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遭此劫難,蒙受奇恥大辱,在龍文蠻橫淫威下,隻得忍氣吞聲,在棠都市人民醫院躺了半個月,方才痊愈出院。


    泄密之事,打手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龍文會認定是他在走漏了風聲,難道是另有其人……


    他猛然醒悟,可能是王五說打電話接賀丹造成的誤會,而自己的電話又被龍文監聽,這是多麽可怕的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給王五打電話核實。


    “五哥,那天你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接人的事?”打手問道。


    “沒有啊!難道我的聲音你聽不出,這幾天我敢保證沒有打,你會不會是聽錯了!”王五一臉的狐疑,堅決否認此事。


    “聲音沒變,一定是你的聲音,怪了,莫非有人冒充……”打手的臉色突然有了變化,額上豆大的汗珠滾了下來,他已想到了此事的複雜性。


    打手事覺蹊蹺,心想一定有人搞鬼,而出此下策之人定會是心存怨恨的小人。


    打手去向龍文澄清事實真相,卻遭了龍文的冷遇。龍文是個固執之人,即使錯了,也是死要麵子硬撐著。


    打手有了自己的想法……


    時下已是仲夏的季節,棠都市素有火爐之稱,白天街麵幾乎見不到幾個人,隻有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三三兩兩的人群就開始騷動起來。城西的夜晚依舊是燈火不明,雖然是晚上七點過,但天色還沒有黑的跡象,這還是跟即將改造完畢的舊城有關。


    護城河裏的水已幹渴了,露出了奇形怪狀的岩石,一個個水氹裏,魚兒浮出水麵,唿吸著空氣。寸頭草牽著小燕妮幸福地在虹橋邊看著河裏的幾個小朋友捉魚。寸頭草已經多年來沒有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了,他一臉的輕鬆,看著女兒漸漸地長大,心裏憧憬著美好的未來,他發誓要為女兒創造一個好的環境,不再讓女兒擔驚受怕,他覺得離開打手與龍文一夥是遲早的事,但現在怎樣才能擺脫他們的糾纏呢,這的確是一個讓自己困惑的問題。


    他已很多天沒接受龍文、打手一夥給他的藥丸包子饋贈了。時不時發作的毒癮讓他痛苦難堪,心中不時地迴想起打手被剁手指那血腥的一幕,在佩服童豪景高明的同時,他不得不反思自己的處境,心中裝著很多龍文的秘密,是該向童警官倒出來的時候,也許痛改前非,與毒決裂,離開龍文一夥是最好的選擇。


    小燕妮站在橋邊,一棵梧桐樹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繞過寸頭草的背後,橋邊場地上熱風吹了過來,卷起了地上的灰塵,幾乎讓小燕妮睜不開眼,天色瞬間暗了下來,仿佛一場惡劣的壞天氣就要到來。


    小燕妮眼前突然出現三個蒙麵的人,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蒙麵人就已衝到了寸頭草麵前,小燕妮嚇得喊了一聲“爸爸”。


    寸頭草本能地轉過身,一個蒙麵人拿出一個黑色編織袋,快如閃電地衝上前去罩住了寸頭草的眼睛,一人從側麵攔腰死死地抱住上半身,將其側摔倒地。


    寸頭草眼前一團漆黑,似有泰山壓頂,動彈不得。另一人上前就是一陣棍棒拳腳,寸頭草大吼大叫,拚死反抗,無濟於事。三個蒙麵人動作狠毒,打鬥中一句話也沒說便迅速撤離了現場。


    寸頭草挨了蒙麵人的黑打,一聲不吭。他艱難地掙脫了黑口袋,欲從地麵上爬起來,但全身疼痛無力,他想移動一下腳,可一點知覺都沒有。


    小燕妮躲在樹後,看到其中一蒙麵人在打鬥爭遮臉的黑布滑落了一半,進而快速又蒙上了,她被嚇懵了,一個勁地哭。


    旁邊引來不少圍觀群眾。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勸寸頭草趕快報警,但他卻一聲不吭,搖頭否定。


    寸頭草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給童豪景打電話,但電話不見了,他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麽,他隻好吃力借旁人的電話向童豪景求救:“童警官,我在虹橋這邊出了事,你馬上過來一趟。”


    童豪景接到寸頭草的電話時,非常震驚。他預感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向唐所長作了匯報。


    所長一聽,心裏就煩,這個寸頭草真是個掃把星,在所長四年任上,在城西地界惹的禍事真不少,在這個年頭,老百姓的眼睛亮起來了,高局長那句“群眾利益無小事”的口頭禪時常在給自已敲警鍾,所長沒有猶豫就決定派蘭官、呂桐前往。


    童豪景騎著太子摩托車跟在警車後麵。


    二十分鍾後,蘭官、呂桐、童豪景三人趕到了現場。寸頭草仍坐在原地,小燕妮依偎在父親身旁一臉無助的樣子讓人同情。童豪景看到寸頭草痛苦的表情急切地問:“寸頭草,啥子事?”


