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已經載著莫謹言二人行進了草海的中央,在一片寬闊的蘆葦盪中隱去了身影。


    陸南懷不緊不慢的劃著名漿,朝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前進著。


    他坐在船尾,為了保持船的平衡,許羨則坐在船頭,和他相對。


    陸南懷看了眼安靜坐在船頭的某人,漫不經心的問道:「前男友?」


    許羨聞言頭也不抬,吐出一個字,「嗯。」迴答得很是隨意。


    「那你還當他們的婚紗攝影師?」


    許羨哼笑了一聲,「誰會和錢過不去?」


    說的也是,陸南懷接著問道:「被劈腿了?」


    許羨這才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眯眼盯著他,「看不出來,你還很八卦?」


    陸南懷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他也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想這麽問了,他有些不自在的舔舔唇角,「好奇罷了。」


    許羨意味深長地笑了,「對我的感情就那麽好奇啊?」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被拖長,一句話被她說的蘊意無窮。


    陸南懷知道這事隻會越描越黑,便很明智的不再出聲。


    很快,他們也劃進了蘆葦盪的中央,草海似是到了盡頭,草甸在水麵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水下清晰可見一些不知名的水草隨著水波搖擺著,而那一對盛裝的璧人正在前方等待著。


    許羨觀察了周圍適合的拍照的背景,她指了指一處地方,對另一隻船上的船家說:「麻煩請您劃到那處去。」接著她對陸南懷說:「你把船劃到草甸旁去。」


    把船的位置調整好停穩後,許羨在船上將鞋子脫下,站起身,踏在草甸上,那感覺就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隻是腳底有些癢。


    站在草甸上明顯感覺到腳底下都是冰涼的湖水,許羨微蹲著身子,舉起相機。


    陸南懷靜靜坐在船上,深不見底的黑眸裏映照著許羨的身影,從她的神情能看出,攝影是不止是她的職業,她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它,舉著相機的她是散發著光芒的,陸南懷看得微微出神。


    許羨換著角度拍了好幾張後,直起身,邁開腳步想要迴到船上,由於草甸下不是陸地,而是水,她在同一個地方站的時間有些久了,腳下所踩的草甸下陷不少,水已經漫到腳踝上,她一時不察,腳被拌了一下,下一秒整個人就要往水裏撲。


    緊接著她的手臂被人一拽,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男人衣服上散發著洗衣液的清香縈繞在許羨的鼻尖,她怔愣著,眼前的堅硬的胸膛微微震動著,頭頂上傳來一道戲謔低沉的聲音,「還要在我懷裏待多久?」


    許羨這才清醒過來,忙退出這個令人暈眩的懷抱,一抬頭,四目相對。


    迴到岸邊,莫謹言接到一通電話,麵色凝重的走到一邊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麽,薑暮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一段時間後,莫謹言結束通話,來到薑暮麵前,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走吧,我們繼續拍。」薑暮心下慌亂,拉著他的手就要走上棧橋。


    莫謹言站在原地不動,薑暮也拉不動他,她迴過頭生怕他開口,「有什麽事我們拍完照再說好不好?」語氣帶了微微的乞求。


    許羨和他交往的時間不算短,在分手前的三個月裏,莫氏突然急轉直下,就要麵臨破產,莫夫人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直到現在還躺在病床上,而莫謹言為了拯救莫家幾代的家業迫不得已與薑家聯姻,這才使得奄奄一息的莫氏不至於成了歷史。


    而莫謹言此刻會露出這般凝重的麵色,許羨想和莫夫人或者是公司脫不了關係。


    果不其然,莫謹言抱歉的看著薑暮,「公司突然出了一些急事,需要我迴去處理。」


    薑暮不接受,「你的公司養了一群人都是幹什麽吃的?都是廢物嗎?」她的語氣控製不住,越來越大,「出了狀況他們難道連解決的方法都沒有嗎?」


    「薑暮!」莫謹言皺眉。


    薑暮被他吼得愣在原地,莫謹言一向是溫柔平和的,很少會這麽大聲說話。


    「適可而止。」莫謹言看見她有些嚇到的樣子,放低了音量。


    薑暮咬咬唇,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她拚命忍住,因為許羨還在旁邊,她此時一定在看自己的笑話吧。


    薑暮深吸一口氣,壓製心底裏委屈與不滿,上前一步扯了扯莫謹言的衣袖,「你是非迴去不可嗎?」


    莫謹言嘆了口氣,「薑暮,公司這一陣本就出現了一堆問題,我之前就和你說過,這次拍婚紗照的行程是擠出來的,你也說過你不介意,」他頓了頓,餘光瞥向許羨所在的方向,發現她不知什麽時候走遠了,他才繼續說,「再過不久,你和我就要結婚了,我希望你能再懂事一點,我們試著多理解對方,行嗎?」


