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煜不安擔憂地看了璃月一眼,見她又迷糊地嘟囔了幾句,已聽不清都是些什麽胡言亂語。


    他亦不便再滯留內殿,便對春華溫和道:


    “今夜,公主便暫歇此處吧,勞煩姑姑在此照看著,幸苦!...”


    春華聞言,很是過意不去,是璃月多有打擾才對。


    她們主仆來北宸這麽久,第一次遇見這般溫潤有禮之人。


    “二殿下言重了,奴婢應當應分的,倒是公主在此多有打擾!


    奴婢先代公主謝過二殿下相救之恩!...”春華鄭重道。


    “不必多禮!...”


    司景煜又迴頭看了一眼璃月,才安心離開內殿。


    ......


    翌日一早辰時二刻,神機軍司戰野的親衛便降臨齊王府,將司景軒從暖被裏拖了出來,給他胡亂裹了一件棉衣,徑直帶到了禦書房司戰野麵前。


    和他同時被帶進禦書房的,還有沈煉。


    兩人同時被押到禦前,抬頭看了一眼聖駕,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一個是皇帝親子,一個是宮中侍衛,此生已見了無數次聖駕,何故嚇成這般?


    因為此刻,司景洪正站在司戰野身側,滿臉怒容地瞪著兩人。


    他滿臉紅光,不知是盛怒之下將臉氣得漲紅了,還是昨晚一番折騰,身體更強壯了。


    司景軒被一番驚嚇後,忙恢複了鎮定的神情,一臉無辜且茫然無措地委屈問道:


    “不知孩兒犯了什麽過錯?父皇竟命人這般羞辱孩兒!...”


    司景軒此時披頭散發,身上的棉衣鬆鬆垮垮的,連腰帶都未來得及束上。


    司戰野冷哼了一聲:


    “你還有臉問朕?!...你若心裏沒鬼,今早何故不上朝?!”


    “兒臣今早身子不適,實在下不了床,已命人告過假了!


    父皇不會這般不盡人情,隻因此,便命親衛去府上抓兒臣吧?!...”


    司景軒一臉的委屈,都快哭出來了。


    司景洪在一旁氣得實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司戰野在,他現在便會衝過去,活活將司景軒壓成肉餅。


    昨夜,司景軒和沈煉離開沒片刻,他就浮出了水麵。


    他從小就有這個本事,是他小的時候,東宮一個貼身伺候他的老太監教他的。


    老太監告訴他,落水前或是口鼻被水淹沒前趕緊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唿吸不要掙紮,將四肢伸展開,全身放鬆,過一會兒,身體自能浮上水麵。


    這個法子,能讓落水之人幸免於難,對身材魁梧肥胖之人,尤其有效,是個不錯的自救方法,但很少有人知道。


    因為不熟水性的人一旦落水都會恐懼驚慌,身體更是無法保持平衡,本能的反應就是拚命掙紮,這樣堅持不了片刻便會體力耗盡,身子隻會沉得更快。


    而司景洪東宮的浴池終年通著溫泉水,浴池寬敞又舒適,他每日邊洗澡,邊將這個本領練得爐火純青。


    他一直覺得很好玩,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救自己的性命。


    外人自是不知,他確實不會鳧水,但他就是淹不死。


    誰說這世上,通水性之人不會死於水中,而不會鳧水者定能溺亡?


    司景洪就是個大大的例外,方才司景軒和沈煉被押著跪下,剛抬頭那一眼,都以為自己見了鬼。


    司景洪昨夜剛浮上水麵,他的貼身小太監便提著鳥籠趕到了,忙驚恐失措地將他從冰窟窿裏扶了上來。


    他本想認栽,讓小太監先扶他迴東宮算了。


    他雖是孩子心性,亦明白,此刻那兩個混蛋已經逃得沒影了,若沒人給他做證,他去禦前也隻能鬧鬧罷了。


    他正要離開,腳下一滑,被什麽圓滑如石子一般的東西擱了一下,又重重地摔了一跤。


    司景洪氣得正要破口大罵,卻瞧見地上害自己滑倒的,是一枚拇指蓋大小,扁圓的瑩綠色石頭。


    他這才想起,方才與那二人扭打時,確有一個扣子一般的東西掉落,被自己的手彈了一下,不知掉去了何處。


    他當時自然顧不上這個,那兩個人更是沒察覺。


    但可以肯定,此物不是司景軒的,便是沈煉的。


    司景洪頓時不怒反笑,頓時又開心地如孩童一般,將那個小太監委實嚇壞了。


    “走!...陪孤去父皇寢殿!...”


    “啊?!...現在嗎,殿下?...”


    那小太監見司景洪渾身透濕,凍得直打哆嗦,委實擔心又害怕。


    司景洪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忙安慰:


    “不妨事,這兒離父皇寢殿還近一些。


    父皇疼孤,見到孤這副樣子,定會命人妥帖照顧。


    你今晚睡不成了,不過孤可以保證,去了父皇寢殿,定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那小太監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他家主子今日又發的什麽瘋,可他沒得選,隻能從命。


    到了龍禦閣外,司景洪不等太監通報,不由分說地,便拚命喊冤。


    司戰野已然睡下了,被司景洪的喊冤聲嚇醒,忙命人將他的寶貝兒子帶進殿。


    他一見到司景洪渾身濕透,快要結冰的模樣,頓時嚇壞了。


    半夜三更,司戰野睡眼惺忪地,剛被喊冤聲吵醒,又猛一見到司景洪這副尊容,一時還真以為,他是從水裏爬上來的冤魂呢。


    “父皇,兒臣冤枉啊!...今夜差點就見不到父皇了,父皇定要替兒臣做主啊!...”


    司景洪委屈兮兮的,就差兩行熱淚,瞧著委實可憐極了。


    死戰野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寶貝兒子這是遭遇了什麽意外。


    忙命人先帶他去收拾幹淨妥當,如何能讓他渾身冰冷地與自己說話。


    片刻後,司景洪渾身舒坦了,便真到司站野的龍榻旁,開始了詳盡動情的哭訴。


    司戰野聽了氣憤心疼不已,可司景洪要讓他做主,明日就將那兩人辦了,他卻皺著一張老臉,很是頭疼。


    他知道司景洪孩子心性,今夜所言定是實情,絕不會無端編造這些說辭陷害司景軒。


    可他相信有什麽用,若無實證,他如何辦司景軒,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他本想著讓司景軒鬧鬧也就罷了,等他哭鬧夠了,他再借機敲打敲打司景軒。


    可沒想到,司景洪卻對他呈上了證物。


    司戰野端詳著掌心的那一枚寶石,應是一枚綠鬆石,不甚名貴,時常用在器物和工藝品上做裝飾。


    司戰野尚有些難以置信,一再確認地問道:


    “你確定,此物是他們遺落的?!...”


    “千真萬確!...”司景洪篤定地迴道。


    “兒臣隻是不能確定此物到底是三弟還是那名侍衛的,但兒臣肯定,這是他們方才一起欺負兒臣時,不慎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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