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事。


    出了平安鎮,楊旭與小良閑話。車子猛地顛了一下,隨後響起小良的長籲聲。


    馬兒停下,楊旭睜眼,疑惑地問:“何事?”


    “客官,前麵有大蛇擋路,我們需要繞道而行嗎?”小良驚慌地問道。


    楊旭一聽路上有蛇,覺得稀奇,掀開車簾一看,哪有什麽大蛇?


    奇怪的是,小良不見了。


    小良的消失似乎在傳遞某種信號,楊旭站在車輦上,逡巡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小女孩從車內出來,一看車夫小良沒有在場,訝異地看著楊旭:“小良呢?”


    楊旭搖頭,讓小女孩迴到車裏。車夫不見了,楊旭等了一會,小良還是沒迴來。他心裏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並不準備停下來搜找,眼前就隻有一條路,沒了車把式,他自己趕馬,也不是不行。


    等到了下一個村莊,再雇個人趕車,隻要價錢談好,應該沒有問題。


    楊旭讓小女孩坐穩,手上抓著一根細長的竹子,輕打在馬兒的屁股上:“駕。”


    馬兒走了起來,拉著楊旭和小女孩,踏上“寂靜嶺”。


    寂靜嶺坐落在大憑山脈,常年彌漫著瘴氣。楊旭不知兇險,當馬兒趕了一段路後,山裏霍然刮了一陣大風,大風吹過,空氣變得潮濕,霧氣蒙蒙,氣溫降了不少。


    楊旭趕著車,山中的這種不尋常變化,讓他一陣遲疑。


    是否要繼續前行,還是原地停息,等霧氣散去一些再趕路?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楊旭不想耽擱時間,可林中的霧氣越來越大,貿然深入,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他不懼鬼怪,不懼惡人,卻擔心在山中迷路。有可能一繞,就會多花半天甚至更多的時間。


    眼前不尋常的景象,讓楊旭不禁聯想到車夫小良離奇消失這件事,二者之間,不排除存在某種關聯。


    這座山嶺看似平靜,但刮來的大霧,貌似有古怪。他先前大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探聽崔家姐妹的消息上,也沒問小良關於路程的事,真是百密一疏。


    “前麵起霧了,我們原地休整,免得迷路,到時候會有麻煩。”楊旭略微偏頭,對著車內的小女孩說道。


    小女孩“嗯”了一聲,不一會兒,一隻小手從車內探出,手中抓著一個白饅頭:“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


    “謝謝。”楊旭確實有點餓了,接過小女孩遞來的饅頭,一邊吃著,一邊留意四周的變化。


    沙沙!


    仿佛有某種活物在靠近,林中落葉滿地,有“沙沙”聲傳了過來。


    聲音雖輕,但楊旭聽力異於常人,很快就鎖定了聲源。


    他沒有貿然行動,讓小女孩坐好,自己則時刻注視著林中的某個方向。


    “噝~”


    很像蛇吐信子的響聲,楊旭眉毛一跳,山裏有毒蟲長蛇並不足為奇,通常來說,這些毒物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當然,也不排除特殊情況。


    而就在楊旭密切留意四周的時候,一種強烈的危機湧上他的心頭。他猛然抬頭,一張血盆大口,朝他頭頂落了下來。


    這麽大?


    楊旭看到來犯的長蟲,心裏驀然一驚。


    三角蛇頭,綠色的蛇瞳,兩顆森長的獠牙,更駭人的是,長蟲額頭上長出來的肉瘤,以及那一身漆黑的蛇甲,泛著冰冷的光澤。


    楊旭跳下車,躲開長蟲的攻擊,小女孩坐在車上,長蟲的進攻使得車身一陣搖晃。她雙手抓著車座,喊道:“楊九,外麵怎麽了?”


    小女孩一出聲,立馬吸引了長蟲的注意,長蟲吐著猩紅的信子,發出一道嘶鳴,猶如水桶粗的蛇軀扭動,鑽入車內。


    “啊!”


    小女孩看到猙獰的蛇頭,嚇得花容失色。長蟲麵露兇光,正要襲擊小女孩,小女孩捂著臉,然而長蟲無法再進一步。


    原來,楊旭牢牢地抱住了蛇軀,猶如樹樁,定在了地麵上。長蟲動不了小女孩,隻得調轉蛇頭,攻擊外麵的楊旭。


    楊旭早料到這種結果,放開蛇軀,腳尖一點地麵,整個人飛速後退。


    靠近車輦之時,楊旭抓到了車上的長刀,見長蟲朝他而來,他手握長刀,眼中爆發出一陣精光。


    “死!”


    鏗鏘!


    長刀砍在蛇鱗上,竟然發出了脆亮的金鐵碰撞聲,楊旭望著有點發卷的刀刃,整個人有點傻眼了。


    這蛇鱗是鐵皮嗎,居然這麽堅硬?!


    楊旭急速暴退,長蟲緊追不舍,看樣子,剛才他的那一刀,徹底激怒了這頭畜牲。


    蛇尾橫掃而來,落葉陣陣,地麵上的枯葉一掃而光,楊旭撤退不及,被蛇尾擊中,身體被打飛。


    一口腥甜湧上楊旭的喉嚨,被他硬生生吞了迴去。這條長蟲已經蛻變了,光憑這種巨力以及堅硬的蛇鱗,沒點本事,很難製伏它。


    如何應對?


