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去探視玄翼,結果又被李麻衣找上門,心裏惱火之餘,這次不打算逃走,決心拚死一搏,為罪城萬千冤魂討個公道。


    上一次雖然敗在李麻衣手上,但時隔多日,東來的實力有了不小的進步,已是今非昔比。而且李麻衣此時身上有傷,實力大打折扣,這樣此消彼長之際,東來拚盡全力,未必一定會敗。


    隻是東來有一件事一直都想不明白,就是不知為何,李麻衣對東來抱著必殺之心,哪怕身受重傷,哪怕劍涯危在旦夕,也要殺了東來,就好像東來是禍世的大魔頭一樣。


    不明所以,也無可退避,東來與李麻衣兩人冰冷地盯著對方,各自在暗中將靈力催動到極致,他們都知這一戰過後,隻能有一人獨活。


    平靜,隻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征兆,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內,空氣已經凝重到了極點,當有一片樹葉飄落到兩人之間時,竟幾乎無法下落,就那樣懸浮在半空中。


    驀然,被恐怖氣息驚擾到的飛鳥下意識地發出一聲低鳴,如同突然傳來的信號,就此開啟戰端。


    李麻衣率先出招,在氣息湧現的同時,他劍指微揚,一道駭然劍氣便以極快的速度直奔東來而去。


    幾乎子啊同一時刻,東來也快速出劍,劍鋒劃動間,連發三道強悍劍氣。


    劍氣交會,震動八方,盡管李麻衣所發出的劍氣更強,但先後擊潰東來射出的三道劍氣後,也是威能耗盡,驟然崩散。


    劍氣相撞所揚起的沙塵猶在空中四散,煙塵中卻已聽見扣耳聲響,東來與李麻衣近身交接,雙劍相會,盡展一身精湛的劍藝。


    東來手持離合劍,一招一式,皆是融合了問劍涯的劍招與變化無窮的悔劍,使得看似普通的每一劍都含有萬千種變化。


    正是靠著這種充滿變化的劍招,東來彌補了與李麻衣之間的實力差距,與李麻衣戰得難解難分。


    上一次東來與李麻衣交手,兩人沒有任何取巧,都是以《死生三劍》的招式,一劍決出勝負。


    二度交手,東來與李麻衣既想分生死,也想酣暢淋漓地大戰一場,所以兩人沒有一上來就施展最強劍招,而是比拚劍意、劍心、劍境以及劍式上的精妙。


    激戰持續不斷,越打,李麻衣心裏越是震撼。他忽然發現,如果單論劍意、劍心和招式上的精妙,東來竟然與自己平分秋色。他是靠著境界上的優勢,才能隱隱壓住東來一頭。


    要知道,李麻衣被尊稱為麻衣劍神,早在幾百年前劍式就已經練得出神入化,而東來練劍不過區區幾年,就有了不弱於李麻衣的劍境,這種成長速度,從古至今,人族中從未有過。說東來是人族的第一天才,也不為過。


    就在這個時候,李麻衣突然有種感覺,他執意要殺東來,是不是大錯特錯了。人族的崛起,缺少的正是東來這樣年輕有為的天縱英才。


    “不會錯,絕對不會錯的。”


    心裏默念兩句,讓自己動搖的心穩定下來,李麻衣麵色凝重,氣一提,霎時變招。


    李麻衣劍指劃動,瞬化劍氣漩渦,將東來吸納其中,隨即自漩渦中心,無數劍影傾瀉而下,直撲東來。


    “嗬,一劍化萬千。”


    東來輕聲一笑,利劍高舉,無數劍影化現,猛烈衝擊漩渦中心。


    刹那間,無數劍影交織在一起,產生的餘勁橫掃四周,整個山頭頓時遭了殃。草木皆摧,巨石粉碎,鳥獸滅絕,整座山幾乎是被硬生生削矮了一截。


    雙方劍影僵持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東來終是弱上半分。


    察覺交織的劍影開始向自己偏移,東來眉頭一皺,立即凝劍於心,再度施展心劍。


    “這股劍意,是劍理大成之態,這小子怎麽可能做到。”


    心劍剛一成形,尚未發出,李麻衣已經感應到東來身上驚人的劍意,不由大驚失色,作為劍道巔峰的高手,他怎會不知劍理一脈修習起來有多難,那可是要無數歲月的積累才能悟得一二。


    可現在東來這等年紀,竟然就能精通劍理,這可是李麻衣萬萬沒有想到的。


    李麻衣正在驚訝之中,突聞東來喊了一聲“去”,一道無形無跡的劍氣瞬息從劍氣漩渦中心一穿而過。


    漩渦中心被破,整個劍氣漩渦就好像突然泄了氣一樣,轉眼渙散,消失於無形。


    招式被破,李麻衣沒有繼續出招,而是開口問道:“你這一劍,當是自劍理中領悟而來。依你年齡,這招式是別人傳給你的吧?”


