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彌漫,草原上朦朦朧朧,當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掃向青青牧草的時候,呂大臨軍營裏已是號角齊鳴,所有士兵已是著裝整齊,開始收拾營帳,準備拔營出發,這些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他們今天將經曆北境數年來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次變故,顯得極為平靜,雖然繁忙,但去卻有序,在果長們的要求下迅速而有效有作著出發前的準備。


    所有的振武校尉以上級別的軍官全部被召到了統帥呂大臨的中軍,聽說是有重大的軍事行動,士兵們興奮而又期待,附近的小部落已被一掃而空,難道呂將軍要帶領我們打向草原腹地?


    一連串的勝利讓所有的士兵們都盲目自信起來,以往聞之色變的草原鐵騎也不過如此嘛,在我們的手下還不是一樣的狼奔鼠竄,不堪一擊?


    呂大臨中軍營帳,蕭明臣麵含微笑,立於呂大臨一側,看著一眾軍官一個個走來,呂大臨給他的解釋是,這樣大的軍事行動,而且是向友軍動手,必須取得所有振武校尉以上級別的官員的支持,才能有效地整合全軍,在行動前將所有的高級軍這集合起來,一旦發現有不同意見者,立即拘押,可以將變故降到最低,這個爭釋讓蕭明臣很滿意,甚至在心裏讚歎呂大臨不愧是沙場老將,將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得很周到。


    蕭明臣不擔心,隻要取得了呂大臨的首肯,那麽這些軍官肯定不會提出不同意見,就算有些人有不同的看法,但在呂大臨的壓製之下,也將如同一個個浪花中的小泡沫一般,消於無形。現在這一萬五千騎兵中,五個營有三個營參將是蕭遠山的親信。


    呂大臨心中也在冷笑,看著蕭明臣一臉的從容,心道真是死了也不知道怎麽死,雖然五個營有三個參將是蕭遠山的人,但蕭遠山忘記了,重整後的北境軍是以以前的右協為基礎組建的,百分之八十的振武校尉,百分之九十的果長,百分之百的哨長都來自他的右翼,可以說,在這支騎兵隊伍中,他呂大臨就可以做到一唿百應。蕭遠山以為換上三個營參將就可以控製這此營麽?那未免也太小看他呂大臨了,自己從一介小兵做到今天的位置,可不僅僅是因為作戰勇敢,屢立戰功。


    呂大臨緩緩地掃視著凜然立於下首的各級將領,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是他熟悉的麵孔,每個人他都能叫出名字。


    “從湖平,李相如,鄭展榮!”呂大臨厲聲叫道。


    “末將在!”三名參將應聲出列,他們的神色中興奮中透露著不安,呂大臨心裏冷笑,很明顯,蕭明臣已經事先透氣給他們了,他們才會有如此的表情。


    呂大臨微微俯下身子,凝視著他們,在他逼人的眼光之下,三人略微有些不安,畢竟呂大臨是邊關聲名著著的將領,而他們不久之前還隻是一名振武校尉,是被蕭大將軍在整合軍隊中突南提拔起來的。


    “你們三人在本次作戰中表現很勇敢,我很欣尉!”呂大臨緩緩地道。


    “多謝將軍!”三人都有些激動,畢竟能得到這樣一位老將的讚揚是一個很不錯的榮譽,但接下呂大臨的話便讓三人猝不及防,甚至是驚恐萬狀了。


    “但是,今天,本將要對不起你們了,來人,將他們三人拿下!”隨著呂大臨的一聲斷喝,營帳外立即便湧進來數名呂大臨的親衛,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三人反扭雙臂,按在了地上。


    “將軍,將軍,我們犯了什麽錯?請將軍明示!”從湖平被按著跪在地上,聲嘶立竭地大叫道,從剛才的讚揚陡然之間到現在被按倒在地,這之間的反差讓三人實在沒有緩過勁來,從湖平算是反應比較快的,心知不妙,嘴裏喊著,一雙眼睛卻看向蕭明臣。蕭明臣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雪白。


    “你沒有錯,是我們蕭大將軍錯了!”呂大臨一字一頓地從嘴裏蹦出幾個字來。


    剩餘的兩名參將,呂大兵和張明立挺立不動,他們都是呂大臨的鐵杆心腹,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其餘的振武校尉們在看到三位參將被拿下,隻是微微騷動了一下,但聽到呂大臨的這一句話後,帳裏頓時嗡地一聲炸開了。


    蕭明臣忽地跳了起來,從懷裏摸出一張紙,聲嘶力竭地大叫,“各位,我有蕭大將軍的親筆秘令,剝奪呂大臨在軍中一切職務,所有軍務由我暫代,各位,這是蕭大將軍的親筆簽發的命令!”