    楊旭用刀插地,穩住身形。普通的刀刃無法傷害長蟲,這條長蟲又不肯放過他,隻能賭一把了。


    前麵是樹林,林子茂密,衝入林中,楊旭憑借地勢,未嚐不能擺脫這條長蟲。


    他讓小女孩下車,往林子裏跑,決不能迴頭。小女孩看到那條水桶粗的長蟲,早就嚇得走不動路了。


    她癱坐在車輦上,不敢動彈。


    楊旭歎了口氣,既然小女孩走不動,那他先把長蟲引開,再另作打算了。


    他很輕鬆地看著躍上樹梢,腳尖輕點枝幹,在樹木之間縱掠。


    長蟲雖然身軀龐大,但是不失靈活,楊旭很難把它甩開。他也不指望輕鬆擺脫長蟲,隻求拖住時間,爭取時間讓小女孩克服心中的恐懼,才可能奪得一線生機。


    “轟!”


    樹枝被長蟲砸斷,楊旭與長蟲之間的距離在迅速縮短。小女孩望著楊旭遠去的身影,知道楊旭故意引開長蟲,是為了幫她爭取時間。


    她一定可以的!


    小女孩扶著雙腿,總算站了起來。她抓著馬車,從車輦上跳了下來。


    楊旭讓她往林子裏跑,這是楊旭的叮囑,她認準方向後,就撒開腳丫狂奔起來。


    “該死的臭蟲……”楊旭差一點被咬到,心中驚怒不已。這條長蟲得寸進尺,別讓他逮著機會,不然活扒了它的蛇皮!


    長蟲步步緊逼,楊旭的耳邊傳來了“嘩嘩”的水聲,越往前,水聲越大。楊旭起初以為是溪流,沒想到竟然是個瀑布。


    四周的林木越發稀疏,“轟隆”的水聲不絕於耳。楊旭深深地吸了口氣,被逼到絕境,後退無門,隻好拚了!


    手中的長刀泛著冷光,楊旭卯足了勁,躍上樹梢,然後奮力一跳,雙手握住長刀,寒光錚錚,對著蛇頭劈砍下去。


    “鏘!”


    刺耳的聲音發出,整個刀身不成樣子,楊旭的雙手震得發麻,長刀脫手而出。


    雖然這一刀沒有破掉長蟲的防禦,但是強大的衝擊力,讓蛇身轟然砸向地麵。


    楊旭抓住這個喘息之機,想鑽空逃走。


    誰知,長蟲的尾巴橫掃而來,楊旭無法躲閃,被蛇尾砸中,腳掌擦著地麵,帶出兩道痕跡。


    他被打離地麵,順著瀑布掉了下去。


    砰的一聲,水麵濺起了巨大的浪花,水流湍急,長蟲的雙瞳注視著水霧彌漫的瀑布,發出不甘的嘶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


    楊旭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水流衝到了岸邊。


    四周烏漆麻黑的,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麽地方。楊旭從水中爬了起來,脫下自己的衣服,用力擰幹。


    穿著濕答答的衣服,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可再不舒服,他也隻能忍著。必須先找到落腳的地方,躲避森林裏的毒蟲猛獸,然後再想辦法解決其它的問題。


    楊旭找到了一個山洞,說是山洞,倒更像地穴,裏麵的土塊堅硬,雖然條件簡陋,但眼下這種情況,楊旭沒什麽好嫌棄的。


    他從四周找來許多落葉,將其鋪在地穴之中。以落葉當席,躺下來能舒服些。


    坐好這些事,楊旭才把長袍脫下,然後又挖了一個坑,坑不大,但是可以用來生火。


    他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鑽木取火,雖說效率很低,但他必須用篝火來烤幹衣服,而且他現在又累又困,有篝火在,一些普通的爬蟲便不敢靠近,他才能放鬆身心休息一會兒。


    再者,有火光,可以照亮一小塊地方,楊旭和小女孩失去聯係,天太黑,他現在不可能去找小女孩,隻能嚐試用這種方法,如果小女孩在附近,肯定會被火光吸引過來。


    楊旭的想法不錯,鑽木取火這種事,雖說是第一次付諸行動,但他成功了。楊旭小心翼翼地護著這一個小小的火種,把它放在挖好的坑裏,然後搭枯樹枝,再把樹葉放上去。


    篝火燒了起來,火光越來越大,楊旭坐在篝火旁烤火,衣袍被他晾在一邊,楊旭渾身上下隻穿著一條內褲,他現在的模樣,實在狼狽極了。


    身子漸漸暖了,楊旭把架子上的衣服翻了過來,得趕緊把衣服烤幹,光著身子呆在林中,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烤火的時候,楊旭把注意力轉向了旁邊的河流。


    這裏隻有潺潺的流水聲,瀑布的轟隆聲已經聽不見了,他被水流衝了多遠?順著岸邊往迴走,是否可以找到迴去的路?


    雖說在林子裏瞎跑,遇到那條長蟲的幾率很大,但為了找到小女孩,楊旭不得不冒一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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