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陸夫人在皇宮裏當皇後娘娘的侍婢,真有此事?”


    當年的事眾人皆知,阮流箏背叛了當年尚為七王爺的新帝,轉身上了陸大人的床。


    手段極其惡劣,令人唾棄。


    新帝極其厭她,為了羞辱她還讓她入宮做侍婢。


    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倒是沒有拿起來到明麵上來說過,偏這個周氏本就嫉妒阮流箏,當初樣樣不如她,故意折辱她。


    阮流箏怔了怔,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阮瑩瑩卻道:“自家姐妹,不過是來皇宮照看本宮,沒有什麽侍婢不侍婢的。”


    這便是承認了,周氏嘲諷道:“沒想到這雙撫琴的手,竟會伺候人?那便勞煩陸夫人替我斟酒吧。”


    阮流箏還沒來得及說話,阮瑩瑩便搶先道:“姐姐素來隻聽本宮的,姐姐替周夫人斟酒吧。”


    這是要她當眾承認自己是侍婢,若她真的做了,傳了出去,她便要成為整個京城笑柄。


    阮流箏卻不是很在乎,不過是斟酒罷了,她便伸手去拿那酒壺。


    還沒碰上酒壺,陸成則一把將她扯到身後。


    “周夫人身邊的婢女是做什麽的?聽不到夫人要飲酒嗎?若是聽不清楚,那我便替周夫人教訓教訓。”


    周夫人道:“當初她那樣算計你,你還替她說話?”


    “那又如何?如今她是我陸家婦,也不是隨意任人欺辱的。”


    周夫人見他護著,便也不再挑事了。


    陸成則咬著牙對阮流箏道:“你就不懂反擊嗎?”


    阮流箏道:“我在皇宮本就是侍婢,她沒有說錯。是你和阮瑩瑩教我認清自己地位的,難道不是嗎?”


    那時候逼著她跪下伺候,他怎麽仿佛不記得了一般。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從前若是被羞辱,不可能這樣無動於衷,如今變得這樣人人可欺?


    阮流箏冷笑了一聲,她知道自己早就是所有人的笑柄,他們都想看她笑話。


    包括儲雲澤,看到自己這樣他一定很解氣吧。


    思及此,她眼尾微紅。


    阮瑩瑩也是很久沒看到陸成則這樣維護阮流箏了,難道陸成則還真愛上姐姐了?


    不行,陸成則是她的,絕不允許!


    她對身邊的儲雲澤道:


    “看來姐姐和成則哥哥兩人感情越來越好了。”


    儲雲澤飲了一口酒,他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


    阮瑩瑩麵上雖是笑著,卻不達眼底。


    皇室宴席上展示著各種各樣的花,有富麗堂皇的絕世牡丹,也有清醒脫俗的蓮花,各種珍稀花卉,令人眼花繚亂。


    “這是陛下命人自西域運送而來的七色花,花瓣飽滿,顏色奪目,可想而知陛下有多寵愛皇後娘娘。”


    他曾經對自己有多特別,如今對妹妹便有多用心。


    本來他就是這樣一個真摯熱烈的人。


    阮流箏本來最是喜歡花的,可她如今卻沒有半點賞花的心思。


    她飲了幾口酒,便打算找個借口去下去歇息。


    不過有人不肯放過她。


    又是那周夫人。


    “曾經陸夫人彈得一手好琴,不如今日趁著賞花之宴,再為大家彈奏一曲如何?”


    阮流箏的手微顫,她的手指被琴弦割破了,又在暗門被蛇咬傷。


    她不敢問趙郎中自己的手如何,更不敢問能不能彈琴,便是因為她自己接受不了那個事實。


    周夫人繼續道:“怎麽,很為難嗎?不過是彈奏一曲罷了。難道還真是一條聽話的狗,隻聽皇後娘娘的?”


    阮流箏猛地抬眸看她一眼,這一眼帶著警告。


    這麽多人在,她也不好欺負得太明顯,連忙道:“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阮瑩瑩卻勾唇:“姐姐,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當年可是靠撫琴名動京城。陛下,你是不是也想聽姐姐彈奏一曲?”


    阮流箏有些緊張,卻聽儲雲澤道:“朕聽不聽都可,你若想聽,便都依你。”


    仿佛她不過是一個彈琴的下人罷了,可當初這一句“依你”,是他對她說的。


    那時候她日日帶著他送的琴與他合奏,她撫琴他吹簫,坐在那小舟上,耳邊應和著水聲,肆意非常。


    他偶爾停下來去摘那蓮蓬,摘了蓮子喂到她嘴裏。


    她一時興起,說要釣魚烤來吃,他便寵溺地道。


    “都依你。”


    阮流箏喉間酸澀,她道:“好,臣婦便獻醜了。”


    她的琴已毀,陸成則讓人給她送了新的琴。


    阮瑩瑩道:“這琴本宮還沒見過,是陸大人送給姐姐的?你那把琴呢?”


    阮流箏唿吸一窒,她沒想到阮瑩瑩連這個都知道。


    陸成則毫不在乎地道:“那把舊琴都彈了多久了,夫人早就扔了。”


    一句早就扔了,重重地錘在某些人的心頭。


    儲雲澤執著瓷杯的手越來越緊,麵上卻仍是淡淡的。


    阮流箏的手一撫在琴上,便抑製不住地發抖,她蹙眉,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她許久都未撥動琴弦,所有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莫非陸夫人連琴都不會彈了?”


    陸成則道:“可笑至極,我夫人最擅撫琴,怎麽可能不會。”


    他卻也有著心急了,此刻這麽多人看著,她還代表了陸家的臉麵。


    阮流箏沉默了許久,她垂下眸,開始撥動琴弦。


    琴音嫋嫋,仍是那麽動聽,可還沒彈多久,便聽一陣亂音,阮流箏的手抖得厲害,她痛苦萬分地看著那發顫的手指。


    她再也做不到了,她曾經引以為傲的本事,如今卻是沒辦法繼續了。


    隻聽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周夫人道:


    “這是怎麽了?才彈了多久,陸夫人如今卻是連三歲的孩童都不如了,真是上不了台麵。”


    阮流箏的手僵硬著,她跪下低聲道:“抱歉,我做不到。請陛下、皇後娘娘賜罪。”


    阮瑩瑩道:“陛下,姐姐許是沒有準備好,生疏了,還請陛下莫怪她。不如讓姐姐去戲班子好生學一學,說不定就又想起來怎麽彈了。”


    這簡直是在羞辱阮流箏。


    她的琴技怎是那些戲班子的人比得了的。


    卻不料那儲雲澤道:“陸夫人,可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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