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了,童豪景迴到派出所,到食堂去打飯。這個時候,派出所理應很靜,除了值班的呂桐和兩個輔警,那些八零後九零後的年輕警官們早已歸心似箭,換上陽氣的便裝離開了,卻發現可茜在。


    “怎麽,可茜沒走?”


    “父母出差,一個人在家,在食堂蹭飯!”可茜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其實父母就在家,她十分鍾前才給父親打了電話,謊稱在派出所加班,吃了晚飯迴去。


    “問一個問題,聽說你把別人弄成植物人了,現被停職反省是嗎?”


    “不要聽別人亂說,沒有的事!”


    “我就說嘛,那個呂桐在我麵前說得眉飛色舞的,盡說你的壞話,看我下次見到怎麽收拾他!”


    童豪景已感受到了來自可茜的異乎尋常的關心,明眼人一看這種關心應該超過了同事、朋友。不過童豪景卻並沒有心動的感覺,他隻把可茜當成了同事,姐妹。


    童豪景道:“嗬、嗬,開玩笑吧!”


    一會兒,麵條弄好了。可茜爭著讓童豪景走先。


    “這怎麽好呢,應該是女士優先,恭敬不如從命!”


    童豪景嚐了兩口,可茜停下來看著童豪景的吃相不轉眼。


    “可茜,你也吃呀!”


    可茜不好意思地埋頭掩飾了剛才的偷看。


    一會兒,童豪景吃完了,敲著碗,叮叮當當響。


    “可茜,你慢吃!”


    童豪景走出了食堂迴寢室去了。可茜也就沒了味口,象掉了魂似的失意地離開了食堂,嘴裏罵罵咧咧地朝值班室走了……


    童豪景孤孤的一個人呆在了城西派出所的單身宿舍裏,派出所裏已沒有了太多的吵鬧聲,所裏大多的警察已迴家度周未,隻有值班的民警呂桐和輔警留守。


    傍晚,派出所空蕩蕩的。


    “咚咚”,有人敲門。


    童豪景沒心情似的應了一下:“誰?”


    “我!”聲音是唐長安的。


    “找我幹什麽,記住,現在我是在停職期間!”仍在氣頭上的童豪景心中好似有深仇大恨一樣,語氣重重的,一點也不給唐所長的麵子,但他還是不自覺地把門打開了。


    “還在生氣是吧!”


    童豪景低著頭,氣唿唿地看也沒看唐所長一眼。


    單身宿舍裏,氣氛有點尷尬,唐所長不厭其煩地自己找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反客為主,生硬地招唿童豪景:“你也坐嘛!”


    其實唐長安來這裏,是要與童豪景交心的。


    “我也沒想到事情一下就捅到局裏去了,這不是我的本意……,你說的那些問題,我作為所長,心裏也很愧疚,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你工作時間長了,就會有所領悟,做事情不能想當然地憑激情,要按程序,原則來,這樣才會少走彎路,少犯錯誤,保護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為所裏工作。記住,今天我不是批評你,我們是交心哈,相信你能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憑什麽停我的職,我犯了好大的錯誤!”


    童豪景象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所長說的還是比較中肯,他表麵裝著極大的憤怒,冰心卻開始被融化。但先前的一些迷團,在童豪景的心裏始終是個結,他在唐長安身上看不到讓自己信服的證據。


    “……做事不報告,釀成大禍……”“你聽過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的典故沒?我們不能因為小錯就無所謂,特別是年輕同誌,防微杜漸,良好的習慣將會受益終身!”


    童豪景沉默了。


    “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養精蓄銳,拿出軍人衝峰陷陣的幹勁來,將來一定屬於你們……”


    唐長安象一位循循善誘的老者,不厭其煩地講了半個小時才離開。


    童豪景木木地看著唐長安的背影,象丟了魂似的,腦子一片空白。


    派出所食堂裏,值班的民警在喊開飯了,童豪景沒有味口,但全身的疲倦感促使他太想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他決定去洗個澡,水的清涼和溫暖讓他暫時忘記了煩惱。


    童豪景有個習慣,每每遇到難事時,他就會躺在床上,獨自一人靜想,這是他處理心煩之事的技巧。今晚還未到八點,童豪景就早早地上了床,靜靜地迴想著一天的活動。


    他滿腦子都是梅婷雨的影子,想著梅婷雨成功的事業,自己現在一個警察是如何的渺小,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了一會兒遊戲,實在是索然無味,他又在相冊裏點開了今天在梅婷雨家裏照的照片和視頻,梅婷雨的音容笑貌讓他如癡如迷,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偶然間,他發現了茶機上的那幾張紙,把它放得很大很大,上麵的內容清晰地顯現了出來——發展會員業績。


