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的車軲轆滾動,伴隨馬蹄聲,遠離了這個村子,月痕喊道:“寒大哥,去娘的家鄉吧?從這個路一直走,隔一個村子就是了。”


    寒墨敲了敲馬背:“好。”


    去了月痕娘的娘家,到了他們家的老房子,看著已經塌陷下去的土房子,月痕娘在此忍不住哭了。


    “他就像他那個負心薄情的爹一樣,丟下姐姐就不管了,他也一樣,薄情寡義的連自己的娘都不管,姐姐這輩子怎麽就這麽苦的走完了。”


    月痕走進那個小時候常來的老房子,很多 感懷的傷感流淌過思緒。


    已經剩下殘垣斷壁的破房子,牆體有一半兒已經倒下了,塌陷的房頂泥土上,長了許多草。


    寒墨抓住月痕的手安慰道:“人的一生,就如那草木一秋,在苦,也都會成為過去式,我自覺,人這一生沒有重來的按鈕,活著就要對得起內心,痛快的活著,所以…”


    寒墨鼓勵的抓著月痕雙肩,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月痕敞開雙手抱著寒墨。


    “寒大哥,有時候我會覺得很無力,其實我很脆弱,可是我不得不拿起剛強來保護我自己,我很努力,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就像風一樣飄搖,這讓我很恐懼,我隻想做一隻無憂無慮的金絲雀,可我隻是一隻麻雀。”


    月痕笑了,笑的很無奈。


    寒墨抱緊懷裏的人,心疼的扶了扶月痕的頭發:“這隻是你的一時情緒,你需要一個抒發點,說出來吧,如果不能控製,就不要控製,哭出來,喊出來,不要悶在心裏。”


    寒墨很懂得這種病症,這種情緒叫做焦慮,醫術上說:人都有情緒,某種情緒過了,就是精神上出了問題。


    月痕眼睛貼在寒墨肩膀上,嘴貼在寒墨衣服上,悶聲哭喊,卻不能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說到底,月痕還是害怕他娘傷心太過。


    寒墨將人緊緊抱在懷裏。


    月痕娘向這邊走過來,途中遇到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走了過來,蒼老的聲音問:“你們是誰啊?”


    文哥兒率先迴答,說:“奶奶,我們是這家人的親戚,時至今日才得知家人都去世,今日特來悼念。”


    奶奶指了指一旁的長滿了荒草的土包,說:“哪兒呢,村裏的好心人將他們都掩埋了,哎,現在知道來了,以前都去幹嘛了?”


    年邁的奶奶應該也是路過。


    奶奶碎碎念道:“以前死的時候都沒人管,髒兮兮的,還是村裏人一口飯一口飯的喂過去的,都是沒良心的,沒良心的,一個娘能養十個兒女,十個兒女養不了一個娘!”


    文哥兒聽著,也覺得哀傷,可人總歸是要活下去的,總歸是要去麵對的,即便是個誤會。


    月痕娘去那邊荒墳。


    潘良在文哥兒身邊提點道:“你晚上不如去月痕那兒吧,他們娘倆一時可能無法走出悲傷,有小不點兒,氣氛可能會好一些。”


    文哥兒點頭:“好,我相信月痕能很快走出來,畢竟那麽多年,我們都在窮時候走過來的,應該更堅強一些。”


    突然文哥兒話鋒一轉,:“既然你給了我那麽多錢,我以前又吃,又拿他們家的吃喝,今天不如我們就拿些銀子買些酒菜,我們迴去好好吃一頓,不醉不休怎麽樣?”


    潘良看著天邊即將消失不見的太陽,竊笑道:“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趕在關門前買東西了。”


    潘良心道,能有機會目睹文哥兒喝醉,應該也是一種享受,沒準還能知道他更多的心事呢。


    文哥兒喊道:“嬸子,我們迴吧,今天什麽都沒有帶,我們改日再來,買一些東西來祭拜。”


    月痕聽到後,當時心中的傷心就沒有那麽明顯了,至少他們的親人已經入土為安了。


    月痕娘擦擦眼淚,瞧了眼幾座長滿了荒草的墳墓,歉疚滿滿,說:“走走走,過段時間再來,先去刻個墓碑,準備好吃的,我們再來。”


    文哥兒喊道:“我們迴去買些吃的,喝的,我們迴去好好抒發一下情感,我們今晚不醉不歸,人終究是去了,我們活著的,要繼續下去,我們賺了錢,在過來好好孝敬一下先人。”


    潘良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麽心思,在一旁沒有什麽表情的說:“你們喝,我給你看孩子。”


    文哥兒玩笑的抱過小不點:“不行,你拐走我兒子怎麽辦。”


    迴去的路上潘良真的買了很多東西,路過一家小炒店,買了幾個菜,又訂了幾壇酒,買完迴去,寒墨就將火爐點燃,迴去另一邊的大棚,也照舊點燃。


    寒墨迴來時,桌上的菜已經擺好了,一圈人都坐好,就等他了。


    月痕拉著寒墨坐到他身邊,說:“寒大哥我還沒見你有喝那麽多的時候,今天我要看一下,你喝多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寒墨被按在桌位上,看了一圈兒,瞧見大家眼神中透著詭異狡詐的神色,狡猾的婉拒,道:“我不喜歡喝酒,很辣,就不是很喜歡。”


    月痕將倒好的酒推到寒墨麵前,月痕一臉等著看情況的樣子。


    潘良調侃:“別看了,沒見月痕想看你酒醉之後的樣子呢嗎,趕緊的吧。”


