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洪六歲那年,皇後錢瓊嵐病逝。


    沒過多久,司景洪便大病了一場,高燒多日不退。


    後來雖然病好了,人卻成了這副模樣。


    司戰野自責心疼不已,本就對這個兒子異常疼愛,從那以後,更是寵溺的沒了邊。


    司景煜看著眼前高大魁梧的男子,卻像稚子一般逗著鳥玩耍,說著最天真幼稚的話,心裏的感覺著實複雜。


    司戰野對他寵溺便罷了,竟然要將大宸的社稷交到這樣的人手裏,他莫不是瘋了?


    身為帝王,竟能做出這般荒唐的決定,天下蒼生在他眼裏,當真不過是一群螻蟻。


    司景洪逗著金絲雀玩了一會兒,終於困意上頭打了個哈欠。


    “大哥累了,小寶貝也該睡覺了,景煜差人送你們迴去安置吧!...”


    “哦...好!孤明日再帶小寶貝來尋你玩哦!...”


    司景洪這會兒倒算乖巧,沒再鬧著留下繼續玩。


    他來時身後雖跟著幾名內侍,但司景煜不放心,生怕他中途犯混不能好好地迴宮,便又遣了兩名得力的內侍,替他掌燈提鳥籠,將他送迴寢宮。


    司景煜看著他安然離去,才放心地迴了寢殿。


    ......


    翌日清晨,司景煜剛睡醒,便聽內侍來報,陛下駕到。


    司景煜萬分驚訝,甚至懷疑自己尚在夢中。


    看窗外的光景時辰尚早,他的父親從未來過他的寢殿,又怎會在這個時辰過來,難道他又無端惹了什麽禍事?


    未等他反應,司戰野便進了他的內殿。


    司景煜忙下床,跪地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聖安!”


    “嗯!...什麽時辰了,還睡著呢?!...”


    司戰野見兒子一身白色的睡袍,額前的頭發隨意束起,身後如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背。


    這副俊逸的模樣,旁人見了覺得養眼,司戰野見了隻覺得紮眼,心裏不自覺地生出厭棄之感。


    “瞧你這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鳥樣,下次莫再讓朕瞧見。


    好歹一男子,整日裏打扮地娘兒們唧唧的!...”


    男子除非在正式場合將頭發盡數束起,平素梳披發亦屬平常。


    可司戰野自己生得粗獷,性格亦粗野,不喜亦看不慣男子身後披著長發。


    眼下見到司景煜這披散的頭發,自是很不順眼。


    “是!...”司景煜忙恭順地應承。


    “兒臣正要起身,尚未來得及梳洗,望父皇恕罪!”


    “嗯!...朕今日休沐,早起練功路過你這兒,便過來看看!


    都快日上三竿了,朕這把年紀都已起身許久,你怎的還賴在床上?!...


    日後再讓朕撞見你這般懶怠,定重罰不饒!”


    司戰野心氣不順地訓了司景煜一通。


    “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司景煜低眉順眼,看不出情緒。


    他似乎早就習慣,這般數落已算是和風細雨了。


    “起來吧!...”司戰野沒好氣道,“這會兒跪起來倒是勁頭足了!”


    “謝父皇!...”


    司景煜起身,恭順地站立一側候著,等著司戰野接下來的垂訓。


    雖然他說今日是順便過來看看,但司景煜心裏清楚,司戰野無事是不會無聊地來他這兒的。


    “哎呀!你現在也老大不小的了,朕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就立下軍功無數。


    朕的兒子除了你皆已成家立業,在軍中供職。


    你瞧瞧你,整日閑散無事,真是越大越不像樣!


    你再這麽歇下去,怕是要閑出毛病來。


    朕這就打算給你安排個差事,說!想幹什麽?...”


    司戰野又數落一通後,不耐煩地問道。


    “兒臣但憑父皇做主!...”


    司景煜很意外,不過,他就算深思熟慮過,這件事恐怕也輪不到他自己做主。


    憑他以往的經驗,司戰野問他意見,他若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和心意,多半隻會遭來一頓訓斥和謾罵。


    他清楚司戰野今日是有備而來,所以這件事,他很乖順地任憑司戰野處置。


    “嗯!...你這弱不禁風的模樣,軍中要你這廢物也沒用。


    朕聽聞你書讀得尚可,便在國子監給你安排個編修的閑職吧。


    你以後便每日抄抄寫寫,也免得你日日在宮裏,都快懶成廢人了!”


    “是!兒臣謝父皇隆恩!...”司景煜忙叩首拜謝。


    “如此,你明日便去國子監報到吧!”


    “兒臣遵旨!...”


    司戰野交代完事情,便轉身離開了。


    司景煜見他已遠離,才準備起身。


    尚未站立,樂安便溜進了殿裏。


    樂安雖是司景煜從小貼身的小廝,卻並非內侍,隸屬侍衛營。


    一般的侍衛都是守在宮門口的,且是白日晚間輪換值班。


    隻是司景煜這麽多年早已習慣了樂安貼身伺候著,樂安也似乎離不開司景煜,早拿他當親人一般。


    所以,除了晚間睡覺的幾個時辰,樂安幾乎與司景煜形影不離。


    方才一大早,他就到了司景煜的寢殿外。


    正巧撞見司戰野在殿內訓人,於是,他便乖乖地候在殿外。


    這會兒見人走了,便迫不及待地跑進殿內。


    “殿下,您沒事吧?!...”


    樂安關切地上前,扶著司景煜問道。


    司景煜輕輕撫摸了一下跪得有些酸疼的膝蓋,神情卻明顯地輕鬆了一些。


    “無事!...你小子可真會挑時候來,正巧父皇剛離開。


    你今日來的時辰正好,來早了,怕是要被本殿連累挨罵。”司景煜輕笑著迴道。


    “陛下今日怎會來此?好端端地,又平白訓斥了殿下一頓。


    小的方才就在殿外,全聽見了,這怎麽能怪殿下?


    殿下在代融國,替大宸整整受了十年的苦,此等功勞,陛下竟能訓斥您閑散懶惰?!


    您這剛迴來,又被陛下懲治得一身重傷,養了這幾個月才算痊愈。


    陛下方才說他的兒子裏,就您終日閑散無事。


    那大殿下呢?他怎的不說大殿下?...”


    樂安心裏著實替司景煜不平,發了好一通牢騷。


    司景煜聞言隻輕笑了一聲:


    “大哥?...父皇怎會訓斥大哥?那是他兒子嗎?!...”


    “啊?!...大殿下怎的不是...”樂安一臉的懵。


    “那是他祖宗!...”司景煜小聲說了一句,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殿下說的有理!...”樂安聞言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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