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幸福的時日,總是過得很快。


    終於,到了璃月和親出嫁的日子。


    整個皇宮都被喜慶的紅色所籠罩,而這豔麗的色彩卻無法掩蓋慕傾羽和璃月心裏的離愁別緒。


    璃月離京的前一日,便要去養心殿向慕傾羽拜別辭行。


    她離京的時候,會有百官送別,會有將她一路送去北宸,並在北宸負責她日後安全的親衛,光是送親的儀仗便浩浩蕩蕩,望不到盡頭。


    璃月出嫁有那麽多人相送,卻唯獨不會有慕傾羽。


    她非但不覺得失落,隻覺得慶幸,她怎麽忍心讓慕傾羽親自送她離開?


    此刻她坐在明月宮的妝台前,身著華麗的嫁衣,頭戴璀璨的鳳冠,妝容精致卻難掩眼角的淚痕。


    收拾妥帖後,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寢宮,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


    慕傾羽早已端坐在養心殿正殿,他一如往常冷肅的神情,看不出悲喜,不過是在極力掩藏著內心的悲痛。


    他看到璃月的身影時,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而又不舍。


    “月兒...”慕傾羽的聲音微微顫抖。


    璃月端莊地走到慕傾羽身前,雙膝跪地。


    “父皇,孩兒不孝,明日便要去北宸了。


    此去尚不知歸期,還望父皇保重龍體!


    月兒今日特來向父皇拜別,以謝父皇養育之恩!...”


    說著,璃月便長磕三拜而下。


    此為家禮,女子出嫁前皆要拜別父母,璃月自然也不例外。


    可慕傾羽看著眼前在向自己磕頭的女兒,心仿佛在滴血。璃月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更像是一拳一擊地磕在他的心上。


    方才璃月說拜謝養育之恩,可自己不過才育她兩載,她才十六歲,便要孤身遠嫁。


    慕傾羽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痛楚,不管麵上再如何鎮定冷肅,眼淚亦是不受控地奪眶而出。


    慕傾羽連忙上前扶起璃月,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月兒,莫再拜了,快起身讓父皇瞧瞧!...”


    璃月抬頭時亦滿臉是淚,她站起身,終是忍不住撲進了慕傾羽懷裏。


    “父皇!...”


    慕傾羽將女兒抱進懷裏,十六了,過了及笄已算成人,可他總覺得女兒尚小,抱在懷裏,還是這般嬌弱無力,他委實不放心得很。


    慕傾羽牽著璃月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說話。


    “月兒,到了北宸,切不可委屈了自己。


    若有難處,一定要傳信迴來!...”


    璃月用力地點點頭,她不忍讓慕傾羽再傷心難過,忙止住了眼淚,語氣又恢複了以往的俏皮。


    “父皇當真狠心!...”璃月噘著嘴嗔怪道。


    “啊?!...何意?...”


    慕傾羽一驚,自己的心都快疼碎了,如何有半分力氣變狠?


    “月兒還未嫁出去呢,便成了潑出去的水不成?


    父皇隻讓孩兒有難處時才可傳信迴來,那不是要讓孩兒活活憋死?!


    孩兒不管,孩兒明日一離京便會想念父皇,一想念孩兒便要給父皇寫信。”璃月不滿道。


    “如此...甚好啊!”


    慕傾羽當是什麽事呢,都這個時候了,這丫頭竟然還有心情摳自己的說辭。


    “為父正不知該如何排解惦念之意,你肯多寫信,自然最好。


    隻是為父觀你平時也不甚喜愛舞文弄墨,進宮這麽久,這字也沒什麽長進,怕你不愛寫信罷了。”


    慕傾羽此時的愁緒被驅散了不少,笑著迴道。


    “父皇瞧不起人!...既是如此,月兒更要給父皇多寫信才是。


    月兒不隻去了北宸會好好生活,這本事學問也不能落下。


    月兒給父皇寫信不止可以慰藉思念之情,還可練字,豈非一舉兩得?!...”


    璃月說著,神情竟有了幾分得意,一時想到這麽好的事,頓時開心不少。


    “說的甚是!...不知月兒打算多久給為父寫一封信啊?...”


    璃月思忖了片刻,爽快迴道:


    “孩兒日日都會想念父皇,一日一封自是少不了的!


    可這得看孩兒心情,若是孩兒特別想念父皇,一日一封肯定不夠,孩兒想寫幾封便是幾封吧!...”


    慕傾羽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如此,這婉瑤公主嫁去北宸便是終日無所事事,整日隻惦記著給慕傾羽寫家書好了。


    璃月見慕傾羽笑得意味不明,頓時不高興了。


    “父皇不信孩兒嗎?...還是厭煩孩兒終日給您傳信,擾了您的清靜?!...”


    “怎會?!...”


    慕傾羽忙斂住笑意,方才的離愁別緒,也不知怎的,此刻似乎被璃月驅散得差不多了。


    “為父自然信月兒,又怎會厭煩你?!...


    日日能收到月兒的信,為父自是求之不得!


    朕的月兒當真優秀,去哪兒都不忘精進自身。


    那為父便等著看你一日美過一日的字跡嘍!...”


    “那還差不多!...”璃月這才滿意。


    她和慕傾羽聊了這許久,心裏隻覺得時間太短,好希望可以一直這麽開心地聊下去。


    可對他們父女來說,此刻的相伴也好,歡樂也罷,都如同是天上的浮雲,再美也沒法兒停留下來,短暫得近乎虛無,轉瞬便要流逝了。


    璃月心裏很明白,她不可能像平素一般,再賴在慕傾羽的寢殿不離開。


    可她心裏委實煎熬又不舍,總想在離開前再抓住些什麽,記憶也好,念想也罷。


    恍惚間,她聞見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夾雜著清淡的藥香。


    這香味是慕傾羽身上的,他腰間常年佩戴著一隻香囊,且綴著一個精致的玉墜子。


    璃月平時雖偶爾調皮,卻並不無狀。


    可她眼下就要走了,便不想再顧忌這麽多,於是一伸手,從慕傾羽的腰間拽下了那隻香囊。


    慕傾羽一驚,意外地看著她,卻不忍責備什麽。


    “父皇身上好香啊!可是這個香囊的緣故?...”璃月故作好奇地問。


    “嗯,這香囊裏裝著藥用的香料包,是徐瑁之專門給朕配的,說有靜心凝神之效,對朕的身子有益處。


    所以朕便常年戴著,裏麵的香料包三日一換。


    他定期會給朕送藥包來,朕多的便是!”慕傾羽溫柔地迴道。


    璃月看著手裏散發著香氣的香囊,輕輕地湊近鼻尖聞了聞,似乎有無限的不舍和留戀,那上麵沾著慕傾羽的體香和味道。


    “父皇可否割愛,將這個香囊賜給孩兒?...”璃月抬眼期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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