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穀城地牢。


    “典史,楊家之人在何處。”


    典史眼神閃躲,欲言又止,最後低下頭沉默不語。


    “為何不迴答?”葉不問聲音加大一度,雄厚的聲音在牢房中迴蕩。


    典史被這聲厲喝嚇了一跳,趕緊迴答道:“迴大人,楊家一眾族人皆斬首,牢中並無楊家人。”


    “都被斬了!”葉不問吃驚,楊家可是響穀城有名的大家族。


    族中產業眾多,養有大量客卿,家仆,甚至私兵,加上一眾本家族人,足以湊出數百人。


    “這麽大個家族確定全斬了?”葉不問再次向典史確認。


    “迴大人,楊家家主夫婦,幾名族老,旁家一眾老小,以及楊家的仆人全部於事發七天後陸續問斬。


    目前隻有楊家嫡長子楊功名,楊家次女楊慧清和幾名有武功的族老在逃。”


    “一共殺了多少。”葉不問好奇道。


    “一百零五人。”


    這個數字葉不問不由一驚,隨即歎了一口氣,一百零五人,楊家基本上就無了。


    以前的主雇這番下場,葉不問心生感慨。


    “楊家人的口供給我一份,既然已經問斬,那麽犯罪事實都應該調查清楚了吧。”


    楊家人沒了,楊家這條線的線索就斷了,最後的一點痕跡隻能寄托在典史記錄的口供上。


    不過葉不問並不抱希望,以這群人的德性,口供造假的可能性居多。


    典史拿出幾卷竹簡放在葉不問前。


    “劉家千金案楊氏夫婦口供:


    家有長子楊功名,自幼性情惡劣,好玩而無德。


    加之吾等寵愛有加,其性情愈發肆無忌憚,不敬王法。


    年僅過十,初覺男女之情,吾兒楊功民便於房中喚來仆女強奸。


    自那之後,吾兒便對交歡之喜成癮,每夜必有魚水之歡。


    吾等不曾製止,反而覺此有益家族香火,常派仆人物色女子,以錢財誘之,服侍吾兒。


    年歲漸長,吾兒對不貞之女漸覺乏膩,對忠貞剛烈之女興起興趣。


    十三歲那年,吾兒帶領仆人,於附近霖子村擄走一良家女名葉紫女,於家中囚禁,強迫交歡。


    葉紫女貞烈,被折磨致死。


    吾等發現之時事已晚,遮蓋此事,殺知情人,保護吾兒安全。


    因為吾等的掩護,吾兒楊功名愈發惡劣,甚至私下搭建囚禁室,飼養惡仆。


    年至二十,累汙女子百餘人,有玩膩殺死,有不堪其辱自殺。


    已知名者有龔氏……


    七月十五日,劉家小姐喬裝打扮在賞月詩會賞月品詩。


    楊功名見小姐膚白貌美,體態嬌柔,心性純潔,於是心生歹意。


    在詩會結束之後,楊功名派葉不問等一眾惡仆尾隨劉小姐,於無人之處擄走。


    關押在府中密室。


    楊功名性情殘暴不仁,用鞭棍等物敲打劉小姐,迫使其屈身。


    期間用強迫下藥方式,得劉小姐清白。


    劉小姐性烈,不甘受辱,咬舌自盡。


    楊功名便派惡仆葉不問給劉小姐打扮一番,於深夜將屍體運往城東拋屍。


    吾與妻皆知楊功名所作之惡,屢次三番幫兒隱藏,罪不可赦。”


    “葉紫女,龔氏,王氏……都是知名未探明兇手的死者,現在都安在一人頭上。


    果然是查案高手,清理案子的速度真快。”葉不問冷笑一聲。


    這份口供,百分之七十都是編造的,尤其是他參與擄人拋屍的事。


    作為當事人,他可不知道做過這種事情。


    不過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真事給了葉不問一些思路。


    比如近些年著名的失蹤案和兇殺案,有些案件與劉家小姐此案有相似之處。


    都是姿色不錯的女子,都是死前遭受虐待和奸淫。


    這是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典史,把口供上所有案件的檔案給我拿過來。”


    典史恭敬道:“大人,這些案子都沒有檔案。”


    “沒有,為什麽?”葉不問不解,裏麵可是有些鬧得沸沸揚揚的大案,沒查明就算了,連檔案都沒有。


    “這些案件探查難度很大,幾乎沒有線索,都是粗淺探查一番之後就不了了之。


    加上縣令大人說探查的東西沒有重要線索,沒必要記錄在冊。


    所以我們就沒有記錄在冊。”


    “都是飯桶!”葉不問怒罵一聲,嚇得典史縮著脖子低頭。


    “那口供上所說的七月十五詩會,劉家小姐真的有去過那裏嗎?”


