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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已深。


    她坐在屋子的角落裏,倚著小櫃,上麵的台燈碰倒了。


    她似乎從遙遠的地方聽到了微弱的唿吸聲,她知道這是空氣滑入自己的喉嚨,但這並不能改變她那快要死去的感覺。


    在她的記憶裏,還沒有任何的痛苦可以與現在相比,她用手撫著自己的肚子,那塊肌膚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感到肚子上麵就像是被撕開了,然後有人把裏麵的胎兒換成了滾燙的鐵水!


    透過瘀青的眼眶和滿麵的鼻血,她尋找著掉在地上的手機,她默念著,“求求你,別讓我暈過去,請保佑我的孩子平安無事……”。


    這時她摸到了手機,可是她的腦子比她的手早一步失去了知覺!


    她靠著牆昏了過去!一直向下滑去。


    遠處的地板上,有一本已被撕得破碎不堪的書。那是她丈夫迴家時她正在讀著的小說。遠處,很多的血,正流淌著、淹沒著書的扉頁!


    二、


    腦海裏。


    全是過往生活的片斷,斷斷續續,卻分外清晰!


    也許有人會說那是地獄般的四年。她卻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她經常處於一種深深的迷茫之中,跟死亡沒什麽區別。


    年輕漂亮的她從偏遠農村到城市上大學,和她一起從家鄉出來的還有自小的朋友秋玲。秋玲長相平庸,學習也不好,就跑去打工了。


    她戀愛了,和大學同學,後來結婚了,有了可愛的女兒童彤;再後來她母親病了,癱瘓了;他們的生活困頓了。


    秋玲則倒騰起了服裝,買賣越幹越大,還開了網店、買斷了品牌與工廠合營。她也結婚了,嫁給了一直給她打工的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貧賤夫妻百事哀,她和丈夫吵架了,丈夫一怒之下外出,酒後在車禍中死亡,她抱著她的屍體痛哭,料理丈夫後事需要錢,母親治病需要錢,孩子需要錢,這時蔚山進入了她的生活,從經濟上、物質上幫助他,送她母親去好醫院,給她的孩子找保姆,送去最好的幼兒園,然後他說喜歡她,他講他的故事——他以前很窮,有個深愛的女朋友,因為自己窮最終被拆散了,他很傷心,一直沒有再找女朋友!他說會照顧好他們母子,希望給他個機會!


    她被感動了,最後他們結婚了!新婚之夜,他要她保證:隻忠於他一個人!


    生活本來可以很平靜!


    但一切都從那一天改變了!


    他第一次毆打她,是在結婚第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天氣很冷,原因是她去給原來的丈夫掃墓,蔚山使勁抽她耳光,當著童彤的麵。


    她抱著孩子跑出家門,臨走時甩下一句離婚,隨後就躲進了秋玲的家!


    秋玲安慰著她,此時她已事業有成,丈夫不再工作,專門在家打理生活,這是個看上去很溫順的男人!秋玲說要報警,她哭著說,那有什麽用?後來他來接她迴家,她母親也來了,勸她床頭打架床尾和。


    秋玲出去了。他跪下求他,向他哭訴,說他下次不會了!她哭了,秋玲迴來後,她說她要原諒他!秋玲也哭了,她說,隻要需要,我隨時都在你身邊!”她對秋玲說:我好羨慕你!希望你會比我幸福!


    她迴到了那個家!然而,他們的生活變了,他開始懷疑她,懷疑她的忠誠。吵架,言和,再吵架,再言和……周而複始,終於有一天,他喝了酒,再次打了她,他揪住她的頭發,使勁擊打她的頭部,還告訴她:如果她再敢說離婚兩個字,就馬上殺了她!他告訴她,以前他那個女朋友騙了他,和別的男人跑了,現在他不會讓她在逃跑的!


