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恆沒有直接答應,隻是說,“我尊重你們的決定,不過你對林野來說很重要。如果他答應你放棄治療,作為兒子他應該陪著你。


    當然我會安排人在他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你們母子。”


    對此周婉十分感激,她衝楚恆笑了笑,真心實意的感謝。


    楚恆也未說出那個方法,他想這件事不應該由他來開口。


    楚恆給了周婉肯定的保證,便也沒有多留起身離開,又將林野叫到了邊上。


    楚恆說,“李家對你怎麽樣我沒什麽立場去判定,這件事就全憑你自己來,給錢或是安排工作都可以。


    但你要清楚,我會管伯母,因為她是你的母親,是給你生命的人,而你是爺爺的血脈。但李家不是,所以我隻會給這一次。”


    林野不傻,自然聽得明白楚恆是什麽意思,點頭答應下來。


    楚恆對這個堂弟還算滿意,不再多言離開了醫院,他得帶蘇瑾去轉轉,不然真該生氣了。


    沈城地界不大,楚恆帶蘇瑾去走了走,一直到晚上才迴酒店。


    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等在房間門口的林野,楚恆微微蹙眉,“怎麽不打電話?”


    林野沒說話,他跟楚恆不熟,就算是血緣上的堂兄弟,但其實也就認識這麽幾天而已。


    打電話什麽的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所以就等著了。


    楚恆也沒追問,刷開房間門帶著人走了進去。


    三人坐下,林野看向蘇瑾,“你昨晚說的那個什麽針,真的能讓人一點痛苦都感覺不到嗎?”


    蘇瑾對上林野微紅的眸子,一看就是哭過一場的。


    他點頭,“隻有十五天。”


    得到確切的迴答林野將楚恆給的那張卡拿了出來,推給楚恆說,“能不能讓人給我媽試試,我想她走的輕鬆點,等她走了之後我再迴去。”


    楚恆問他,“你想好了?”


    林野很低的嗯了一聲,楚恆他們走後周婉跟他說了這件事。


    他以為是楚恆跟周婉說了什麽,問過後才知道楚恆什麽都沒說。


    他知道這是周婉自己的選擇,他很難受可卻無法阻止。


    周婉跟他說了很多很多,說她在那個家裏的痛苦,說這些年對父親的思念。


    母親是真的很愛父親,所以她堅持到了現在,而他有了去處,周婉確定楚家可以是他的家,便再也沒有了遺憾。


    她想去找父親,找那個給他家和溫暖的男人。


    周婉的笑很開心,是那種放下一切的輕鬆自在。


    就像他不明白楚恆為什麽喜歡蘇瑾一樣,其實他也不太明白母親為什麽這樣愛父親。


    他克製著心裏的不適將那張一直珍藏的照片拿出來,他不知道該跟誰說起,但他真的很想把自己心裏的不舒服都說出來。


    照片放在桌上,那是一張全家福。


    年輕的周婉站在一個男人身邊,手裏抱著一個孩子,那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全家福,也是他對這個父親唯一的記憶。


    林野垂眸盯著照片裏父親的臉,一個很普通的農家漢子,雖然高高大大的,可林海的腿不好,比母親大了好多歲,其實看起來一點都不般配。


    林野說,“我小時候一直很怕媽有了新家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了我,所以一直過的小心翼翼。


    可她對我很好,沒有因為弟弟妹妹就忽略我。


    我也經常聽見那些人說我爸,以前我恨過他,恨他丟下我們,恨他這麽大年紀娶了我媽。”


    林野的眼淚又一次湧了上來,在眼眶裏打著轉。


    他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哽咽,“我媽總說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嫁給我爸她很幸福。我以前覺得她是在寬慰我,怕我多想。


    今天我才知道,她是真的很愛他,十五年每天都在想。


    她說她很多次都想自殺,去找我爸,可她還有我,她不能自私的把我丟下。”


    眼淚驟然墜落下來,林野的聲音染上了幾分哭腔,“她怕,怕自己活著會連累我被她的丈夫孩子纏上,她怕自己二嫁給我丟人。


    我不在乎,哪怕一輩子留在這兒,我隻想我媽活著。


    可她撐不住了,她說她太累了,她想解脫。


    我一直都是她的累贅,拖著她,折磨她,我留不下她,也不想看她那樣痛苦,我想她能好過些,好好跟她道別。”


    林野再怎麽樣都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十五年的寄人籬下,還有那些言語的羞辱和議論。


    再怎麽強大的內心也有脆弱的地方,林野的脆弱就是周婉。


    楚恆覺得應該安慰一下,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看向蘇瑾。


    他想知道蘇瑾是不是會那個什麽鬼門十三針,讓周婉能毫無痛苦的度過僅剩的十五天,安然死去。


    麵對楚恆無聲的詢問蘇瑾輕輕點頭,他是可以的。


    得到確切的答案楚恆開口,“等伯母輕鬆些帶她去旅遊吧,我會讓保鏢跟著你們。你安心陪她就好,別給彼此留下遺憾。”


    林野沒有迴答,隻是哭著,許久後才抬手把眼淚擦掉。


    他並沒有覺得丟人,他隻是沒什麽朋友,很多話都憋在心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又該跟誰說。


    他隻是急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並不需要什麽迴應。


    楚恆也把銀行卡推了迴去,“我會再打一千萬到這張卡上,在最後的時間帶她享受一下,不管怎麽說你母親都是楚家的媳婦,這是楚家應該做的。”


    這次林野沒有再推辭,默默收下了銀行卡,開始說另一件事。


    林野說,“我答應給李家在沈城買一套學區房,我問過了,可能要兩百萬。”


    “沒問題,後續我會安排。”楚恆說著拿起電話,“既然決定了,我現在安排人接伯母出院,沒有意外的話今晚就能施針,明天一起去機場。”


    林野答應下來,保鏢很快把周婉從醫院接了出來,銀針也買到了。


    楚恆把林野支了出去,在旁邊看著蘇瑾給周婉施針。


    等到蘇瑾停手楚恆才道,“抱歉,總是要麻煩你。”


    “我不白動手,給錢就行。”蘇瑾看著床上的周婉,這張臉隻能看到苦,而且病痛很折磨人也治不好,所以他並不覺得應該留下周婉。


    “報酬自然是要給的,隻是我想提一個小小的意見。”


    蘇瑾迴頭,“什麽?”


    楚恆很認真的說,“我想以後家裏人有什麽你能告訴我,就像是看到爺爺其實有別的血脈,我想知道。當然我會給你報酬,不管是錢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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