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知道?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眼淚給你,是不是這段記憶也會隨之消失?另外你用眼淚用做什麽?我果斷的問她。


    是的,會化為烏有,沒有一絲痕跡。眼淚,我自有我的用處,我的頭發需要前世的靈力來滋養。


    評估下來這交易挺劃算,反正我不想要這關於前世的記憶,全是痛苦,而且我的支付寶裏的錢不用被花,簡直是天大好事,人得活在當下。巫婆阿姨就給了我一個瓶子用來裝淚水,讓我坐在屋子裏唯一露出水麵的樹樁上打坐。我開始將前世的一幕幕在腦海裏放映著。周圍的一切似乎瞬間靜止了。


    江南可采蓮,


    蓮葉何田田。


    中有雙鯉魚,


    相戲碧波間。


    魚戲蓮葉東,


    魚戲蓮葉南。


    蓮葉深處誰家女,


    隔水笑拋一枝蓮。


    時間大概是明朝,我自葉家村來,十九歲的夏天,我劃著小船到大明湖采蓮,興致很高,就唱著采蓮曲。這是村裏文化的習俗,到了豐收的時節,村民們都會一邊收果子一邊高歌。


    不見心相許,徒雲腳漫勤。摘荷空摘葉,是底采蓮人


    居然有人在岸邊吟詩,我探出頭,一看是位身穿素衣的官人,官人見我出來了,探出身子問道:


    敢問姑娘姓字名誰?芳齡幾何?家住何方?可曾婚配否?


    小女子姓葉名青,家住住平陽縣葉家村,婚配與否與你何幹?說完,我又慌亂的撥這船槳向蓮葉深處劃去,生怕他會輕功跳上船來。


    隻聽,嗬嗬一聲,官人笑而不語。


    沒過一個星期,金陵邑的黃官人居然都我家提親了,我莫名的封父母之命,嫁到了黃家,做了黃員外家的二姨太。起初的兩年,我同黃官人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相濡以沫,在地已是比翼鳥,不想,好景不長,官人在永樂十九年又娶了三姨太,又了新歡舊愛的日子也算走到頭了。不過,官人的母親到時很心疼我,每天都會讓我去配她逛花園,賞荷花,有時還準許我劃船去采蓮。


    我想,隨它去吧,你有你追逐新愛的自由,我好歹還有老母賜我一分疼愛,也算是有失也有得。一天我煲了大盅雞湯,端給母親大人喝,母親大人說太燙了,我們先去花園走一圈迴來再喝。


    我便隨同一起去散步去,大約逛了半刻鍾,湯剛好不燙,我給我和她都填了一份,兩人一起品嚐了鮮美的湯羹後,便道別,讓母親大人休息一會。深夜時,突然,聽道樓道人四處奔跑吵鬧之聲,便隻身下床,隨意披了件墨綠色披風就出門。見一仆人從我門口跑過,我趕緊抓住她,問:外麵發生什麽事了?她結結巴巴的說:老夫人、老夫人,中毒了。


    我瞬間感到一陣冰涼從腳底穿透全身,怎麽可能會有人想到毒,老夫人。怎麽可能?


    接下來的情節時,我被推到大堂中間,被曾經溫文爾雅、伉儷情深的黃官人質問,為何要毒死他的母親。


    我說我沒有,不是我,我們一同飲用了雞湯,旁邊的仆人都可證明,是同一個陶瓷煲裏填出來的。而且我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動機這樣做。


    三姨太則血口噴人,火上澆油說道:怎麽可能沒有動機,你看黃官人娶了我,心生嫉妒,就想趁機報複官人,讓他品嚐喪母之痛。啊,官人怎麽娶了你這樣一個毒蠍心腸的女人,簡直是家門不幸。


    我已然沒有了黃官人的寵愛,所以我怎麽說都不會占得優勢位置,於是我說:夫君,從你認識我如此之久,你對家中每位夫人秉性自有定論,你認為,我會出於嫉妒而心存報複,甚至會對我在家族中唯一至親的母親大人下手嗎?


    官人已心力憔悴,對我的話似聽非聽的皺了皺眉頭。但經過大夫鑒定,居然硬是查出我做的那份雞湯有毒。我更是強烈申辯,這一定是栽贓,如果我是我的謀劃,我會那麽傻留下毒雞湯讓大夫們查出來,然後讓自己背鍋嗎?母親大人是園裏,唯一心疼我的人,我又怎忍心下如此毒手。


    黃官人喪母之痛已掩蓋了我的任何喊冤的聲音。心裏直歎,這群女人成天就會給我添亂添賭我隻不過想要一個少是非,沒有波濤暗湧的院子,居然還有人敢鬧出人命來,今日且先找個替罪羊平複人心。