    從那以後,毆打成了他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東西!他還變本加厲,抱著她的女兒走到陽台別,對她說:“我隨時可以把她扔下去!隻要我突然有天看不到你的話!”還威脅要對她的母親不利!


    三、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記憶開始模糊,她開始清醒!她睜開眼睛,一片黑暗,她伸手摸開牆角的台燈,燈亮了,她舉起手機,可上麵的字又模糊了!


    她又進入了幻覺的世界,還是深夜,她躺在床上時,生活片斷像流星般在腦子裏閃過,大多數時候出現在眼前的是她丈夫的那隻拳頭,還有他手上那枚結婚戒指,此時它的圖案就刻在她身上,這使她聯想起印在豬肉上的戳子!


    幻覺不斷交織,緊接著便看見他的拳頭在她眼前晃動。最後由於身體的劇烈顫抖,她才徹底清醒過來,當發現自己躺在他的身邊時,便又哆嗦起來。


    然後,又是新的幻覺,直到再次醒來,天邊露出了魚肚白!


    四、黎明來了。


    她終於清醒了,同時意識到,很多黏乎乎的東西正在令人不安地順著大腿內側向下流淌著。


    “啊,”她低聲呻吟著,“不……”


    她的指頭在衣服裙子下麵慢慢摸索著移動到濕透的內褲上。


    她的手從裏麵伸出來,指尖上沾滿了殷紅的鮮血。她頓時感到一陣像鋼鋸在割裂五髒六腑般的劇烈痛苦。她終於繃不住了,驚聲尖叫了起來!


    她的頭無力地向後仰,不久前的影像再次出現——


    她正坐在屋裏,她剛剛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和秋玲通電話告訴她這個消息,訴說自己的不幸,表達對秋玲的羨慕!


    電話那頭,秋玲一陣苦笑:我的生活,真的那麽值得你羨慕嗎?


    這是,他迴來了。他醉了。他問她今天見誰去了?


    他伸手拉她,很用力。


    “我懷孕了,別傷到孩子!”她用瘋狂的目光瞪著他。


    他低下頭走近她,雙臂下垂,黑影籠罩了她!“那孩子是我的嗎!你天天往外麵跑,到底是去見誰?”


    “我是去找秋玲!”


    他的臉上掛著一種奇怪而沮喪的笑容,他突然抓起桌上一本書砸向她的頭。


    她用手去擋,撓到了他的臉,這下,他的拳頭直接打向了她的肚子。


    她倒在地上,他拿出一把刀,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扔在地上,然後他轉身去拿手機打120,頭也不迴地甩出一句:如果你敢對別人說,我就殺了你!


    她恍然大悟,一直以來,他隻是個在噩夢中尖叫喧鬧的精神病患者,從他上一個女朋友離開他開始,而她自己,給了他發作的理由……


    她在他的背後,拿起了刀,用盡最後的力氣刺向了他!


    如果我能保住孩子,我要把他帶到你夠不著的地方。這是她想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五、


    此時,她迴到了現實,幻覺再次離開了她!


    此時,她體內的液體又開始往外流淌。這次不是一滴一滴地流,而是一股一股地噴湧出來。她把頭深深地埋進牆角,低聲呻吟著。


    她用盡力氣拿起手機,撥通了秋玲的電話,那頭,秋玲顯得疲憊不堪!


    “我殺了他!我媽和童彤就快迴來了!我該怎麽辦?”


    “你說什麽?”秋玲並不驚訝。


    “聽不到嗎!我殺了他、殺了他!”她泣不成聲!


    “給我一個小時,我就到你家去!我先把童彤和你媽接到我公司,一切有我……”秋玲似乎在喃喃自語,好像她說話時在夢遊一樣!


    六、


    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來。


    秋玲一隻手按著電話,一隻手正握著一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切著。


    躺在她身下的,是她丈夫被劃得稀爛的臉和一地鮮紅的血。


    “我給了你一切,為什麽要背叛我……”


    世界一片死寂,隻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幕幕閃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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