    寸頭草吃力地說:“我被人黑整了。”


    童豪景急切地又問:“傷到什麽地方沒?”童豪景立即打了120電話。


    寸頭草搖了搖頭道:“腿,可能被打斷了,頭痛得很!”


    蘭官對寸頭草本來就有成見,他恨不得躺在地上的寸頭草是一具死屍,看到坐在地上寸頭草爬不起來,他們心裏一陣暗喜,心中譏諷道“寸頭草,你也有今天!”。但作為警察,蘭官、又不得不看到眼前的事實——寸頭草被人打傷了,辦案申張正義是他們的天職,蘭官上前問道:“誰打的?”


    寸頭草瞥了一眼蘭官,臉轉向了童豪景,沒理蘭官。


    蘭官生氣道:“誰打的?”聲音逐漸大起來。


    童豪景朝寸頭草擠弄了一下眼,寸頭草突然抽搐了一下,臉色煞白,上身已開始在打顫,表現無力,嘴角起了白泡,他極力想湊到童豪景耳邊,“燕妮…毒……”幾個字在嘴裏打轉。


    很顯然,這是寸頭草昏迷前仍放心不下小燕妮,或另有什麽要說。


    蘭官還在追問:“誰打的,為什麽打你?”


    寸頭草一動也不動。


    童豪景已預感到了什麽,他止住了蘭官:“別問了,他已經不行了!”童豪景在來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想,寸頭草剛提供了打手一夥聚眾賭博的事和另外重要的線索,就被打了,這會不會是一種報複。


    蘭官叫醒了小燕妮,小燕妮被驚嚇過度,一言不發。


    蘭官、童豪景二人沒有發現目擊者,現場也是監控盲區,他們預感到案件難度陡然上升,童豪景發現了二人臉上的難色,他沒有附和,而是滿有信心地安慰寸頭草道:“我們一定會抓住暴徒的!”其實童豪景心裏非常難過,心想不應該盲目地讓寸頭草去當自己的眼線,這事所領導一個也不知道,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他不知如何是好。


    救護車來了,寸頭草被抬上了救護車,一個男醫生不放心地叫警察簽字。蘭官、呂桐二人習慣性地轉到了車後,有故意逃避之嫌,童豪景不知利害,看到寸頭草的慘狀,他二話沒說,就在出診單上簽上了“童豪景”三個字。


    童豪景看見小燕妮孤孤的一個人,他上前牽著小燕妮的手,讓其坐上了蘭官的警車,跟著到了棠都市人民醫院。


    醫生初步診斷,小腿骨折,腦出血,已不能說話,可能成植物人。


    蘭官、呂桐二人在寸頭草身上已無問筆錄的可能,小燕妮一時也沒迴過神來,二人就到附近的監控點調取視頻錄像,看能否發現線索。


    寸頭草呆在醫院裏,昏迷不醒,已沒有自理能力,小燕妮就成了一大難題。童豪景又跟老薑打電話,老薑叫來了婦委會主任鳳姐。這次小燕妮也特別懂事,她拉著童豪景的手說:“警察叔叔,一定要救活我爸爸!”說完小燕妮就跟著鳳姐走了。看得出小燕妮無助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童豪景心裏對小燕妮更是產生了茲父般的同情。


    童豪景迴到派出所已是晚上十點。蘭官、呂桐二位警官還在辦公室查看調取迴來的周邊監控視頻。他覺得自己似乎隱瞞了什麽,心裏忐忑不安。


    童豪景來到中隊辦公室,這裏四張桌子拚在一起,桌麵上雜亂地擺了幾本刑偵書籍,燈光下油漆桌麵閃閃發光,刺得童豪景睜不開眼。


    “蘭哥,我忘了給你講一件事!”童豪景有點不好意思。


    “什麽事?”蘭官道。


    “寸頭草被打可能與前幾天城西酒店旁廠房內賭博有關!”童豪景道。


    “為什麽,他們內訌嗎!”蘭哥隨意說了一下。


    “不是,因為賭博線索是寸頭草向我提供的。”童豪景終於說出了寸頭草為自己工作的情況。


    “你咋不早說呢!”蘭官似有責備之意。


    很顯然,在蘭官的心中,這個情況的重要性。蘭官出了辦公室,他立即向唐所長作了匯報。電話裏,唐所長的聲音明顯很大,在辦公室裏都聽得見。


    呂桐也聽見了蘭官電話裏的聲音,他隨口說道:“所長脾氣好大!”


    蘭官進了辦公室,一臉的無賴,望著童豪景說:“所長叫你明天到他辦公室去一趟!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糟!”蘭官心裏有了愧疚感。


    童豪景的腦袋嗡了一下,意識到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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