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渾渾噩噩迴到小院,這會兒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但屋子裏還是有燈光泄出來。


    他就那樣站著,腦子裏思緒萬千。


    他不知道該怎麽了辦了。


    葉瑾在這裏受苦,在他原本觸碰不到的時間裏,住在這樣一個小院裏,身邊隻有一個半大的孩子可以依靠。


    他應該毫無顧慮的帶葉瑾離開,改變他原本就該走下去的命運。


    可是.....


    葉瑾是天道創造出來的容器啊,他要怎麽改變?


    如果他的出現改變葉瑾原本既定的命運,葉瑾在死後被惡吞噬,控製.....


    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他的阿瑾了。


    他會不在兩千年後的繁華時代裏遇到蘇瑾,或許他也根本不會存在。


    他該怎麽辦?


    他能怎麽辦?


    楚恆不知道,是真的徹底陷入了迷茫。


    是選擇他們的未來,還是改變屬於葉瑾的過去?


    他真的不知道。


    楚恆機械般的走到門口的台階前坐下,神思恍惚,腦子也是一片糟亂。


    他舍不得把葉瑾留在這裏,舍不得叫葉瑾去經曆那樣的痛苦。


    不管是和謝譽的生死離別,那八千裏的輪迴路。


    還是兩千年命運的長河,全都要葉瑾一個人去走。


    楚恆神情低落的將臉埋進掌心,他無法做出選擇。


    就這樣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葉瑾和元寶探出頭來,確定那個背影是楚恆後才跑出來。


    葉瑾手裏抱著那件紅色的大氅,走過來笨拙的披在楚恆肩上。


    感受到重量楚恆抬頭,眼眶早已泛紅,側頭看向葉瑾。


    視線相對,一時無聲。


    葉瑾難言的低落,抓著衣服小聲問他,“哥哥反悔了嗎?”


    楚恆無法迴答,他應該信守承諾的,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想迴到未來,迴到他的那個時代。


    他想在兩千年後再次遇到他的阿瑾,兩千年後的他們一定一定不要再分開。


    可楚恆的沉默已經給了葉瑾答案,他垂下眸子勉強開口。


    “沒關係,你本就不是我什麽人。”


    說完葉瑾轉身便要迴去,下一刻卻被用力拉住,整個人都跌入了冰涼的懷抱裏。


    他有些怔愣,想要開口卻先聽見了耳邊壓抑帶著哭腔的聲音。


    楚恆聲音都在顫,緊緊抱著葉瑾,不斷的開口,“對不起,阿瑾,真的對不起。我做不到,我想在未來遇到你。”


    肩膀上濕濕的,好像是眼淚。


    葉瑾抬著腦袋有些怔愣,不明白楚恆為什麽哭,但他好像感覺到了楚恆真的很難過,是很複雜的,許許多多的不得已。


    葉瑾沒有說話,隻是任由楚恆抱著自己,微涼的身體因為這個擁抱一點點的迴暖,耳邊的道歉也停止了。


    小院變得很安靜,安靜到隻能聽見淺淺的唿吸和心跳聲。


    葉瑾抬起手拍拍楚恆的胳膊,“你別哭了,我不怪你。”


    楚恆依舊不說話,隻有萬般無奈。


    可春日裏的夜依舊涼的很,楚恆不想葉瑾著涼,隻能抱起葉瑾迴到屋裏去,將人放進柔軟的被窩裏。


    楚恆觸碰著葉瑾剛長起來一些肉的小臉,“我不能帶你離開,但你相信我,很快你就能成為皇朝聖子,無人敢欺你辱你。”


    葉瑾早就不抱希望了,隻是勉強笑笑,抓著楚恆的衣袖輕聲道,“你能多留幾天嗎?我想再吃幾天飽飯。”


    “我不走,在你成為七皇子前都陪著你。”


    楚恆拉起葉瑾的手放在臉頰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在此之前我都會保護你,和元寶一起照顧你。


    隻是不能讓人發現,我不屬於這裏,在你成為聖子之後我再想辦法迴去。”


    葉瑾眼中燃起的希望又破碎下去,不安的問他,“是要迴去找你的妻子嗎?”


    “嗯,他在等我,我想迴去找他。”


    “可你不是說他是我。”


    葉瑾垂下眸子,搞不懂楚恆在想些什麽。


    楚恆隻是笑,如今的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葉瑾解釋了。


    葉瑾也安靜的不再說話,任由楚恆手上的力道將他放平在床上,蓋上柔軟的被子。


    這幾天他過的很好,有舒服柔軟的被子,還能每頓都吃飽。


    這已經很好了,他不該貪心的。


    閉上眼睛,葉瑾乖乖睡覺,卻舍不得放開楚恆的手,他怕睡一覺醒來楚恆就消失了。


    沒人能騙他這麽久,就算是真的在騙他,葉瑾希望楚恆能騙他久一點。


    楚恆也未離開,脫掉鞋就這麽躺在了葉瑾身邊,滿是自責的抱住葉瑾。


    如果葉瑾不是容器,如果葉瑾還有未來。


    就算他消失,他也想改變葉瑾的未來。


    可是不行,他不想葉瑾消失,他舍不得。


    如果他能迴去,他發誓會加倍的對蘇瑾好,讓蘇瑾快快樂樂的,陪伴蘇瑾更多的時間,去撫平蘇瑾兩千的孤獨。


    他也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唯獨他不想失去蘇瑾。


    眼淚再次落下,楚恆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碎掉。


    他的阿瑾死時才十七歲,都還沒長大。


    可這十七年裏,葉瑾卻有至少三年是在冷宮裏,過的不安,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人欺負。


    他的阿瑾為什麽要承受這些。


    楚恆閉上眼睛,心頭的情緒怎麽都散不去,隻能緊緊的抱著葉瑾。


    接下來的幾天楚恆都異常安靜,他沒有再去尋找離開的辦法,他想等葉瑾重新成為七皇子再做打算。


    他猜測帶葉瑾離開冷宮的就是那個隻出現了一年的國師,或許他可以先一步找到那個人,那樣葉瑾就能少吃很多的苦。


    可他對這個國師一無所知,隻能時不時的混出宮去打聽。


    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又在見到兩個小人點著燈在他門口等待他時露出笑容。


    葉瑾元寶看到他很是高興,葉瑾更是直接跑來撲向他,“哥哥,你迴來啦。”


    楚恆熟練彎腰,將葉瑾抱起來,“不是讓你休息不用等我嗎?小孩子不睡覺是長不高的。”


    “我想等你。”葉瑾抱住楚恆的脖頸,小腦袋壓在楚恆肩膀,“想和哥哥一起睡。”


    楚恆無奈,單手抱著葉瑾,將從外麵買來的烤雞給元寶,“我陪著阿瑾,你也早點睡。”


    “謝謝恆哥。”


    元寶笑,捧著油紙包去了側邊的廂房,雖然簡陋但也有床和柔軟的被子,更重要的是每次楚恆迴來都會帶好吃的。


    楚恆抱著葉瑾迴房,拿出另一隻烤雞打開。


    還熱著,很香。


    他掰下來一個雞腿給葉瑾,“晚上不能吃太多,容易積食,會肚子疼。”


    葉瑾乖乖點頭,吃了一個雞腿,又喝了杯溫水,乖乖爬上床等著楚恆洗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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