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讀者,能夠想到的妖怪,該是怎樣的妖怪?如白骨精專門吃人,存放白骨;或如饕餮,空有一副恐怖的麵孔,尖尖的獠牙,血紅的眼睛仿佛隨時會滲出血來,一把咬住人的喉骨,血像打開了的水泵,印染一片荒野。亦或者如巨大的涎蟲,黏黏糊糊,口吐毒液即可腐蝕皮膚,再靠近人肉將其包裹,人體會慢慢變得酥麻,暈厥,酸軟無力直至窒息而死。


    那麽就該是這樣的嗎?(囉嗦的寫書人,我想錘死你)


    中午,唐一一背著沉重的海王下了馬車,終於來到了鎖妖塔塔底。陰風拂麵,送來陣陣寒氣。鎖妖塔的門口,刻著一對石牌字“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好詩,深刻揭示著被鎖住的鬼怪異千年孤獨的心態。


    唐一一心想,我這麽厲害的師傅,居然被關在鎖妖塔,近千年,他平常都結交了些什麽人,沒一個人想起來將他救出去這破廟。


    簡直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她直覺她來這裏沒錯,第一伏地魔犯得這點事,比起那些現實社會那些毒販、那些人麵獸心之人,根本不值一提,關關意思一下就行了,他隻不過是獨裁主義觀念太強了,也該放出來了。


    天意讓她在遊戲裏遇見,那麽就意旨讓她去放出來。


    唐一一王光明扶著躺著三叉戟上的海王,走進了鎖妖塔一層。


    唐一一出發前發了消息給伏地魔:“師傅,你在第幾層?”


    “第九層”


    我前麵有八個層,裏麵都關了鬼怪?


    5-6個應該是有的。不用怕,我都跟他們打招唿了,我徒弟來了,不要為難她。敢為難她的,我出去讓它們魂飛魄散。


    可能它們所求真是魂飛魄散呢,關著也挺沒意思的。


    額,丫頭,甭怕。直接上,哥看好你!


    海王平臥在三叉戟上,雖同唐一一、王光明一起進了鎖妖塔。一層正中間的金色寶座上,坐著一位老人,有著充滿智慧的雙眸,若不是他有半邊臉被利器披出了一條長長裂橫,你不會以為這裏是養老院,他根本算不上一個妖怪。


    此刻他正相當客氣的,請唐一一二人坐在旁邊的日式榻榻米上,喝著日式烏龍茶。這待遇算是上賓。


    二位少俠,有何貴幹?


    帶一個朋友到九層去求醫。王光明答道


    朋友生他了,你憑什麽來?你配做農民的兒子嗎?農名的兒子有你這麽遊手好閑嗎?好好的人間你不待,非要來鎖妖塔來晃蕩,你是嫌我老就幹不動你嗎?.......


    唐一一和王光明在那坐了2個小時,大致了解了老人的情況。


    老人生前是一位本本分分的打工人,踏踏實實打工三十年,到60歲想來該退休日子。可以領取點退休金,小區裏對著老太太們吹牛打趣,怎料天降晴天霹靂,他給查出來白血病,在醫院罵了一個多月,還沒罵夠就與世長辭了。


    到了閻王殿,他痛罵閻王,亂取人命。他罵世道,毫無章法,貪官汙吏,霸道橫他,也罵渣男騙走她的女兒,罵他祖宗十八代。他罵得相當有層次感,先抑後揚,前鋪後墊,如行雲如流水,吐詞清晰,鏗鏘有力。他越罵越起勁越罵越血腥,地獄已受不了他綿綿不絕的謾罵,給他關鎖妖塔。無人聽他罵,可心中憤憤雞血未能平息,唐一一和王光明是幾百年來新來的聽眾,就好比滔滔江水終於衝破大壩的慶典,就好比被放生草原的狼群,他心中的謳歌終於可以在此時重新響起。


    他被關鎖妖塔居然還有手機,也可以看電視。他每天都要看新聞,他說這世上每樣東西都沾滿了權錢交易的罪惡,若當年長纓在手,他誓死將滿世界的貪官汙吏、道貌岸然、窮兇惡極之徒給趕盡殺絕。


    此時海王昏迷是一種自我免疫的保護模式,是多麽幸運的一件美差。


    罵就罵吧,兩年輕人聽著不吱聲就是,他還控製欲很強,占搞破壞。地麵被他砸的稀亂,非讓兩人一塊一塊的將碎掉的石頭給重新按原有的樣子順序給排好,一個裂縫都不能有。他那張老臉是在閻王殿被鬼差劈出的裂縫,他欽點要唐一一給拿針線縫起來。


    唐一一將穿好線的針頭插入他的臉皮時,他作為千年老鬼,居然還大唿小叫疼?疼痛激起了他心中的怨念,他又開始後罵唐一一不是個東西,笨手笨腳,空有人的皮囊,做事情跟還不如鬼,老鼠都不如。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這樣的慫女,腦袋被豬拱了似的,蠢到可以跟豬媲美,醜可以跟巴黎聖母院的敲鍾人配對,這樣的長相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


    兩人麵麵相覷,這人嘴巴這麽厲害,咱兩都不是對手啊。隻得沉默。


    王光明伸手去搶唐一一手中的針線,老頭頓時滿臉猙獰,那雙細細的狐狸眼被睜的圓凸凸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紫褐色的筋脈被漲得鼓鼓的,隨時準備噴湧而出,濺人一臉。


    唐一一斜眼看到王光明像戰俘似的,顫顫巍巍的收迴的他的右手。


    (此時海王該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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