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王殿下得知這事之後也立馬趕來,洛雲笙見是他,也不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畢竟他手底下的人一向消息靈通,估計誰家有個事兒都瞞不過他。


    洛雲笙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在院子中不斷磕頭的洛雲衣,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有些同情她。


    但這終究也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同情罷了,她轉頭拉著辭王殿下進了密室。


    洛老爺子冷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柳姨娘跪在地上,已經舉起了酒杯。


    洛雲笙想要出聲阻止,但柳姨娘已經一仰頭,喝下了那杯毒酒。


    洛雲笙心中大叫不好,她還沒有問出來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爺爺怎麽就讓柳姨娘把毒酒喝了!


    洛老爺子猜出她心中所想,於是擺擺手,對著柳姨娘慢慢道,“此毒並非致命之毒,但卻能夠讓你在片刻之後生不如死。你若是不說出幕後之人是誰,那也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不給你解藥,讓你生不如死。”


    柳姨娘聽完這話,剛冷笑一聲,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猛烈抽搐起來。


    她眼睛通紅,甚至從兩耳裏流出血來;她痛苦得想要大叫,但似乎又叫不出聲音。


    她兩隻手痛苦地撓著坑窪不平的地麵,指甲裏塞滿了泥土。而她的身體更是扭曲成了怪異的形狀。


    洛雲笙看到這一幕,又迴過頭看看依舊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的老爺子,突然覺得心裏一驚。


    平常對她那麽和藹可親的洛老爺子,竟然也會有這麽狠毒老辣的時候?


    洛雲笙此刻肩膀因心驚而有一絲的顫動,她身旁站著的辭王殿下,似乎是感覺到了,立即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腕。


    良久,地上扭曲著的人才漸漸地平複了過來,隻是嘴角依然噙著一抹冷笑,“我知道今日不能活著走出去。但既然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們也休想讓我開口!”


    洛老爺子卻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他心裏明白柳姨娘的軟肋是什麽,“你要是死了,那洛雲衣怎麽辦?她畢竟是我洛家人,雖然有了你這麽個娘親,但也罪不至死。不過,懲罰也是少不得的。”


    柳姨娘一聽這話,身體明顯僵住了,臉上縱橫的血色也掩蓋不住皮囊之下的慘白。


    洛雲笙不明白,洛老爺子為什麽會對南疆蠱醫族這麽緊張。但此種情況下,她也不好開口詢問。


    柳姨娘匍匐在地,抬頭仰視著高高在上的老人,輕輕笑了:“我果然這輩子都逃不出你們這些人的手掌心。”


    “我可以說出幕後之人是誰,但你們必須保證,要讓我的女兒洛雲衣往後的生活無憂,絕不能讓她受到半點折磨。”


    不等洛老爺子說什麽,洛雲笙已經向前走上半步,“你放心,隻要你說出來,我們都可以保證洛雲衣往後平安一生,富貴一世。”


    畢竟柳姨娘是做母親的,作為女子,洛雲笙很理解她。


    洛老爺子不說話,算是默認了洛雲笙給柳姨娘的承諾。


    “指使我做這一切的,正是當日在辭王府要刺殺辭王殿下的王忠。”


    柳姨娘艱難地啟唇說道,頭已經低得隻差貼在地麵上了。


    聽到這個消息,顧寒辭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依然是用一雙幽冷的眸子看著柳姨娘。


    “王忠?他不是早就逃走了嗎!你和他能有什麽關係?”


    “既然是上麵吩咐我做的事,我自然不會過問緣由和目的。我已經把幕後之人說出來了,希望你們也能夠保證,你們給我的承諾可以實現。衣兒是無辜的,她並不知道我是南疆蠱醫族的人。希望你們能夠放過她,她年紀還小,也許從前做過一些錯事,但隻要好好教導她,她不會再犯什麽大錯的……”


    洛雲笙如今是吃不準洛雲衣往後會不會有事,畢竟她身上有著南疆蠱醫族的血脈。


    就算洛雲笙有想要護住洛雲衣,恐怕洛家人也不會輕易地讓她好好活下去。


    但既然她已經答應了柳姨娘會好好地照顧洛雲衣,那她就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這一承諾。


    還沒等洛老爺子吩咐下人來賜死柳姨娘,柳姨娘就趁著再次毒發之前用力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一命嗚唿。


    洛雲笙看著這具屍體最終還是保持了較為端莊的姿勢躺在地上,內心不禁有些唏噓。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她跟著洛老爺子和辭王殿下出了密室。


    原本死寂而陰冷的密室之中突然閃過一個黑影。


    他手腳利落地橫抱起那具一動不動的軀殼,再一個翻身橫跳,出了密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洛雲笙和洛老爺子留辭王殿下在洛府用過了晚膳,洛雲衣還在自己的臥房內哭的死去活來。


    本以為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沒想到突然有人稟報,說柳姨娘的屍體不見了。


    洛老爺子緊皺著眉頭,洛雲笙看向他的時候發現洛老爺子眸中閃爍著一些難言的情緒。


    洛雲笙不好多問,轉頭和辭王殿下商量起來:“看來這件事情並不簡單。這個柳姨娘死前未必說的是實話。”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死,畢竟她是南疆蠱醫族的人,總有辦法在我們麵前使個障眼法的。”辭王殿下淡淡迴答。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柳姨娘會這麽做。


    他之所以不出手阻止揭穿,就是為了找到幕後真正的黑手究竟是誰。


    他可不相信那個早就消失多日的無用王忠會真的是柳姨娘的幕後主子。


    洛雲笙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是不是懷疑之前自己體內中的蠱毒和柳姨娘有關?”


