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後是小雪,小雪之後是大雪,這一年大唐半個冬天都沒見雪花,這在地處於大陸東北的大唐可是很少見的,就像是江南春夏多雨一般,若是春夏少雨,江南本地人都覺得奇怪。如今的大唐百姓就是如此,小雪時節不下雪那還叫冬天嗎。可是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一片雪花飄落,叫人等的急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道大雪時節還是不見有雪落下,讓人直念叨‘怎麽還不下雪啊,怎麽還不下雪啊。’


    這世間的人和事就是扛不住念叨,這不大雪時節剛過去沒幾天,一早天空中就飄起了雪花。冬天下雪與夏季下雨不同,下大雨時都是烏雲壓城,可是下大雪時卻是沒有那般明顯的預兆。這不,雪花不期而至,愈演愈烈。不一會兒大地上就白茫茫一片了。


    這一日,天降大雪,莫寒也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去練槍,這讓莫天心三人很是驚奇,要知道莫寒自從提槍西屋以來,出了那次及冠禮時有兩天沒有練武,其餘時間沒有一日懈怠,即使是春節時,莫寒也要將一天的習武量練完之後才和家人團聚的。莫天心三人都以為莫寒生病了呢,作為大宗師的他們也是著急了,也不想想,如今已經是四品武夫的莫寒哪裏那麽容易就生病的,雖說不像是大宗一般百病不犯,可是要想長病也不是那麽容易的。為此,莫天心還去找了莫寒,親自請醫者為莫寒把了脈,得知沒有任何毛病之後才放下心來。可是莫天心還是好奇,直到莫寒說‘習武有鬆有馳,今日休息一日’後,才沒說什麽。


    這一日,莫寒洗漱一番後,將自己打扮的幹幹淨淨的,提了一大壺酒,看樣子得有個三斤左右,離開了茅屋向著那座孤墳走去。莫天心此時才想起來,去年正是冬季的第一場雪,那個女孩兒伴隨著雪花落地離開了人世。莫天心喃喃道:


    “原本,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了,如今看來你這哪是放下了,分明是放不下啊。”


    莫寒對洛青衣的感情就如同這大雪一般,平時隻是高高的懸於高空之中,深深的隱藏了起來,待到冬季的到來,才後從空中落下,莫寒即使如此,平日裏不溫不火的,也可以有說有笑的,隻是藏在了心中,不敢釋放,生怕關心他的人為他擔心。莫天心慢慢的走迴了茅屋,他知道今日這後山上會出現一個酒鬼,醉生夢死。他迴到了茅屋,看著床榻旁的一副老舊的女子畫像,畫像中的女子溫柔含笑就像是在看著莫天心一般,莫天心看著畫像,好似和那女子聊天一般說道:


    “小花,難道幽爵那小子也如同我一樣,一生隻愛一人嗎?”


    良久之後也不見人迴答,莫天心不再看畫像,而是躺在了床上,他自言自語道:


    “情之一字,害人啊.....”


    且說莫寒此時拎著就提著槍來到了洛青衣的墳前,隻見墳上落滿了雪,將墳頭變成了白色,其中還有很多枯草筆直的矗立在墳上。莫寒放下了酒,將青衣槍插在墓碑前,走到墳旁,伸手將墳上的枯草拔掉,莫寒一遍拔草一邊與墳中躺著的人說話:


    “青衣,一年了,我又來看你了。別怪我這麽長時間才來看你。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隻是我還是想和你說,我不讀書了,我開始習武了。我想為你報仇。我也知道,即使我不習武,若是去求老祖宗,老祖宗也會幫我報仇的,可是自己媳婦的仇怎麽可以假借他人之手呢?你說是不。”


    說話間,莫寒已經扒光了墳上的枯草,就看到雪花將剛剛露出一點黑土的墳頭再次變成了雪白色,莫寒的頭發也已經從黑白相間變成了雪白,就像是一個人從中年走到了晚年一般。莫寒打開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後繼續說道:


    “青衣啊,其實我的習武天賦比讀書還要好,你看才一年我就已經是四品境界了。你別小瞧四品了,不低了,再說我才練了一年而已,是不是很快了。若是你還活著,我這樣向你炫耀,你應該誇我吧。”


    說著,莫寒有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隨後眼睛看向那杆青衣槍說道:


    “青衣,你看,這是你留給我的槍,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它原本叫什麽,我隻知道這是你留給我的,那就叫做青衣槍。我聽說啊,那個狗屁的兵器譜上竟讓沒有這杆槍的名字,你說那兵器譜是不是名不符實。不過,你也不要生氣,等我練成了後,我一定讓你的名字伴隨著這杆槍響徹世間。”


    就這樣,莫寒每幾句話就狠狠的灌一大口酒,不知不覺間,莫寒酒有些醉了,可是莫寒不知道此時還有一個全身裹挾這黑衣的人躲在一旁看著他和她,隻是莫寒醉了才沒有發現,那黑衣人看了莫寒良久,拳頭攥緊鬆開,又攥緊鬆開,反複幾次,終於那黑衣人轉身離去。


    莫寒此時在半醉半醒之間仿佛又看到了那襲青衣和那個他一生都不可能忘掉的笑容,莫寒坐在墓碑前,伸出手,仿佛是在撫摸她的臉頰,他喃喃道:


    “你想看我練槍嗎?好啊,我舞槍給你看。”


    說著莫寒翻身而起,伸手提槍,他說道:


    “青衣看好了。”


    說著莫寒的眼神變了,臉色也變了,不像是練槍,而像是共舞。從紮槍開始,一招一式都在方寸間,攔槍、拿槍、蹦槍、劈槍、穿槍、纏槍、挑槍、撥槍、舞花槍一氣嗬成,出槍如閃電氣勢驚人。


    就這樣莫寒在方圓一丈之間將基礎槍法用到了極致,若是明眼人看就會發現,莫寒每一次舞槍,槍杆都會彈開槍杆周圍的雪花,每一式槍法槍尖都會紮散一團雪。


    莫天心此時出了茅屋,他估摸著莫寒要喝醉了,可不能讓莫寒宿醉在這冰冷寒天的雪地中一夜啊,若是這樣,即使是以莫寒四品境界的實力也會吃不消的,畢竟他還沒有達到冷熱不侵的宗師境界呢。


    可是此時莫天心看到莫寒在練槍,以莫寒為圓心周身一丈處一片雪花都沒有,要知道這個時間可是大雪紛飛啊。莫天心驚歎道:


    “入微!”


    原來,莫寒已經從槍術的登堂境界突破到了入微境界了,這不由莫天心不讚歎啊,莫寒槍術才突破幾天,就又一次突破了。


    可是莫天心還沒收斂好驚訝的神色,就又一次被莫寒驚掉了下巴:


    “槍意!”


    隻見莫寒舞槍的速度愈來愈慢,按理說雪花應該趁勢落到莫寒的身上或是身邊了,可是並沒有,這範圍還有些擴大的意味。此時隻見莫寒大喝一聲:


    “青衣,看看夫君此槍如何?”


    隻見莫寒如同詩人般吟誦道: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說著一槍向空地處紮出,隻見槍尖所指之處雪花盡數停頓了一下,隨後炸開,槍尖雖然未接觸大地,可是空地處卻被紮處一個大坑。槍尖所指之處盡是悲痛思念的意味。


    莫寒在紮出這一槍後,醉倒在地。


    這一日,紛紛暮雪下轅門,莫幽爵悟得槍意,名曰‘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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