    議論紛紛的振武校尉們在呂大臨的眼光一掃而過之後,立即便安靜了下來,站得筆直,挺立不動,眼光甚至都沒有看一向被按在地上的三名參將和在帳中跳腳大叫的蕭明臣,他們都看著中央的呂大臨。


    呂大臨沉默地看著歇斯底裏的蕭明臣,微微搖頭,“蕭先生,沒用的,你叫得再響,也沒有用,蕭大將軍雖然拆散了我的右協,但他忘了,現在的北境軍,基乎所有的基層軍官都來自我右協,這是我呂大臨帶了很多年的兵,這些人隨著我出生入死,都有著過命的交情,我讓他們往東,他們絕不會向西,是嗎,各位!”


    帳裏十五位振武校尉,二位參將同時半跪在地,高聲叫道:“惟將軍之命是從!”


    蕭明臣呆呆而立,手裏蕭遠山親筆簽發的密令飄然落地,在跪了一地的參將校尉之間,顯得那麽孤單而脆弱。


    “為什麽?莫寒許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背叛蕭大將軍?”


    “這個問題我來迴答你!”帳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蘇亦秋飄然而出。


    “是你!”蕭明臣眼光收縮,他認出了這個飄逸的中年書生。


    蘇亦秋灑然一笑,朗聲道:“蕭大人,你沒有理由怪責呂將軍,大戰之後,第一功臣不但不獎,反而要設計除之,是問如此作為,呂將軍堂堂男兒漢,豈肯為之?”


    蕭明臣嘴角露出譏笑,這個理由簡直是放屁,心知蘇亦秋必然還有後話,也懶得打斷他,此時他已一敗塗地,多說隻是自取其辱,對方必然會讓他知道答案。


    “這是其一!”蘇亦秋走到蕭明臣明前,“其二,此時在鐵牢關,不是千餘殘兵敗將,而是八千精銳,蕭先生,蕭大將軍想去除掉我家將軍,沒了呂將軍這一萬五千鐵騎,憑他中軍營數千人,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迴!”


    蕭明臣長籲了一口氣,心道這恐怕才是呂大臨反水的真正原因,當下反問道:“莫寒從那裏來這八千精銳,難不成他會撒豆成兵?你欺得了呂大臨,可欺不了我!”


    蘇亦秋放聲大笑,“欺你?錯了,在設計此次戰役之前,我們便已料到今天,你以為我來這裏,是怕了這一萬五千人麽?完顏魯六萬大軍,在鐵牢關之前照樣碰得頭破血流,身死收場,否則你以為我家將軍是傻子癡兒不成,這等為他人作嫁衣之舉,請問你會做麽?我來此,隻是我家將軍可惜北境健兒不應在內耗中消亡殆盡,才請呂將軍高舉義旗,也幸得呂將軍深明大義,不肯作這親者痛,仇者快之舉,才將我北境健兒盡最大力量保存下來,以應付來年蠻族入侵。否則,鐵牢關下,必然血流成河,蕭大人,蕭遠山做此大逆不道之舉,可謂是人神共憤,天有道,豈可留之?”


    蕭明臣閉上雙眼:“一年時間,莫寒居然在崇縣如此窮蔽之地聚集萬餘精兵,厲害,佩服。我認輸了,好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聽到蕭明臣如是說,下麵被按跪在地上的從湖平等三員參將都是臉色慘變,偏又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們是蕭遠山的心腹,即便此時反水,也不會有人信任他們,隻能低頭認命。


    蘇亦秋搖頭:“你又錯了,李將軍說,蕭遠山雖然作此無恥之事,但念在他這些年來抗擊蠻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會放他一條生路,蕭遠山都放過了,你們這些人,殺之何益?你們且安心留在呂將軍營中,待此事了,是去是留,悉聽尊便!”


    蕭明臣神色複雜地看著蘇亦秋,“好,果然好氣量,莫寒,我會看著你能走到那一步。”


    蘇亦秋大笑:“蕭先生有才,我家將軍深知,如有一日,蕭先生想要到我家將軍帳下效力,想必將軍必會倒屐相迎!”


    蕭明臣嘿地一笑,轉頭不理。


    蘇亦秋迴過頭來,向呂大臨抱拳一揖,“此間事了,我心懸鐵牢關,卻是要返迴了,這就與將軍別過,等解決了蕭遠山,我家將軍再與呂將軍把酒盡歡。”


    呂大臨抱拳迴禮,“蘇先生,舍弟大兵,別的沒有,一身武力卻還可觀,卻與先生一道迴去,助李將軍一臂之力吧!”


    蘇亦秋微怔,隨即反應過來,這呂大兵便是呂大臨送到莫寒那裏的人質,笑道:“好,呂將軍厚意,我家將軍受了,來日必有厚報!”


    “厚報到不必,我一生心願,便是馬踏草原。”


    “定不負將軍心願!”


    兩人相對一笑,拱手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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