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青領著桑喜走到二樓一房間門口,站定。


    “喜兒,你自己進去吧,老爺子看見我心煩。”


    桑喜一顆心忐忑著,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裏麵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進來。”


    桑喜輕推開房門進去,看見婁祖謙靠裏躺在床上微閉著眼睛。


    她小心的叫了一聲,“婁爺爺?”


    婁祖謙慢慢轉眼過來。


    在看到桑喜後,瞬時眼眶泛紅,掙紮著要起來。


    桑喜忙上前扶著他肩膀讓他躺下,“婁爺爺,您現在身體不舒服,躺著吧,我坐在這陪您說說話。”


    旁邊正好有一張方凳,她坐了上去。


    婁祖謙伸出蒼勁衰老的手過來拉住桑喜的手,喃喃道:“喜兒,爺爺我對不起你啊,你爺爺去的時候我向他保證一定要照顧好你。”


    “沒想到不但沒把你照顧好,還讓婁旭那個孽子深深傷害了你,我馬上就要去見你爺爺了,我見了他都不知道要怎麽跟他交代,我,實在是沒臉見他。”


    說著他抬起手去拭眼角的淚。


    桑喜被他的情緒感染,眼睛也紅紅的。


    “婁爺爺,其實您不用跟我說抱歉,您已經對我很好了,我一直都很感激您,感激婁家。”


    “我和婁旭的事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分開也是我們兩個人的選擇,怪不著任何人,再說了,感情的事分分合合本就很正常,我已經放下了,也請您不要再有負擔。”


    婁祖謙拍了拍桑喜的手背,一臉和藹的望向她。


    “好孩子,你能這麽想,可我不能這麽想,畢竟是婁旭那個渣男耽誤了你這麽多年,這件事歸根結底怨我,如果我能堅持你爺爺當初的選擇,那你就不會受到這些傷害了。”


    桑喜心裏暗忖婁爺爺的話,她爺爺當初的選擇?


    什麽選擇?


    “婁爺爺,我不太懂您話裏的意思。”


    婁祖謙上了年紀,眼睛已經不複當年的清澈。


    眼周橫七豎八躺著的無數條皺紋像無數條曆經歲月洗禮留下來的溝壑。


    他望著桑喜,語重心長。


    “你爺爺當初給你千挑萬選了一個人,兩家也都承諾了口頭婚約,想著等你一畢業就把婚事給辦了,結果你還沒畢業就先看上了婁旭,那時候你爺爺已經不在了,而我一心軟就沒阻止你。”


    這話桑喜越聽越糊塗,爺爺給她定的人不就是婁旭嗎?


    她十二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有一次他爺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跟她道:“我們喜兒可不能在學校早戀啊,婁家那小子可是爺爺親自給你挑選的,可不能辜負了他。”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的姻緣紅線月老已經給她拴好了。


    本來她對婁旭印象就不差,從那以後就有顆小小的愛的種子在她心裏悄悄生根萌芽了。


    可聽婁爺爺這意思不像是在說婁旭,不是婁旭還能是誰?


    她心裏隱隱約約有個名字在響。


    頓時五髒六腑都不淡定了。


    “你爺爺特別喜歡阿宴,從小到大都喜歡,當初還是他主動跟我提的,說想讓阿宴給他當孫女婿,我當然欣然答應。”


    “哎,我對不起他,我要是見到了他怎麽跟他交代?難道跟他說我把喜兒沒有許給他替你選好的人,而是許給了一個渣男,我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婁祖謙後麵又說了什麽桑喜沒聽清,她滿腦子都是他之前說的話。


    “你爺爺特別喜歡阿宴。”


    “你爺爺主動提出讓阿宴給他打當孫女婿。”


    “我辜負了你爺爺,沒把你許給他替你選好的人。”


    ……


    一遍又一遍。


    “喜兒?你在聽嗎?”


    桑喜跑偏了的思緒被婁祖謙強行拽迴。


    “你跟婁旭分手後我一直在想要給你找個什麽樣的人家才能不委屈了你,我是過來人我知道婚姻不比談戀愛,談戀愛隻是兩個人的事,可是婚姻要複雜難處很多,不光是男方這個人,他的家庭,父母,兄弟姐妹方方麵麵都要考慮。”


    “你是女孩子,一次失敗的婚姻足以給你套上一輩子的枷鎖,我思來想去給誰家我都舍不得,正好阿宴跟我說他想要娶你,可給我高興壞了,我終於可以跟你爺爺有交代了。”


    桑喜思維能力迴歸正常,她抬起感激的眼眸看向婁祖謙。


    可說出的話卻不如眼神那般感激。


    “婁爺爺,這件事情不行,我知道您是好意,大哥也是好意,你們都對我很好,可是就像您說的那樣婚姻它不是兒戲,大哥那麽優秀,我跟婁旭曾經是那種關係,大哥想要結婚隨便找一個姑娘都比我合適。”


    “爺爺,婁家百年清譽,一向家風嚴謹,行事低調,如果因為我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我會寢食難安。”


    “所以謝謝您的好意,我不願意也不想讓婁家和我自己都陷入這種難堪處境。”


    婁祖謙心裏感慨真是個倔丫頭,關鍵是軟的不吃,硬的他還不敢對她直接來。


    哎呀,愁的他心髒疼。


    桑喜發現婁祖謙唿吸快而不均,嚇到了,“婁爺爺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婁祖謙指了指床頭的藥,“丫頭,你可真把爺爺給氣著了,專撿我不愛聽的說,你就跟他們一樣氣我吧。”


    桑喜這會已經端來了水,輕輕扶起婁祖謙,把藥遞給他。


    婁祖謙就著桑喜遞過來的水吃了藥。


    喘著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這是我們家該考慮的問題,把問題交給阿宴,我們婁家難道這麽沒本事,還護不住你一個小姑娘?”


    桑喜扶婁祖謙躺下,“爺爺,您別說了,等下又被我氣著了。”


    婁祖謙“嗤”地一笑了,“你還知道你氣我啊!”


    頓了頓,他又忍不住道:“阿宴需要找一個他心儀的伴侶,而你也需要找一個能托付終生的人,你們倆個結婚又全了你爺爺的心願,而我又舍不得你嫁到別人家裏去,這樣無論怎麽看這樁婚事都是完美的結合,你們兩個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桑喜垂著腦袋不敢說話了,怕一開口又氣著了婁祖謙。


    門外傳來婁青的聲音,“老爺子,阿宴來了,說想進來看看您。”


    婁祖謙看了看桑喜道:“喜兒,你說讓不讓阿宴進來?我本來真煩他,不過你要說讓他進來看看好讓他放心,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就放他進來。”


    桑喜心底叫苦,你說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心眼子這麽多幹嘛?


    這是讓她選擇嗎?


    答案本來就唯一了好嘛。


    她能說不讓婁宴臣進來?


    “爺爺,讓他進來吧。”


    婁祖謙向外揚聲,中氣還挺足,“去跟阿宴說,是喜兒讓他進來的。”


    桑喜:“……”


    她活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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