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與孟逸分開眾人,與寇捫進了遺體告別廳。


    廳裏鬧哄哄的,保安不夠用,連殯儀館裏平常負責接運的都跑去維護秩序去了。


    看著眼前跟菜市場似的鬧騰,李飛嗷嗷一嗓子:“安靜!”


    一時間,鴉雀無聲。


    李飛見震懾住了眾人,便道:“死者家屬出個代表,說說具體是什麽情況!”


    聚集在告別廳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想要將那個收了錢來挑事的刺頭推出來,卻在被寇捫淩厲的眼光掃過之後,最後隻得將死者的兒子推了出來。


    “我,我是死者的兒子!我叫馬德旺。死的人是我爸,馬大強。”


    馬德旺看起來有三十多歲,身量最多一米七。發際微禿,不大的眼睛上轉著精明的流光,法令紋深陷,頂著一個不小的啤酒肚。


    不過這種人隻是外強中幹,一遇到厲害的人,自己先慫了。


    “說說吧!怎麽迴事?”李飛拿出本來,準備記錄。


    馬德旺見事情已然鬧大,這個時候若是退了,先不說他苦心鑽營的目的也達不成,就連那他在他們那一片的名聲都得沒了。


    於是硬著頭皮道,


    “我爸今年六十一了,身體倍兒好,平常連個感冒都不得!前二天在家喝點小酒,忽然就倒地不起了。我們就把我爸送醫院去了。”


    “醫生說是腦出血,但我就這麽一個爸啊!那肯定是要搶救的!還住了二天icu呢!結果人沒救迴來!”


    當馬德旺說出他“就這麽一個爸”時,慕容懿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被寇捫一瞪眼,才收斂起笑容來。


    恰好局裏沒事,他是死纏著一起跟來的。


    寇捫眼神示意馬德旺繼續。


    “我想著,老爺子生我養我不容易,就想給他好好辦個喪禮,曾了讓他走得體麵特意選的加急號呢!結果人根本就沒死!推進去火化的時候我還聽見我爸叫救命呢!”


    “我和我媽立刻上前想要救我爸,他們非攔著不讓!你說,是不是他們害死了我爸!”


    馬德旺雙眼瞪大,嘴角抽搐,像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你說,你聽見你爸叫救命?”粟問打斷了李飛的問話。


    “對呀!”馬德旺連連點頭,“不光我聽見,在這裏的人都聽見了!”


    “那老爺子叫了幾聲?”


    “大概,四五聲吧!”馬德旺的眼睛斜向右上方,像是在迴憶,“五聲!”


    “五聲?”粟問嘴角含笑,“你確定?”


    “確定!”馬德旺堅定的點點頭。


    人群中的一些人也說是這樣沒錯。


    粟問招來慕容懿和孟逸,在他們耳邊耳語幾句後,他們便出去了。


    不一會兒,二人先後進來,又低聲與粟問說了些什麽。


    寇捫見粟問神神秘秘的,也不阻止,隻是含笑的看著她、縱容她。


    粟問迴到寇捫身邊,給了他一個“看情況配合”的眼色,隨後坐在李飛記錄口供的椅子上,翻了翻記錄,便開口道,


    “馬德旺是吧!我是江城市刑偵支隊的法醫。你說你們聽見老爺子喊了五聲,是吧!”


    “對!”馬德旺點頭。


    他不明白,剛剛這個人也是這樣問他,現在又問一遍究竟是何意。但在場那麽多人都聽見了,他有的是人證,也不怕她狡辯。


    粟問點點頭,又問道,


    “那今天來參加葬禮的人,有提前離開的麽?”


    “都在這兒呢!連後來撐場子的也在,一個都沒走!”這話是殯儀館的保安小宋迴的。


    粟問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辦了!小宋哥,讓館裏的夥計將告別廳的門給我封了!大廳裏的人抬起肢來,按個采集鞋印!”


    “不是,粟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啊?”譚館長不明所以。


    寇捫攔住了譚館長,“館長隻管聽她的就好。今天這事兒,她一人就能給你搞定了!”


    譚館長的目光在寇捫與粟問之間轉了一圈後,忽然就笑了,很是配合的退迴後麵。


    馬德旺一聽粟問要采集鞋印,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是直覺這不是什麽好事,便上前阻攔。


    “我們是受害者!您不能將我們當嫌疑人來對待!”


    馬德旺高聲喊著,企圖煽動眾人。


    “給我安靜點!受害者不隻你一個!”寇捫閃身上前,擋在了馬德旺與粟問之間。


    見寇捫震懾住了馬德旺,粟問接著道,


    “這件事真實情況是怎樣的,我想你比誰都清楚!不是麽?”


    “我知道什麽?我爸被殯儀館的人活活燒死了!我原想報了警,讓警察叔叔為我作主!誰知你們居然是一夥的!我就想找迴個公道就這麽難嗎?”馬德旺一臉的悲慟。


    或許是粟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馬德旺心裏一陣發虛,但他如今已是騎虎難下,索性做隻死鴨子,嘴硬到底。


    看著馬德旺演戲,慕容懿都沒臉看了!


    這顯然是一場鬧劇!


    還警察叔叔!誰願意有個這麽大、這麽糟心的侄子!就這“真情流露”的演技派,電影節是不是還欠他個金掃帚?


    不過雖然他的演技還不夠純熟,但這一招以退為進倒演繹得爐火純青,還是可以借鑒借鑒滴。


    慕容懿在心裏瘋狂吐槽著。


    “既然你不說實話,那我便說上一說!順便給你們普及一下醫學常識。”


    粟問淡淡的開口,


    “你說父親馬大強於前天晚上六點,也就是晚飯時間,在家喝小酒的時候突發腦溢血,隨後被送往醫院搶救。這話對也不對。”


    “怎麽就不對了?”馬德旺一臉不耐煩。


    “市醫院急診科的醫生曾為你父親做過酒精測試,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可不是喝點‘小酒’就能達到的。所以,馬大強要麽是在家喝了過量的酒,要麽,就是在下午的時候已經喝過一局了。而這,也是引發馬大強腦溢血的重要原因之一。更何況,馬大強還患有高血壓。”


    “其二,馬大強是腦幹出血,出血量已經達到7毫升。或許你們不了解,以這個出血量如果發生在腦葉內倒沒什麽,但是發生在腦幹,超過5毫升,就是大出血量了。所以,馬大強在搶救時人就已經不行了。即便是送進icu也隻是暫時的維持生命罷了!”


    粟問淡定從容的坐著,雙手環抱著手臂,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絲毫沒有因為位置偏低而被削減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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