周冰魄之邀,參加丹霄盛會。


    屆時,萬眾矚目。


    既然自己是當今玄機洞天公認的天驕,境界就絕不能太低!


    三年六重天!


    這個進度,一聽就很不錯。


    朗朗上口,更容易被稱道、傳頌!


    同時也更利於自己鞏固人設。


    聞言,顏鐲玲莞爾一笑:“在傳道碑初見時,你還木訥的很。”


    “現在長本事了,居然學會哄為師開心了?”


    “莫學你師祖——像她那樣,隻會埋頭做事、不擅長表達自我的人,總是有著吃不完的虧。”


    “你如今這樣就很好,繼續維持下去!”


    本來她還覺得,張焰交的那些朋友,沒什麽意義。


    譬如楚少白、霍封狼,算作兩枚閑棋,隻能等到那兩人壽終正寢,溘然長逝之後,稍稍對張焰起到一點紅塵煉心的效果。


    現在看來……


    張焰的口才明顯變好了許多!


    她很欣慰。


    隻是……


    清酒真人臨終前,給她取這【濁酒】的法號,寓意為【濁酒一壺喜相逢,古今萬般事,皆付笑談中。】


    既是在傾訴收她為徒,彼此相逢之喜,也是寄予囑托。


    當年清酒真人希望,顏鐲玲即便失去了來自師長的庇佑,也能在修真之路上保持披荊斬棘的樂觀豁達。


    張焰今天這番話,卻是讓她想起了自家師尊。


    重逢,想念,歡喜……


    濁酒真人眼前掠過昔日的浮光掠影。


    那時……


    嚴肅刻板的大姐姐帶著活潑跳脫的野丫頭,在這醉仙峰上過著無憂無慮,幸福平靜的生活。


    可惜……


    修真界終究是殘酷的。


    張焰一看自家師尊這反應,就曉得她在睹物思人。


    大概率是在緬懷自家師祖。


    聽聞,清酒真人當年也是風華絕代。


    玄機洞天之中,許多長老都曾想與其成為道侶,隻是無人能得償所願。


    於是張焰原地盤坐,默默調動靈力,準備突破。


    顏鐲玲是真性情,不太喜歡規矩森嚴那套,相貌又如同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


    張焰與她待在一起,不明情況的人,大概率會將二者認作同齡。


    然而……


    兩人之間,生命層次截然不同,可謂天差地別!


    張焰僅是蘊靈中期的小小修士。


    顏鐲玲卻是屹立於超塵境之巔、有望衝擊法相大能的真人!


    蘊靈,超塵,法相。


    【法相境】又稱作【法象天境】——無定形者,謂之象;可見而有定形者,謂之法。


    對於自家師尊所追逐的那個境界,張焰僅有這麽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了解。


    雙眸微暝,張焰清晰感覺到,一道眸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於是他思緒念轉:“因果神通,發動!”


    嘭!


    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丹田處猛然爆發開來。


    這股力量如同洶湧澎湃的洪流一般,瞬間席卷全身。


    嗡……


    張焰周身的靈韻開始劇烈地震蕩起來,一道道絢爛奪目的光芒從他身上綻放而出,將山巔的花草樹木都映照得一片明亮。


    這短短的一瞬間,他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強行突破境界壁壘。


    劈裏啪啦!


    宛如烈火燒灼大鼎的聲響,從張焰體內發出。


    一身鮮血漸漸沸騰,逐漸滲透骨骼,精煉濃縮。


    “嗯?”


    顏鐲玲的冷冽眸光洞徹一切表象,穿透皮肉,清晰地看到……


    張焰的骨髓,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骨髓逐漸由原本正常的黃、紅兩色轉變,變得猶如潔白無瑕的霜雪一般,晶瑩剔透。


    見到這一幕,濁酒真人揶揄之色,已悄然消失:“或許……”


    “他真能做到?”


    張焰之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初入蘊靈五重天。


    一點積累都沒有,說突破就突破……


    合理嗎?


    然而,眼前這一幕,卻讓顏鐲玲動搖了。


    她看到……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焰的骨髓顏色愈發深沉濃鬱,漸漸變成了凝鬱著高貴神秘色澤的紫紅玉髓。


    由於這靈髓的蛻變,張焰體內那原本就磅礴浩瀚、遠超同境的靈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它們急速升華,產生質變。


    轟隆隆!


    張焰周身氣浪翻滾,周遭草坪紛紛化作齏粉,煙消雲散,露出泥壤。


    他緩緩睜開眼簾,站起身來,笑容清澈:“師尊,我成了!”


    濁酒真人眸中掠過一抹訝異之色。


    “這樣也行?”


    她繞著張焰轉了一圈,好奇地打量著自家弟子,滿心疑惑:“若非我親自見證你通過傳道碑檢測,根腳清白,靈魂純淨無暇,沒有任何修煉痕跡……”


    “這會兒恐怕我都要懷疑,你是哪尊上古巨擘投胎轉世了!”


    對於絕大多數內門弟子而言,難以逾越的鴻溝,張焰卻輕鬆跨越。


    他在沒有絲毫積累的情況下,從那種近乎初入蘊靈五重天的狀態,硬生生踏入了蘊靈六重天的層次!


    而且……


    張焰的潛力未曾受到絲毫影響。


    顯然並不是揠苗助長、竭澤而漁式突破。


    整個過程絲滑,流暢,毫無阻滯!


    濁酒真人收攝思緒,定住心神:“為師雖然算不得一言九鼎,在外遊曆時,也經常食言而肥,但……”


    “對自家好徒弟的承諾,還是要兌現的!”


    她凝望張焰,用一種空前嚴肅的口吻說道:“為師這便將【萬化劍道】傳承予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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