    辭王殿下並不打算瞞著她,“如今並沒有什麽確切的線索,但我確實查到了一些南疆蠱術,可能會和南疆蠱醫族有些聯係。”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眉頭已經擰在了一起,之前暗地裏也派人去仔細搜查王忠和柳姨娘,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了。


    簡單對話之後,洛雲笙就趁洛老爺子思慮的時候拉了拉顧寒辭的衣袖,示意他到門外說去。


    仔細看這院中並沒有什麽旁人,洛雲笙就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個藥瓶子,交到了顧寒辭的手裏說道,“這是我之前根據你體內的蠱毒研究的藥物。你近來一定要小心。這個藥物雖然不能夠立馬將你的蠱毒解了,但至少可以防住你的心脈再被蠱毒所傷。”


    顧寒辭幽冷的眸子裏暗藏著一種柔比月色的光芒:“洛小姐,今日可需要本王留下來護你?之前夜半刺殺之事,應當給洛小姐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吧?”


    洛雲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好得很。那不過是個突發事件,算不得什麽。洛家如今守衛森嚴,我祖父兄長都在府中,豈會再出什麽意外?”


    “殿下還是好好保護好自己吧,免得又再次被人行刺中了什麽什麽毒,到時候,我可就不一定能夠幫得到你了。”


    顧寒辭頓時哭笑不得,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一絲無奈和寵溺。


    送走了辭王殿下,洛雲笙又把洛清逸叫了過來。


    洛清逸有些訝異她為什麽會這個時候來找他,問道:“是不是那天晚上把你嚇著了,不敢睡覺?”


    洛雲笙啞然失笑:“這才多大點事兒,你放心,我還沒有那麽膽小。”


    洛清逸心想你小時候,可是連床角露出個死老鼠都要嚇得哭個半天的。


    “哥,你讓人盡快將密室裏的東西全部換了,以防柳姨娘臨走前下過什麽毒。”


    說到這裏,洛雲笙眉頭又微皺,分析道,“柳姨娘的確是中了毒,傷的不輕,隻怕並非自己脫身。應當是有人趁著我們不備,帶著柳姨娘逃走的。”


    如今南疆蠱毒,她還沒有把握去解,暫且便隻能小心翼翼,走一步是一步了。


    洛清逸心裏清楚南疆蠱醫族的再次出現意味著什麽,也不再嬉皮笑臉,心裏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麽做。


    洛雲笙心中更是不寧靜,她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背後一定有著什麽驚人的陰謀。


    但這也隻是一種直覺,沒有證據,她也不能夠下定論。


    兩人又商量了片刻,洛雲笙忽覺口渴難忍,便叫魚池倒水喝。


    結果叫她半日不見有人應聲,於是洛雲笙又找近旁的丫鬟:“去看看魚池是跑哪玩了,怎麽叫也不應。”


    過後丫鬟迴來迴報,原來是辭王殿下覺得,那夜出現柳姨娘行刺之事是魚池保護不力,於是他就擅自做主懲罰魚池。


    魚池如今還在前院罰跪呢。


    洛雲笙揉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去把魚池給我叫進來,別聽辭王殿下的。”


    片刻之後便看見魚池滿頭大汗,顫抖著兩天腿艱難的走了過來。


    洛雲笙立馬有些心疼了,跑上前去扶住魚池,然後又小聲嘀咕著,“這個辭王殿下,連我的婢女也要自作主張來懲罰,是不是太拿自己當迴事了?”


    就在這時,又有人前來迴報,說是辭王府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洛雲笙一聽是辭王府的人就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嗯,把東西帶進來,就把人給打發了吧。”


    結果打開辭王府送來的錦盒,裏麵大大小小幾十種藥膏,光是治跌打損傷的就有好幾種。


    給個巴掌,再給顆糖,這個辭王殿下的心思也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洛雲笙在心裏默默的想,但不得不說,這招還是讓她有些消氣了。


    魚池看到辭王殿下派人送來這麽多藥膏,反倒有些惶恐,“小姐,辭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會是想把我賜死吧?!”


    洛雲笙用指節輕輕叩了叩她的額頭,“別想那麽多,這可是皇家禦用的藥品,就是再重的傷用了這些藥也能好的快些。”


    坐在那裏閑閑喝茶的洛清逸見洛雲笙也沒有再商討前話的意思,便抬腳準備自己迴去了。結果還沒出了臥房,就看見牆後頭隱隱露著玄色鞋尖。


    洛清逸好歹也是在軍營裏長大的,還能心裏沒點數?


    這個辭王殿下,想要躲著,又想要露出點馬腳讓人發現,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麽鬼。


    難道他是真心喜歡妹妹?


    洛清逸對於“真心”二字有些歡喜,畢竟若是真的,那洛雲笙嫁過去了,也不會受委屈。


    但他心裏又有了種妹妹要被搶走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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