    可我個強脾氣哪有那麽好冤枉的,忠貞之心不可汙,天地可鑒,日月可照,黃官人今日敢如此不念往日夫妻一場,且固執己見,非要治罪於我,自今日變故,便是我們緣盡之時。


    於是,我被關禁到北邊的梅苑受罰,每天需要洗大堆仆人衣物。


    關了大約1個月,我每日有作嘔之感,請來大夫檢查,已懷有一個月身孕。可是盡管如此,黃官人依然不聞不問,且不來看望,隻是吩咐廚房將飯菜備好送過來。那時,我想,黃管人呀,黃官人,如果是命運安排我要做被你遺棄且老死在園中的夫人,我便一定要破了這個命。


    終於熬得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我取名叫曉寒,是為了讓他記住,他爹是如何讓人寒心徹骨。他日我定將棄你而去。


    我同黃官人提出帶孩子,離開這裏,尋找一個寧靜沒有勾心鬥角的棲身之所。他不肯,說:讓外人聽了,有辱我府名聲。說我黃府拋妻棄子,成何體統。


    我一采蓮女此刻跟你已沒啥關係,又不礙著你升官發財,我想走就走,你還攔得了我?你意欲何為?


    黃大人惱怒了,我意欲何為?我倒是問問,你意欲何為?難道就不能給我少添麻煩,好好在家呆著。


    “我拒絕做你的奴仆,同時堅決懇請離開你,你看我就不適合宅個院裏,然後跟幾個女人一起搶一個男人,她們要搶著跟你睡覺,我讓給她們就是,有啥好搶的,最好能賜我一封休書,我也落得自在。”我毅然決然的怒視著他。


    他被我快暈死,又拿我沒辦法,似乎非得吵一架才懂真的我,不知咋的又沒了之前的傲氣,輕聲說道:等孩子大點再說,你想去哪就去哪吧。另外你以後不用再做奴仆的任何事情。


    這樣我又守過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時常還是有些不老實的夫人和奴才設法坑我,如園子裏的羅漢鬆死了,會說是我下藥給毒死了,然後趁著官人外出拜客,找幾個奴仆鞭打我,我反手搶過奴仆的鞭子,將周圍冤枉我的人全都抽打一遍。每日勤練拳腳,隨時準備著在這大觀園,大顯身手。


    也是奇了怪,就因為我一次大大出手,夫人和奴仆們對我畢恭畢敬、簡直跟伺候老佛爺一樣小心、謹慎。


    我也不想搗亂,誰讓你非要留我在此。


    想想這些夫人,又錯在哪呢?錯也隻能是你黃官人錯,既然你已有大夫人,為何又要將湖中本可自在於蓮花中無憂無慮的姑娘娶進家門,有了二夫人為何又想著娶三夫人、四夫人,後麵有五,六夫人,不爭才怪。你又何曾把真心交付給其中任何一人呢,每位夫人,隻不過是你身邊的飾物,身份高的隻不過是貴點,但也非絕無僅有,高興了可以拿來把玩,不高興時棄之如敝履。如果你本無心無情無意,我乃有心之人,又怎能和你共處同一屋簷下。


    倘若你如韋小寶對每位夫人都有情有意,那麽我也對三四個好兒郎都有情有義,你是否也能用同理心理來坦然處之呢。


    這些年的情愛時光,終究還是錯付了。


    這些迴憶都沒能請到我的眼淚,迴憶放映到明朝正統九年,瓦爾納之戰爆發,吾兒被派去參軍。那時我已搬至農村老家,種豆南山下,一日我正在家裏打盹,幾個身著白色喪服的士兵倉惶得抬著白色的擔架來到家中,擔架上一個人形被遮著白色的布,我臉色瞬間煞白,心跳加速,踉踉蹌蹌的衝了過去,一定不是,千萬不要。,。。。蒼天啦,正是吾兒!!


    為母千辛萬苦的盼望著你歸來,盼來的居然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臉上有著被槍刺傷的洞口,深邃可見裏麵的皎白的骨頭,肚子上被劃破一個長長缺口,血漬已浸染了他白色的衣襟。


    想來他死前,最牽掛的定是家中兩鬢如霜的老母,想來他死前定是想再多活一分鍾,依偎在母親的身邊,聽她絮絮叨叨家常裏短,可怎料得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怎料得、、、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旁邊泣不成聲的士兵斷斷續續的說道:公子,走前,囑咐讓我們快馬加鞭,一定要迴家,因為答應母親大人一定要活著迴家。。。天下至善,以孝為大,如果。。。如果讓母親大人傷心欲絕,我就罪過了。。。


    痛徹心菲的記憶,讓我淚流如柱。


    淚水滴入了巫婆的瓶中。


    (此處應該有掌聲,我都把自己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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