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兒,她是剛進宮不久的昀妃,你的庶母,你道她是誰?”


    慕傾羽見兒子一臉疑惑,忙解釋。


    “兒臣以為她是明月宮的宮女。”慕淩嶽尷尬迴道。


    慕傾羽看了一眼蕭婉昀的裝束,的確素淨,卻一點也掩飾不住她的溫婉秀雅。


    “還不快給昀妃見禮。”慕傾羽對兒子叮囑道。


    “兒臣慕淩嶽,見過昀母妃!”慕淩嶽一身恭敬地揖禮拜著,等著對方迴應。


    蕭婉昀的臉都不禁紅了幾分,她尚有兩個月才滿十八歲。


    如今自己不能生孩子,便平白有了一個這麽大的現成兒子。


    “太子殿下不必多禮!”


    蕭婉昀忙應道,心裏著實有些害羞。


    “今晚多有打擾,昀妃多保重身體,早些安置吧!”慕傾羽溫和道。


    慕淩嶽看著他的父皇有些呆住了,今晚慕傾羽特別溫柔。


    他從未見他對別的妃嬪這般溫柔過,他亦明白,他的父皇一定不單單是見到自己才這樣。


    慕淩嶽心裏很慶幸自己過來找蕭婉昀,不僅勉於責罰,父皇亦變得和風細雨,從未有過的溫潤。


    “嶽兒?…”慕傾羽叫了一聲有些愣神的慕淩嶽。


    “兒臣告退!…”慕淩嶽迴過神,忙對蕭婉昀行了一禮,便急忙跟上慕傾羽離開。


    “臣妾恭送陛下!…”


    蕭婉昀福下身子,看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良久才起身。


    齊福兒忙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福兒方才嚇死了!”齊福兒有些後怕道。


    蕭婉昀本有些凝重的臉上顯出一抹笑。


    “你怕什麽?陛下隻是來尋太子的。”


    “我這兩日沒少給那小林子臉色瞧,可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是太子殿下。


    娘娘,福兒將殿下得罪了,好擔心日後要穿小鞋啊。”


    蕭婉昀頓時笑了:


    “你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日後莫再耍小孩子脾氣了。


    殿下當不會計較這點小事,放心吧。”


    “娘娘說的是,他與您這般親厚,自然不會為難奴婢。”齊福兒得意道。


    “並非如此,這孩子心性不壞,天生的宅心仁厚,與他是不是太子並無關係。


    他像是被壓抑久了,才幹了些出格的事,你莫要小家子氣地胡亂猜疑了。”


    蕭婉昀覺得齊福兒甚是好笑,這兩日給人甩臉色,一半是心疼自己,一半是見自己對人好,心裏有些吃味兒,真正的小孩子心性。


    “嗯,娘娘說的是。想來,太子殿下這般好,定是因為陛下的緣故。”


    齊福兒想起方才見到慕傾羽的情景,若有所思道。


    “為何…這般說?”


    蕭婉昀不解,齊福兒這般小孩子脾性,一時之間,未免懂得太多了些。


    “俗話說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娘娘既覺得太子殿下仁厚,那定是因為陛下亦如此,陛下的言傳身教才將太子殿下教得這般好。


    福兒進宮以來,觀陛下確實如此。


    娘娘,您該多親近陛下…”


    “福兒,你今日話多了。”蕭婉昀不想再聊關於慕傾羽的話題,忙打斷了齊福兒。


    “今日太晚了,委實乏得很,快送我迴房歇息吧。”


    “是!…”


    齊福兒明白,蕭婉昀的心結沒那麽容易解,一時便不敢多話了。


    慕淩嶽跟在慕傾羽身旁,走在迴東宮的路上,身後一群奴才遠遠地跟著。


    他一路上並不敢說話,似乎又變得小心翼翼的。


    他看到慕傾羽袍服的下擺沾了泥,定是出來尋自己沾上的。


    他有記憶以來,他的父皇就是豐神俊朗、一絲不苟的。


    他第一次見他這般不修邊幅,甚至有些狼狽的模樣,竟然是因為深更半夜出來尋自己。


    他似乎覺得父皇是有些在乎自己的,隻是他還是不敢隨意說話。


    慕傾羽卻終於忍不住了,這是他們父子間難得的,可以好好說話的機會。


    “嶽兒,方才在寢殿,為何不與為父說實話?”


    “兒臣不敢,怕被父皇責罰。”


    “所以你便撒謊?”


    慕淩嶽搖了搖頭:“兒臣偷溜出去,確實是想要散心。


    兒臣不止晚上睡不好,半夜時常夢魘,前幾日生辰還病了一場,這個生辰過得很是鬱悶。


    隻是沒想到碰見昀母妃,可兒臣不認得她,以為她是剛進宮的宮女。


    兒臣自知有錯,怕給她惹麻煩,才不想說的。”


    “你身子不適,為何不遣人告知為父?現在可好了?”慕傾羽驚訝地問。


    “父皇忘了?生辰的第二日,太醫進宮給兒臣診治過。”


    慕傾羽想了想:“是位年輕的太醫,他說你隻是吃多了積食,無礙的。”


    “兒臣生辰那晚吃了一個摻了肉餡的壽桃包,晚間在睡夢裏便鬧了肚子,在床上躺了兩天,奴才們伺候兒臣盥洗還很嫌棄。”


    雖然過去了好幾天,慕淩嶽依舊一肚子委屈。


    慕傾羽深深歎了口氣:“是為父對你疏忽了!”


    慕淩嶽無奈地搖了搖頭。


    “兒臣知道父皇很忙,抽不出閑暇。”


    慕傾羽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


    “嶽兒,日後有任何難處,都與為父直說,不必藏著掖著,知道了嗎?”


    “可是…”


    慕淩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敢對父親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應該從記事起便如此。


    他一時說不清楚緣由,很是為難遲疑。


    “沒有可是,是為父沒照顧好你,才將你養成這般性子。


    你隻需記住,我們父子與旁人並無不同。


    唯一的不同,隻是我們身上都有別人不必承擔的責任。嶽兒,你明白嗎?”


    “嗯!…”


    慕淩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管明不明白,他現在心裏已經足夠感動了。


    因為他的父皇說,他們之間與別人並無不同。


    “父皇,對不起!兒臣今日不該這般頂撞您。”


    慕淩嶽耷拉著小腦袋,滿滿的悔意和自責,認錯的態度很是誠懇。


    “為父原諒你了,不過你日後不可再犯。


    你如今尚年幼,且未進朝堂,今日這般頂撞隻算我們父子間的事。


    將來若上了朝堂,你要對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負責。


    所以,每句話都要思量清楚再說,萬不可任性。


    君無戲言,嶽兒,你記住了嗎?”


    “嗯!兒臣記住了。”慕淩嶽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兩父子繼續往前走著,慕淩嶽對著慕傾羽,終於不再那麽拘謹了。


    於是,他開心又期盼地問道:


    “父皇,您以後可不可以讓昀母妃時常去東宮陪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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