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莫再罵人泄憤了,有何用?...”慕傾羽輕斥道,“此人陰狠,萬不可讓他倒戈北宸。


    他掌重兵多年,上到大乾的軍事布防,下到朝廷的國情民生,他都了如指掌。


    褚金驍若倒戈北宸,後果不堪設想!”


    “可眼下褚金驍掌著他的嫡係重兵在邊境,父皇欲何解?...”慕淩嶽擔憂地問。


    慕傾羽憂心地歎了口氣,目光閃著淩厲。


    “大乾此時已到了孤注一擲的境地,朕這就命人去請你叔祖。”


    “榮親王?...”


    榮親王年事已高,如今尚能每日應卯,上朝議政,已屬不易,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慕淩嶽心裏屬實有些不信,一臉疑惑地看著慕傾羽。


    慕傾羽看他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又嘲諷地笑了笑。


    “太子可莫小瞧了你的叔祖,朕知他寶刀未老,大乾此番危機,也隻有仰仗他老人家了。


    你連自家長輩都這般不了解,被褚金驍欺瞞耍弄,也就不奇怪了!...”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愚鈍,日後定虛心受教!”


    慕淩嶽已經不記得,今日是第幾次認錯了。


    “太子徹夜未眠,折騰到現在定是疲倦,先去休息片刻吧。


    朕要想想應對之策,還要與你叔祖議事,晚些再召見你。”慕傾羽叮囑道。


    “是!...兒臣先行告退!”


    慕淩嶽跪安後退出了殿外,慕傾羽看著他離開後,一時有些疲倦地撫著額頭。


    他本想過些時日再上朝理政的,本想著再有一個月,徐瑁之就會允他主持政務了。


    可眼下這個狀況,他無法再安心養病了。


    身在帝位,他此番養病數月,已算太顧惜自身了。


    這麽久不問政事,將朝務完全丟給太子,這才出了這般大事。


    慕傾羽覺的自己又犯了大錯,心裏著實懊惱不已。


    他稍憩了片刻,便抬頭喚來孫和泰,命他去榮親王府請人。


    ......


    過了一個多時辰,榮親王慕懷遠便被孫和泰接進了宮。


    慕傾羽特意吩咐孫和泰駕六匹馬的車駕去接人,以示敬重。


    慕懷遠本來很意外,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未被召進宮見駕了。


    因他是長輩,平素都是在朝上見慕傾羽。


    慕傾羽最多隻會在禦書房見他,從沒有將他召進內宮覲見的道理。


    私底下,大多是榮親王過壽辰或年節時,慕傾羽偶爾會去王府探望。


    今日這般十萬火急地接他進宮見駕,慕懷遠心裏有數,大概所為何事。


    可他心裏很是遲疑,他年歲大了,顧惜家小和自身的平安,亦屬平常。


    他雖是皇帝的叔父,亦是臣子。何況慕傾羽向來對他尊敬有加,他若稱病推脫或抗旨,是萬萬不妥的。


    直到慕懷遠見到來接他的六乘馬車,心裏大驚。


    那可是天子坐駕,他心裏不隻是受寵若驚,更明白,他今日攤上的事是責無旁貸,他決計不可能退托了。


    慕懷遠進殿,雖頭發已經花白,但精神十分矍鑠,正要拱手行禮,及時地被慕傾羽製止了。


    “王叔快免禮!...”


    慕傾羽忙熱情地起身,上前扶住了慕懷遠。


    “朕許久未見王叔了,甚是想念!


    不知王叔近來,身子可好?...”


    慕傾羽一邊問候寒暄著,一邊將人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慕懷遠也不客氣推托,他今日身在養心殿,且慕傾羽未著龍袍,他便當得起這般禮遇。


    “蒙陛下掛念,老臣身子尚算康健!...哈哈哈!...


    老臣有四五個月未見到陛下了,知陛下龍體抱恙,亦不敢隨意打擾。


    不知陛下禦體可大好了?...老臣觀陛下,似是清瘦了不少。”慕懷遠關切道。


    “蒙王叔關懷,朕已好的差不多了。


    朕的身子委實不大爭氣,讓王叔惦念了!...”慕傾羽感慨道。


    “誒?!...陛下為國事操勞,長年辛苦,身體抱恙,自當好生將養。


    隻是...”


    慕懷遠談笑間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說些不該說的。


    慕傾羽今日本就要與他話話家常,增進一番感情的,忙笑道:


    “隻是什麽?...王叔但說無妨。”


    “唉!...老臣知陛下寬仁,今日就倚老賣老,言無不盡一迴了!”慕懷遠似乎有些感慨。


    慕傾羽笑得更爽朗了:“王叔言重了,您是朕的親叔父,乃朕的至親長輩。


    這又是在內殿,與朕說話何須顧忌?...又何來倚老賣老之說?王叔言重了!”


    “既如此,老臣蒙陛下這般看重,今日有些話,老臣更是不吐不快了!”


    “王叔但說無妨!...”


    慕傾羽期待地看著慕懷遠,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陛下向來勤政,為國事操勞辛苦是真。


    正因如此,陛下更要愛惜身子,珍重禦體才是。


    可陛下這麽多年,心思太重,以至於耗費心力,對身體亦損耗過度。


    不然,陛下春秋正盛,此番何須養病數月?


    唉!...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些事,於凡夫俗子而言,看不穿躲不過也就罷了。


    可陛下乃九五之尊,如此,可非為君之道啊!...”慕懷遠一時說的歡暢。


    慕傾羽雖笑著,可這臉色委實紅一陣白一陣的,難堪地不知該怎麽迴話了。


    他的父親委實不會,亦沒有機會與他說這些。


    年輕的時候,太後偶爾會訓斥說教他。


    可他那時候年輕氣盛,仗著母親的寵愛,訓斥之語聽不進去便罷了,每次都將太後頂撞地氣得不行。


    此番一把年紀了,卻聽到這般不留情麵的訓斥,雖念著他皇帝的身份,語氣和措辭很是緩和,但此番話,著實說的很重。


    慕傾羽自不會生氣,心裏隻覺得慚愧。


    “王叔教訓的是,朕委實德行有虧,德不配位!...”


    “老臣僭越!今日的話委實說重了。


    陛下才學德行都很好,萬不可自毀。


    老臣是真心拿陛下當子侄,於公於私,都望陛下安好,才說多了些。


    陛下莫要介懷才好啊!...”慕懷遠說著,有些激動。


    “怎會?!...朕知王叔一片關愛之意,怎會介懷?


    王叔放心,朕日後定當受教,保重身體,專心政事,定不會再辜負王叔的期望!”慕傾羽忙安撫道。


    “如此,甚好啊!...”


    慕懷遠像是操心的老父親一般,終於得了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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