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魏家最終的處理結果,羅欣語心中百味雜陳,雖然恨魏季禮辜負了自己,但是又憐惜他那般懷瑾握瑜的人物,卻是去做了最下等的苦役,同時又有些慶幸他能活著,還能躲過流放之苦。


    羅欣語打聽了,魏家是流放到南嶺了,流放路上吃不飽,穿不暖,還會被打被罵,能夠活著到地方的十不存半。南嶺之地,一年四季多瘴氣,蚊蟲厲害,即便到了,也活不長久。


    新年將到,闔家歡樂,但是羅欣語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羅欣悟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打聽了魏季禮的狀況便去找了羅欣語,他本想隨便騙騙羅欣語的,可終究不忍心,又覺得不該打著為她好的名義去騙她,隻好實話實說。


    羅欣語坐在秋千上。


    羅欣悟在後麵給她推著,說道:“他明日便會被押送去采石場了。”


    明日是除夕。


    羅欣語有些不解的問道:“徐家怎麽給他選了這麽個日子?”


    羅欣悟說道:“不是徐家選的,徐家保下他後便沒再管了,甚至連東西都沒給他送。”


    羅欣語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羅欣悟說道:“你若是想去看看他,我來想辦法。”


    羅欣語確實是想,但又擔心會牽連到羅家,問道:“會不會給大哥惹麻煩。”


    羅欣悟說道:“如今塵埃落定,不會的。”


    羅欣語連忙去準備東西,銀錢自然是要有的,這些年羅欣語也攢了些銀錢。想到魏季禮在整個魏家人中最在意的便是他母親。魏家看不上羅欣語,但是魏大夫人待羅欣語還是挺不錯的,是真心將她當做自家兒媳婦看待的。雖然魏家人是流放到南嶺的,但是如今是寒冬,路上還是很冷的。羅欣語又給魏大夫人準備了些冬衣和路上可能用到的藥。


    魏大夫人看著送來的東西,細問之下才知道是羅家人托了人送進來的,忍不住哭了出來,羅家多好的人家啊,自己兒子命不好,把這麽好的媳婦弄丟了。


    魏城見老妻哭的傷心,沒好氣的說道:“哭什麽哭,幸虧她沒嫁到咱們魏家,否則如今你便是抱著她人哭了。”


    魏城也沒想到徐家竟是這麽無情,竟然都沒有派人探望,以徐家的權勢,往裏麵送東西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們什麽都沒送,連探望都沒有。不過隨即魏城也釋然了,魏家幾個姻親家族,在魏家出事之後都躲的遠遠的,唯恐沾染上關係,如羅家這般重情重義又實誠的人家太少了。


    羅欣語是在魏季禮除夕夜出城的時候才有機會在城門口見到他。


    魏季禮被押送著出了城門,便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羅欣悟站在馬車旁邊,見他出來,便扶著羅欣語下了馬車。


    羅欣悟給押送他的衙役說了好話,又塞了銀子,才讓衙役大發慈悲的允許羅欣語與自己說幾句話。


    羅欣語提著一個食盒和一個包裹過來,說道:“這食盒裏麵都是你喜歡吃的糕點和一碗羊肉餃子,這包袱裏麵裝了些厚衣服和傷藥。”


    魏季禮看著這些東西,本來想接,但伸手打翻在地,說道:“羅欣語,你我早就恩斷義絕了,何必還要苦苦糾纏。”


    羅欣悟正在不遠處跟衙役說話,見到此場景,衝過來就給了魏季禮一拳頭,罵道:“魏季禮,你別不識好歹。”


    魏季禮被打的險些跌倒在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說道:“我不識好歹?我就算是不識好歹了,那也比不過她羅欣語不知廉恥,我都已經娶了別人做夫人了,你還死纏爛打的有什麽意思。你羅家不過是個低門小戶,若不是有那強加到婚約在身,我怎麽理你。”


    羅欣悟又要打魏季禮,被羅欣語攔住。羅欣語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看著魏季禮。


    魏季禮說道:“羅欣語,你想想你有何可取之處,家世地位,品行能力,你哪點配的上我魏季禮,逗著你玩幾年,你還真以為我看得上你了?”


    魏季禮本還想繼續說些傷人的話的,可是看著羅欣語清亮平靜的眼神,終於還是說不出來。


    羅欣語把東西放到魏季禮的腳下,卻是又被他一腳踢開。


    羅欣語說道:“不管你這些話出自真心還是想將我推開,都不重要了。你放心,如今你我並無任何關係,我不會再等你了。你對我而言,不過是年少無知而已,早就成為了過去。我今日來此,不過是顧念著魏老太爺與我父親之間的情誼,並不是為你。還請魏公子珍重。”說完,轉身離開。


    煙花“吱”的一聲衝上夜空,炸開一片絢爛。隨之無數的鞭炮聲響起,籠罩著京城的夜空頓時絢爛起來。歡唿聲,笑鬧聲此起彼伏,即便在城外,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交子之時到了,又是新的一年。


    羅家的馬車離開了,隻要羅欣語迴頭,便能看到魏季禮頹喪的跪在地上。但是,自從那等勸說羅欣語做妾的信被寫下的一刻,羅欣語便再也不可能為了魏季禮迴頭了。


    魏季禮將那些糕點一塊塊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幹淨,裝進食盒裏。滿臉的淚水,他剛才對羅欣語說的每個字都化做了利刃紮進他的身體裏。


    衙役看著魏季禮傷心的模樣,說道:“你也真是的,人家姑娘家家的大年夜的在城外送你,你何必這麽對人家。”


    魏季禮沒有理會他,繼續擦拭著糕點,如珠如寶。


    散落的餃子,被魏季禮跪著,一個一個的塞進了嘴裏,混著泥土。


    今夜是除夕,絢爛滿天,萬家燈火,卻是沒有一點光亮是留給虞衡昭的。虞衡昭給府裏的眾人發了年賞便都放了假,連莫陽也迴家陪妻子孩子去了。


    虞衡昭懶散的半躺半坐的在地上,火盆裏的銀絲碳隨著他鐵鉗子的攪動,發出“嘶~嘶~”的聲音。寬敞寂靜的屋子外麵是更寬敞更寂靜的院子。虞衡昭喝了一口酒,說道:“大除夕的,你也不肯多說一句話嗎。”


    莫風不知道從哪裏出來,閃現到了虞衡昭麵前,拎起一壇子酒,又消失了,仿佛剛才就沒出現過。


    虞衡昭忍不住笑道:“算了,跟你這木頭也沒什麽好說的,好在你還會喘氣,我也不算孤獨。”


    虞衡昭又喝了一口酒,丟下手裏的鐵鉗子,躺在地上,說道:“我若是破解了血咒,應該也能有人陪著過除夕的吧。”


    空蕩蕩的房間迴應他的隻有銀絲碳發出的“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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