    “這份口供是縣令大人編造的,我不知。”


    “把他押起來,關進大牢。”


    “一群飯桶!”


    葉不問非常無奈且生氣。


    因為這群飯桶,衙門的記錄裏沒有一點有用的線索。


    ……


    響穀城街道,葉不問帶領士兵橫行之中。


    眾多民眾看向葉不問的眼光充滿畏懼。


    圍城,囚禁縣令,接管城牆造反,還是街坊鄰居流傳的眾多傳言,葉不問可怕形象都深深種入民眾的內心。


    “噠噠噠~”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其中夾雜著些許鐵片碰撞的聲音。


    葉不問迴頭看去,王景和急匆匆地跑來,似乎是有事匯報。


    王景和在葉不問麵前停下,表情複雜。


    兩天之前,他還是一個被綁在樹上的俘虜。


    現在卻成為了聽命於葉不問的手下。


    頂頭上司被葉不問所殺,自己的部隊投降,他再次迴歸部隊時一切都變了。


    因為從葉不問手中活下來,他成為新生部隊的高層之一,負責與葉不問聯絡匯報。


    甚至隱隱間,他成為了部隊除葉不問之下,最高的領導者。


    他壓力很大,一邊對葉不問不滿,一邊又得為戰友性命和響穀城的穩定維持好與葉不問的關係。


    從表麵上看,他是葉不問的狗腿子,但內心裏,他心向朝廷。


    這樣做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麽樣。


    萬一以後朝廷大軍攻來,他是作為葉不問的狗腿子當成反賊處死,還是作為委屈求全保護部隊和城市的功臣受賞。


    王景和很迷茫。


    “將……軍,”王景和糾結感十足地說出一句將軍,“我軍軍糧匱乏,已不足三日所需。


    另外,縣庫無糧,疑似被人盜取。


    還請將軍定奪。”


    “縣庫無糧。”葉不問意味深長地一笑。


    響穀城作為一處不大不小的軍事要塞,加上雨熱充足產糧頗多,有小糧倉之名。


    縣庫本應充足,現在卻空了。


    葉不問不信他圍城幾日就能把縣庫裏的糧食耗空。


    其中貓膩眾多,以縣令的德性,應該是中飽私囊了吧。


    思慮一番之後,葉不問道:“先去縣令,縣丞兩家,查查他們家的糧倉和錢銀,抄了做軍糧。


    然後去地牢找縣丞,帶他找城內各大家族地主糧商征糧。


    但凡賣糧糧價超過一百文一鬥者,繳糧千鬥,超過一百五十文者,繳糧萬鬥,超過兩百文者,繳糧五萬鬥。


    繳不出糧的,以其糧食售價換算成封城前市價的肉食。


    不從者,抄家。


    所抄錢糧如果少了,就用抄家錢財以先前收購價向各大糧商購買,多了就以先前市價賣給平民。


    所得錢財購買肉食。”


    王景和聽到葉不問的口令,口目呆滯。


    半晌之後,王景和迴過神來,明白葉不問的意圖。


    他這是想打擊富豪,穩定城內糧價和民心。


    此舉得心得利,王景和不得不佩服,起碼他想不出這樣的辦法。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率是逼問縣令,勒令其湊齊糧食,又或者向各大家族尋求幫助。


    不過葉不問的方法有個弊端,得罪大家族權貴。


    王景和看了看葉不問,他身上依舊穿著盔甲,即便有士兵護著也不曾脫下,時刻保持警惕。


    “以他的實力應該不會怕那些家族,一個不爽全部殺光,城內沒誰可以攔住。”王景和想道。


    “還有別的事嗎?”葉不問問道。


    “沒有,屬下這就去執行。”王景和向後退。


    幾秒之後,王景和再次倒迴道:“將軍,是否有什麽吩咐屬下。軍內人手眾多,可以幫您做事。”


    葉不問有些意外,不過王景和既然說起,他自然不會客氣。


    “衙門捕快中有一個叫唐一正的人,你帶人去找他,讓他重新調查劉家小姐一案。


    還有葉紫女,龔氏,王氏等疑案。”


    “是,屬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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