    被李麻衣看穿,東來也不隱瞞,當即點頭道:“沒錯,這式名叫《心劍》,是陸吾前輩臨終前傳給我的。”


    “陸吾嗎?他找到自己的劍了,好啊,好啊。”


    嘴上說著好,可臉上卻難掩悲傷,陸吾是李麻衣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聽聞他的死訊,李麻衣心裏頓時充滿苦澀的味道。


    “陸吾前輩被人偷襲重傷,可對方卻傷而不殺,這背後隱藏的種種陰謀你不去查,卻死追我不放。你能告訴我原因嗎,為什麽罪城的人就這麽該死?”


    李麻衣屠戮罪城與追殺自己該是同一個目的,東來很想知道,這個目的究竟是什麽。


    聽到東來提起這點,李麻衣不禁神色一黯,其實對他而言,罪城的無數冤魂一直都是他背負的罪業。


    “唉,我造的殺業,我自己承擔後果,我隻能說,為了芸芸眾生,請你留命於此。如有怨恨,待到地獄之中,我李麻衣任你處置。”


    話畢,李麻衣解下腰間的酒葫蘆,隨即在手中一轉,酒葫蘆便化為一柄古樸的白色寶劍。


    劍鋒未動,劍上的寒氣已直達十步之外,這乃是一口罕世寶劍。


    “何必以天地眾生為說辭,要殺便來殺好了。更何況,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東來冷冷一哼,以劍意為引,納方圓百裏的靈力為己用,將力量匯聚到離合劍上。


    “那就論定生死吧,死生第二劍。”


    李麻衣周身死生劍氣散發,正是《死生三劍》中的第二劍。


    李麻衣已施展至強劍招,東來見狀,毫不氣弱地迴招應之,身體同樣彌漫起死生劍氣。


    “那就同樣應你第二劍,生無慮,死無尤,生死無忌一劍分。”


    霎時,兩道死生劍氣凝成的劍影拔地而起,直抵雲霄,方圓百裏內的人若是見了,無不嚇得掉頭驚走,匆忙逃命。


    待到力量達到頂點,東來與李麻衣同時大喝一聲,向前揮劍,兩道巨大的劍影便在眨眼間碰撞到一起。


    “轟——”


    伴隨一聲驚天巨響,整座大山遭受雄力衝擊,劇烈震顫起來,宛如天劫降臨。


    爆開的劍氣四下衝擊,橫掃數十裏之遠,周遭盡成一片狼藉,而在劍氣爆開的地點,地麵瞬間降下幾百米,無數巨石滾落,形成一個方圓數裏的巨大深坑。


    在深坑中央,籠罩著濃密的煙塵,讓人看不到裏麵是怎樣的一幅畫麵。


    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煙塵終於落下,裏麵的情況也呈現出來。


    隻見東來單膝跪地,手拄一口斷劍,嘴邊不停往外流淌著鮮血,艱難地喘著粗氣。


    而在另一方麵,李麻衣足下陷入山石中,直達膝蓋位置,嘴邊掛著一抹鮮血,同樣受傷不輕。


    “你敗了,認命吧。”李麻衣歎息著說道。


    雙方交手這一劍,結果是離合劍斷,東來落敗。


    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離合劍,東來眼中露出惜劍之色。


    這口離合劍追隨東來一路斬殺不少高手,如今卻斷了。


    “你累了,也該歇歇了。”


    東來看著手中的殘劍,輕聲一語,隨即手掌用力,將離合劍打入山石裏,讓它沉埋地下。


    埋葬離合劍,東來奮力站起,眼中迸射狂傲的寒光。


    “認命嗎?可惜,我的命隻在我自己手中,我隻相信,人定勝天。”


    高喝一聲,東來雙臂一揚,周身劍意湧動之際,藏於體內的六道化生劍受到召喚,立即化現而出,浮現在東來頭頂。


    六道化生劍一出,周圍的氣息受到劍氣衝擊,登時為之一滯。


    上次一戰,李麻衣對東來手中這口劍印象深刻,知道這口劍有誅神滅魔之威,於是李麻衣不再留手,調動所有的靈力,將勝負都賭注在這最後一劍上。


    “既然如此,那就接我最後一劍,死生第三劍。”


    李麻衣舉劍向天,所有的靈力毫不保留地全都匯聚於劍鋒之上。刹那間,無窮無盡的劍氣擴散四周,再現劍神英姿。


    知道這一劍過後,兩人必有一死,東來同樣沒有一絲保留,強悍的死生劍氣從體內衝天而起,哪怕體內的蠱毒失去壓製後又有了爆發的征兆,東來也沒有任何停滯。


    就算是死,東來也要先贏下這一戰,給罪城的萬千冤魂一個交代。


    “生亦劍,死亦劍,生死無暇盡一劍。”


    生死之刻,東來同樣施展《死生三劍》的最後一劍,此時人亦劍,劍亦人,達到人劍合一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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