    寒墨看似無害,說出的話,卻是,非要拉上一個做墊背才肯罷休。:“你貌似也很神秘吧?不如我們一起,或許文哥兒想要知道很多你的故事呢。”


    潘良將注意力放在文哥兒身上,文哥兒順著大家鬧,道:“確實有想知道的。”


    其實文哥兒也就是想讓現下的氣氛更加歡快一些罷了,今天晚上大家都是主角,讓月痕娘恍惚度日的主角。


    那麽多年沒見,並且都不是年歲很大的姐姐說沒就沒了,誰會受得了。


    現下隻能拿寒墨跟潘良開刀了,齊老爺子年歲大了,喝太多對身體不好,還得年輕人來活躍氣氛。


    寒墨提杯對潘良勾起一個壞笑,:“一口吧、這碗,三兩酒的樣子,是不是真的底兒,一杯見真。”


    潘良無奈舉杯,苦著臉:“很辣,真的很辣。”


    寒墨抬手招唿,讓他趕緊行動。兩人隻能一口仰著脖子,喝水似的喝進去一碗酒,一碗酒下肚,從嘴辣到心,整個人都燒灼起來。


    倆人喝完,月痕趕緊道:“吃菜,吃菜。”


    老爺子隨後提杯:“我也來一句吧,人生大起大落太平常,咱們活著就要去麵對,以前咱們窮,沒辦法的事情,以後咱們有了這個能力,就去幫助更多這樣的人,人活著最重要就是要樂在其中,幹杯,不醉不歸。”


    整個桌子的人,除了小不點兒,都起來碰杯,隻是喝多喝少有區分,文哥兒是喝的最少的,因為他要落在最後幫大家收拾爛攤子。


    他還有小不點要照顧。


    大家都被辣的一臉皺紋的坐下,小不點端起自己的水碗,學著大人的樣子,喝了一口,也嘶哈一下,重重放下水碗。


    那小表情相當到位:“嘶…哈、”


    月痕娘怎麽都沒有笑模樣的臉上,隻有看到這一幕,才露出笑容來。


    “你個小東西,什麽你都學,還學的有模有樣兒的呢。”


    小不點兒天真懵懂稚嫩的小臉上表情變化的太過真實:“辣,辣啊,很辣,嘶……”


    全桌兒的人都看到小不點兒的生動刻畫,笑的不能自已。


    大家都以為寒墨會最先倒下,可萬萬沒想到,潘良才是最先倒下的那個。


    寒墨坐在那兒,好像跟本就沒有喝一樣,隻能從眼神中看出,有些微醺。


    潘良對文哥兒,大舌頭的說,一臉嚴肅,不,應該是被酒精麻痹了麵部神經:“你說,有什麽疑問大膽問出來,我對天發誓,我說過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對任何人,我都實話實說,從未說 、慌過。”


    文哥兒將潘良的對天發誓的兩根手指搬迴來,想了想:“那你說說你這麽大了,還不找老婆你娘催不催你啊?”


    潘良眼神都是飄忽呆滯的:“有,我是誰啊?我是天師潘良,隻要我不願意,誰能奈我何?說到底,我是不想將就,我覺得你有意思,我喜歡,這就是我的目標。”


    文哥兒手拄著臉側,問道:“你就沒有個追求你的?或者娃娃親,在不就是上門兒主動送來的?你這種富家少爺,應該是很多人的目標才是。”


    潘良一頭砸在飯碗上,額頭,鼻子上都被碗給壓出一道印子來。


    寒墨淺笑之餘,轉過頭才看到月痕小臉兒泛著紅暈的望他。


    齊老爺子見月痕娘揉額頭,沒喝幾口的他趕緊去獻殷勤,將月痕娘扶到火炕上坐下。


    噓寒問暖:“怎麽樣?炕熱乎沒有?不夠我在燒點。”


    月痕娘點頭,隨即躺了下去:“行,我先休息一下,你們去喝吧,不過別讓孩子們喝太多。”


    齊老爺子望著月痕娘,一副言聽計從的下人樣兒:“放心吧,他們醉了,我就用馬車把他們扔迴去。”


    月痕娘不放心的閉著眼,念叨:“這邊的被子床都不夠用,你們到時候還是迴去的好,萬一著涼就不好了。”


    齊老爺子扯了一個被子給月痕娘蓋上,道:“行,你就先睡吧。”


    寒墨揉了揉月痕腦袋,問:“幹嘛這麽看我?”


    月痕癡癡地,:“寒大哥的家鄉在哪兒啊?我老是聽你說家鄉,可你的家鄉在哪兒啊?”


    寒墨柔和笑道:“我的家鄉就像那個小盒子裏一樣,就是看著幹淨了些。”


    月痕想到什麽就問:“你是神仙嗎?”


    寒墨捏著月痕的鼻子,道:“是啊,我還是大羅金仙,就是來收你這個小妖的。我這麽誠心,不知道小妖有沒有獎勵給我啊?”


    月痕笑嘻嘻,姣好的麵容笑起來甜的很,問:“你要我獎勵什麽啊?”


    寒墨眨眨眼,細細思索起來:“提點什麽要求呢?”


    另外一對兒竊竊私語,對月痕跟寒墨之間的八卦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興趣。


    齊老爺子將一邊兒玩兒困的小不點抱到火炕上,脫了外衣,塞進被子裏,又忙活著燒了一下大棚,火炕也添了些木頭進去。


    迴頭的功夫就見那兩對兒各個談的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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