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光撒在江麵,江輪在長江水麵上逆水而上,鳴著汽笛,煙囪裏冒著濃煙……


    鄭律成站在船舷邊輕輕地念出來:“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共飲長江水……”


    重慶的碼頭邊,一個姑娘徘徊在長江邊。她叫丁雪鬆,是重慶婦女救國會常委,是我黨培養出來的一位年輕的婦女運動的活動家。另一姑娘叫田芳,是丁雪鬆的好友,此刻一直在不遠處注視著江邊徘徊的丁雪鬆。


    田芳覺得奇怪,平時潑辣開朗的丁雪鬆,今天怎麽突然變得鬱鬱寡歡,一定有什麽心事。田芳悄悄走到丁雪鬆的身後,小聲地吟誦起李之儀的《卜算子》: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丁雪鬆猛地迴過頭來嗔怪地說:“你不要胡謅啊,什麽長江頭,長江尾的,誰日日思君不見君了?”


    二人嬉笑一番後田芳問她:“你今天是怎麽了,一個人在江邊溜達了這麽長時間,是什麽事教你這樣流連忘返?”


    丁雪鬆:“我正在猶豫走還是不走呢。”


    田芳:“怎麽,你不打算去延安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在重慶有了追求者,不想與他勞燕分飛啊?”


    丁雪鬆:“開什麽玩笑,自己的那一半還不知道在哪呢。”


    田芳反問她:“既然不是這樣,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丁雪鬆:“重慶婦女救國會常委會長和幾名大姐都找我談話了,希望我能留下工作。”


    田芳:“她們都說什麽了?”


    丁雪鬆輕歎道:“大姐們說,你從小就是喝著長江水,聽著川江號子長大的,熟悉這裏的山山水水,熟悉這裏的人。而且,這裏的生活也安逸,氣候也好。聽說延安是黃土高原,沒有房子住,人都住在洞裏,喝的水都是黃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麽受得了呢,再說,父母身體又不好,留下來對我對父母都有利。”


    田芳:“你猶豫了。”


    丁雪鬆:“我在說服自己。”


    田芳問她:“那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你要不走,我也不走了。”


    丁雪鬆:“走,當然要走。我今天來到江邊,就是想聽聽川江水的聲音,我希望她能給我一個迴答,能給我一個決心。最終,她給了我決心,信心和力量。”


    田芳說:“雪鬆,這可不像你性格,你向來潑辣直率,今天突然變得這樣纏綿悱惻,我都有點不適應了。”


    丁雪鬆:“看著從身邊流過的滔滔江水,想起了蘇軾的那首赤壁懷古。


    田芳:“大江東去,浪淘盡,”


    丁雪鬆:“千古風流人物,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田芳點點頭:“多少豪傑,千古風流。對,要活活出個千古風流,人間豪傑來!”


    丁雪鬆:“田芳,你看,現在日寇占領了我們的東北,華北,日本人每天都在燒殺搶掠,我們的同胞在流血,在死亡。日本人的炮艦已經開到了長江口,又要進攻上海了,我實在是憋得不行,我一定要到前線去,要到抗日根據地去,我要把我的生命匯入到抗戰的大洪流中去,用我們的血肉築起我們新的長城。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像一瀉千裏奔騰不息的江水啊。


    丁雪鬆一番話感染了好友田芳……


    田芳:“雪鬆,隻要你去,我就跟你去。”


    丁雪鬆:“田芳,你要想好了,既然我們是去參加戰鬥,就有可能一去不複返。”


    田芳:“我想好了,決不反悔。”


    丁雪鬆:“我今天來這裏,也是想最後再看一眼家鄉的山,家鄉的水;再看一眼朝夕相處的大江,再聽聽川江上的號子。從此以後,我們將義無反顧地投身到抗日烽火中去。無論是犧牲還是勝利,我們對得起家鄉的父老鄉親。”


    丁雪鬆和田芳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南京江寧一座深宅大院,義烈團辦公室,鄭律成迴到這裏,向金元鳳、樸建雄等匯報了遇襲的情況。鄭律成說道:“我不得不坐船迴來。”


    李明吉:“看來,敵人的報複行動並沒有停止過,一直在暗中尋找義烈團的蛛絲馬跡,要跟我們來場決戰呢。”


    樸健雄:“律成,你敢肯定打死的家夥就是你當初放他一馬的家夥嗎?”


    鄭律成:“一點沒錯。是他首先認出我的,後來一直跟蹤我,他的左臂有傷,不能彎曲,是上次被我打傷的。這迴他衝在最前麵,樣子很兇,看樣子是要報仇,不把我當場打死是不肯罷休。幸虧他的第一槍沒有打中我,我感覺到子彈是從我耳邊飛過去的,我立即裝作中彈倒地,在倒地瞬間我把小手槍握在了手裏。”


    金元鳳:“小手槍?”


    鄭律成:“是我臨走前,杜大姐交給我的,就是她常帶在身上的那把防身手槍。”


    鄭律成把杜君惠的小手槍拿出來給金元鳳看:“我把僅有的五發子彈打完了。”


    金元鳳走到鄭律成麵前拿過槍看了看:“幸虧你身上還帶了一把槍,雖然小,但它救了你,消滅了兩個敵人。”


    金元鳳又走到樸健雄跟前:“看到了吧,對敵人的任何一點心慈手軟,都將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聽著,戰士的話語權就是槍。毛澤東提出槍杆子裏麵出政權,中國共產黨選擇走武裝鬥爭奪取政權之路是何等英明。記住,日本人是不懂感恩的,在日本人麵前,你的善良和仁慈,就是你自掘的墳場。我們不去製造仇恨,但不能忘記了仇恨,幾百年來,日本人發動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是因為仇恨而戰,而是為了貧婪的欲望去濫殺無辜。你的善良和仁慈隻能助長他們殺戮的快感。


    金元鳳迴到鄭律成麵前,看著鄭律成好一會兒:“這不是小題大做吧?”


    鄭律成終於低下了頭。


    樸健雄:“吸取教訓吧。”


    鄭律成點點頭:“團長,其實,我在返迴途中已經想了很多很多。當初金團長對我的批評,現在想起來,我心悅誠服。作為革命殺手,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憐憫,這次的教訓對我來說,刻骨銘心。”


    金元鳳:“律成能自我批評,很好,本來我就不該再批評你了,但是,像你這樣在音樂與暗殺之間隨時跨界,我十分不理解,也很不放心,必須要加深對義烈事業殘酷性的認識。”


    鄭律成:“這次的教訓已經夠深刻了。”


    金元鳳:“我是說,你的鬥爭經驗還太幼稚,過於理想,缺少理性。”


    鄭律成:“我不明白團長的意思。”


    金元鳳再次提醒鄭律成:“你匆匆迴來幹什麽?”


    鄭律成摸了摸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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