    童豪景大吃一驚。


    紙上內容記錄了前幾日發展銷售人員的姓名及交納會費的帳目,童豪景的職業意識讓他第一反應這會不會是在做傳銷呢?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童豪景沒敢看下去,立即從床上蹦了起來,他打開了手機的百度搜索窗口,輸入了“傳銷”兩個字,手機的界麵上立即出現了上萬條關於傳銷的內容,但童豪景最關心的還是傳銷的界定和立案標準。


    童豪景雖不是警院或法律出生,但通過入警前法律知識係統培訓,再加上自己勤奮好學,在公安實踐中運用自若,他已粗略地知道一些公安法律知識,這次無意中看見梅婷雨的那張紙,他已隱約地預感到了什麽,童豪景有點迫不急待,但又害怕梅婷雨的情形是真的,在這忐忑不安的情形下,發抖的手指點開了一條“非法傳銷罪的立案標準是什麽”。


    裏麵的內容密密麻麻的,童豪景掃視了一下,隻撿重點的看,一則傳銷刑法釋義及認定標準讓其讀了好幾遍。他擔心理解不透,一字一句地讀——“組織、領導以推銷商品、提供服務等經營活動為名,要求參加者以繳納費用或者購買商品、服務等方式獲得加入資格,並按照一定順序組成層級,直接或者間接以發展人員的數量作為計酬或者返利依據,引誘、脅迫參加者繼續發展他人參加,騙取財物,擾亂經濟社會秩序的傳銷活動的,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5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傳銷的概念映入了童豪景腦中,他立即與自己看到的情形作了對應比較。他可以斷定梅婷雨十之八九是在做傳銷。


    童豪景還有點不放心,他又研讀了一遍有關情節認定的條文……


    童豪景的內心亂到了極點,要真的是那該怎麽辦,梅婷雨‘畢竟是自己的同學加心儀的對象,作為傳銷頭目,必定會被追究刑事責任,那時自己將如何麵對梅婷雨,如何麵對木木叔,童豪景越想越複雜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怖。但作為警察,自己的入警誓言仍在耳邊迴響——“我誌願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公安事業,堅決做到對黨忠誠、服務人民、執法公正、紀律嚴明,矢誌不渝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捍衛者,為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鬥。”


    他記得在入警前,每個學員必須將誓詞倒背如流,自己也不例外,而且他還被作為優秀學員代表在大會的講台上宣讀誓詞,他精神抖擻,念詞讀句鏗鏘有力,他當著全體學員和老師發出了最嚴曆的最能表達自己心聲的誓言。


    言必行,行必果,大義凜然,義無反顧,他不能失言,他沒有理由迴避這個線索,他不能視而不見,他要維護法律的尊嚴,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無論是誰做了違法的事,都要受到法律的製裁。


    是大義滅親,還是裝著什麽也沒發生,童豪景做著強列的思想鬥爭,不過他還是存在一絲幻想,他決定到梅婷雨說的城西賓館旁去看個過究竟,他幻想著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梅婷雨是一個心地善良,乖巧的女孩,她怎麽會走到這條路上去呢?一定是在外遇到了難事,被人欺負了才自暴自棄,才反叛社會,走向犯罪的深淵。


    童豪景不自覺地替梅婷雨設想各種誤入歧途的可能……


    “唉,有什麽用呢!事已至此,路是由自己選擇的,隻能自作自受,別無他法!”童豪景歎息道。


    深夜十二點,童豪景在床上仍沒睡著,直到天亮時才偶爾睡了一下,外麵的警笛聲響起,他昏昏噩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童豪景感到肯是在城西的地界又發生了警情,他正欲去穿警服,卻猛然醒悟,自已仍在被停職期間。


    當日,童豪景走後,梅婷雨在家睡了一下午,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張紙上的秘密已被童豪景發現,第二天,周哥來接她上班,她期盼著童豪景的到來,因為他看得出,在童豪景的眼神裏他是對自己一往情深,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經受得住愛情邊緣的煎熬,他會賴不住寂寞的,他一定會主動來找自己的,梅婷雨很自信。但她還是擔心被童豪景看出破綻,於是他叫來周哥,讓他安排幾個手下將自己建立的公司好好遮掩一番,關健就是要讓童豪景相信自已正兒八經的是個保健藥品的代理商。


    周哥感到有些棘手,因為要想騙到一個警察,這個難度不知有多大,而且根據他的經驗,他一點把握都沒有。但想到是梅婷雨吩付的,他又不得不答應。


    梅婷雨在公司的威望不言而喻,在她的手下能有幾十人俯首帖耳地聽她號令,這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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