    莫謹言知道,薑暮雖然脾氣有些爆,但比誰都好哄,隻要順著她的意說些她愛聽的,前幾秒的不開心她馬上就會拋在腦後。


    他的這一番話確實讓薑暮的心情安撫了不少,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可你都答應我了,這才拍了幾張呀!」


    莫謹言抬手看了腕間的表,「這樣吧,時間還早,我們今天一天就在這一片兒地方拍多幾張,我明天迴上海,之後的行程就不去了。」


    即使她還是不開心,卻也明白莫謹言已經做了讓步了,隻好點頭同意了。


    拍攝繼續進行,許羨也一如既往的盡著自己職責,薑暮雖然很討厭她,但對許羨拍出的照片指不出任何的毛病,實在不知道該說許羨是職業修養高還是壓根就沒將他們兩人放在在心上。


    接下來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也許是莫謹言對薑暮有了虧欠的心理,對她所有的要求都言聽計從,可薑暮暗自以為他是想早結束了事,心情再也美麗不起來,可她還是依舊保持著自己驕傲,抬頭挺胸,笑容完美。


    結束時,暮色蒼茫,天與地都是金黃一片,收拾好攝影設備,將包斜挎在肩膀上,慢慢的跟在眾人身後。這個時間,遊客少了大半,岸邊的出來擺攤的當地人也都結束營業,匆匆往家的方向趕,出來賣水果的小孩也結伴離開,在那一群小孩之中許羨看見了昨天那個說她小氣的男孩,她想著唇邊勾起淺淺的弧度,在昏黃的晚霞下襯得她愈發的嫻靜柔和。


    突然肩膀上一輕,許羨詫異的扭過頭,陸南懷不知什麽時候將腳步慢了下來,待許羨走到他身邊時伸出手把她肩上頗有重量的包包拎在自己手上,「你這速度,天黑了我們都還迴不到客棧。」


    他要當苦力,許羨也樂得輕鬆自在,加快了腳步,超過男人時還不忘迴頭為他打氣,「陸嚮導,加油!」


    陸南懷挑了挑眉,末了咬了咬腮幫,隻得無奈的笑笑。


    陸南懷事先有交代,因此他們一行人迴到客棧時,木媛也剛好準備好晚餐。


    木媛點了點人數,麵色為難了起來,按照往常,來到客棧住宿的旅客多是出去自己找飯館吃飯,從未有過那麽多人一起用餐的經歷,因此今天她隻備了至多六個人份量的飯菜。


    許羨瞧了眼桌上擺放著碗筷便知道怎麽迴事,於是她拿迴陸南懷手上的包,「你們吃吧,不用算我的份。」說罷便提著行李上樓了。


    「誒,羨姐!」周妍在背後喊她,許羨朝她擺擺手。


    好在工作了一天,許羨隻有疲憊感,她洗漱了一番,換上一套幹淨舒適的衣服,剛走出浴室,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許羨打開門,來人是莫謹言,隻見他正將手機貼在耳邊耐心的聽著電話那端的人說話,他用眼神示意她等一下,片刻後他將手機遞給她,輕聲說道:「我爸。」


    許羨愣了愣,接過他的手機貼近耳朵,喊了一聲,「莫叔。」


    莫謹言聞見她身上的沐浴露的清香,猜想她應該是剛洗完澡,這才發現她穿的實在太單薄,他皺了皺眉,指了指屋裏小聲輕柔的說:「進去說吧,外麵冷,你才穿了那麽點。」


    許羨猶豫了會才轉身進屋,莫謹言握了握拳,他明白她的猶豫,她已不像再和他有過多的牽扯。他闔上門,倚靠在牆邊看著坐在床邊的人兒,她此刻低垂著眉眼,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莫謹言心中悶,吐了口氣還是沒有效果,他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上,一陣寒風向他襲來,這症狀才似有些緩解,他伸手摸進大衣的口袋,從裏頭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煙燃到一半時,許羨才結束通話,她看了眼站在陽台上男人的背影,也走了出去。


    「沒想到你也會抽菸。」許羨看見他吞雲吐霧的樣子很意外。


    莫謹言看了眼手中的眼,自嘲地笑了笑,「剛學會。」


    許羨頓了頓,沒有接話,將手機還給他。


    他接過,問她,「我爸和你說了什麽?」


    許羨:「沒什麽,莫叔隻是問我過得好不好。」


    莫謹言盯著她,「那你是怎麽迴答的?」


    「我和他說我挺好的,讓他別擔心。」許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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