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箏滿麵憤然,一語不發,空氣中隻有蟲鳴。


    鳳七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再多說,板著臉看著玉箏:


    「你現在退下,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說完,喚了人讓送玉箏去歇息。


    玉箏咬了咬嘴唇,終是不甘不願走了。


    沈芙蓉清冷的目光從玉箏不馴的背影收迴,轉頭看向鳳七,嘴角一彎:


    「像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怎麽不直接趕出府去,難道還要留著過年嗎?」


    鳳七歎了口氣,「她確實是劣跡斑斑,但因是太子殿下恩師韓太傅的孫女,不看僧麵看佛麵,她再怎麽不對,府上也不能做的太難看,以免引人非議殿下名聲。」


    她雖然大度,但也大度不到把一個看到太子殿下,就差沒有兩眼冒光的人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的確想把玉箏趕出府去,但也擔心這樣會壞了太子殿下的名聲,讓那些無知小輩誤以為太子殿下是個刻薄寡恩,無情無義之人。


    太子殿下身為國之儲君,此事一旦傳揚出去,不但殿下聲望有毀,若被有心人利用大做文章,後果可想而知!


    「左右人很快便會被送去庵堂,也在府上留不了多久,我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沈芙蓉說道:「希望她真能誦經念佛度化心靈,以後一心向善,積善行德。」


    鳳七點點頭,要想讓人突然轉了心性不太可能,若能將她渾身戾氣收斂,不再無肆放縱也是好的。


    發生了這種事,眾人也無心繼續在涼亭喝茶,沈芙蓉護送鳳七迴了院落,自己便迴了將軍府。


    ***


    皇宮內,燈亮如白晝。


    賢王麵色蒼白如紙,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齊妃守在床前,暗自垂淚,皇上晏聖宗滿麵焦急,在殿中來迴的走動。


    賢王已經昏迷了三日,饒是金貴的藥材不斷供著,卻一直不見好轉,無論太醫用什麽藥,都不見好轉。


    等太醫把完脈,齊妃連忙問道:「太醫,我兒怎麽樣了?」


    崔太醫低頭恭敬說道:「賢王殿下本就受了重傷,又身中奇毒,如今雖是早已服下解毒丸,可脈象極為紊亂,脾髒經絡皆是寒氣陰籠,微臣實在沒有十足把握,還需看賢王殿下的意誌力,得看熬不熬得過來。」


    「嗚嗚……晟兒,你可千萬不能扔下母妃啊……」齊妃抹著眼淚,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透明。


    崔太醫想了想,又補充道:「此毒對賢王殿下的身體損害太過嚴重,傷害已經造成,再怎麽修補都恢複不成之前,如想保命,需得在溫暖濕潤的地方好生養著。」


    齊妃聞言,全身顫抖,用盡全身的力氣拉住了晏聖宗的手哭喊著:


    「皇上,妾身入宮多年隻得了這麽個兒子,若要是有個好歹……光如此思來便已叫妾身心神俱裂。」


    「妾身懇請皇上,等晟兒醒來,能允他留在京城,不必返迴封地。」


    ….


    「這……」晏聖宗皺眉,氣勢端凝,如一尊大佛,垂眸端坐。


    「皇上若是不答應,到時,妾身橫豎不過與晟兒共赴黃泉也就是了。」齊妃走到皇上麵前,眼眶含淚,緩緩跪下。


    晏聖宗居高臨下地看著齊妃,沉穩的聲音無端讓人生出幾分壓力:


    「你先起來,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皇上若不答應,妾身隻能長跪不起。」


    齊妃倔強地抬起頭,她唇色露白,眼眶緋紅,整個人看起來泫然欲泣,「妾身隻是、隻是覺得母子相隔,生不如死。」


    她言辭懇切,這幾日因日日夜夜守在賢王身邊,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臉都添


    了幾分憔悴,晏聖宗看見了不免有些心軟。


    賢王到底是他的兒子,當初因狩獵出事之故,他一氣之下將賢王遣至離京甚遠、地勢極其不好的西陲之地,如今想來讓賢王留京慢慢調養也不為過。


    晏聖宗踟躕了一會,上前扶著齊妃的肩柔聲道:


    「晟兒遭此大難,朕亦心中大慟,他是朕的兒子,朕總不能真的看他丟了性命。」


    「至於封地,離京都十萬八千裏呢,等晟兒身子養好了再迴不遲。」


    晏聖宗雖然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但也沒有拒絕讓賢王繼續留在京城。


    齊妃立刻明白過來,連忙朝他俯身行禮:「多謝皇上!」


    她並未指望晏聖宗真的能收迴成命,隻要答應讓人留下,也就夠了。


    晏聖宗又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齊妃起身接過崔太醫手中的藥碗,把濃濃黑褐色的藥汁,喂入床上的賢王口中。


    「咳咳!」賢王輕咳兩聲,睜開眼。


    齊妃與崔太醫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崔太醫走出門去查看情況。


    齊妃扶著賢王半坐起來,關切問道:「晟兒,你怎麽樣?」


    「母妃安心,孩兒無事。」


    賢王頓了頓,又開口說道,「父皇如何說?可是答應了?」


    齊妃點頭道:「你父皇作出了讓步,允你留在京都好好靜養身子,不必急著迴封地。」


    賢王眼神微微一寒,冷笑道:「父皇老糊塗了,就算是我再怎麽努力都是徒勞的。」


    齊妃一怔:「晟兒,你……」


    「母妃可有想過,獵場之事父皇已經懷疑到我身上,就算現在不趕我離京,心裏其實還是有一根刺的。」


    說到這裏,賢王臉上多了一抹瘋狂決絕之意:


    「皇位不搶,哪裏能到我的手裏?兒子算是看清楚了,無毒不丈夫。」


    「唯有站在眾人之巔,才再也沒有人可以左右我們的命運!」


    齊妃已經從剛剛的震驚中迴過神兒來,她仔細的思索,半晌才道:


    「皇兒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急不來……」


    「母妃放心,沒有把握之前,兒臣不會輕易出手。」


    齊妃的話還沒有說完,賢王就不耐煩的開了口,片刻又抬頭盯了齊妃幾秒,忽地一笑,「不如從今日起,加大藥劑。」


    他說完,眼底藏著些許的尖銳掃向齊妃垂在身側的雙手上。


    她的手雖然柔軟無力,但是在燈光的晃映之下,指甲卻泛著些許詭異的光澤。


    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每次父皇留宿在母妃宮中,母妃都會在指甲裏藏一種罕見的慢性毒,推杯換盞之際,再將毒下在父皇的杯裏。


    賢王低聲冷笑,雙瞳爍著森森涼意。


    他等不及了,加大藥劑,父皇便可盡快上西天!


    小主已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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