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翠芬家門前安靜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家人少,隻有他們兩個人的緣故,他們家隔壁那一家和他們家的情況一樣,也隻有母子兩個人在家裏,可是母親嫌棄兒子太懶,嫌棄母親太羅嗦,母子二人吵吵嚷嚷,比一大家子人還要熱鬧。


    白翠芬和安少傑都屬於安靜的那種人,雖然安少傑在村裏給人印象是不好親近的人,但在家裏他卻是一個乖巧聽話、柔軟細心的人。白翠芬自不必說了,在村裏任何人的眼裏她都是賢惠有加的女子,在家裏更是良母,不多言語,從安少傑和安少敏小時候起,她對他們姐弟二人的教育都是點到為止,從來不多囉嗦,不犯原則的小事他們自己做主,大事情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議,犯原則的事情她一句“不可以”,鏗鏘有力。


    所以他們母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安靜和諧。


    望著黑夜中的兩個影子,青嵐有種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感覺。


    一連幾天,青嵐都不敢去找他,後來幹脆連門都不敢出,害怕看到他,又像上次那樣被他看穿,讓她無從遁形。


    可是呆在家裏又心神不寧。


    青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是讓劉家偉放心了很多,因為手藝大長,又馬上也要離開家裏,和青嵐一樣可以進去高等學府上學讀書,讓劉家偉自信了不少,同時對自己也嚴謹和高要求了很多。不時一邊幹活,一邊向青嵐打聽大學裏的生活。


    在談到大學生戀愛的問題時,劉家偉又囑咐青嵐不要跟安少傑好了。


    青嵐撅了一下嘴說:“是你對不起別人家了,反倒你還記恨別人家了。”


    劉家偉說:“不是我記恨他,如果是他阿姐,我肯定會說好話,但他不行。”


    “他為什麽不行啊?”青嵐不服氣地翹著嘴。


    “他恨性重,他跟你好,肯定是為了他姐姐報複你的。”劉家偉說。


    青嵐不高興了,“就你總是這樣將人朝壞處想,他那麽壞,可我至今也沒見他幹什麽壞事,倒是你.。”


    青嵐的話讓劉家偉氣噎,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吧,將來你就知道,有你哭不出來的時候。”劉家偉望著青嵐賭氣迴房間的背影說道。


    青樹生和劉秀珍都站在旁邊聽到了青嵐和劉家偉兩個人之間的談話,劉秀珍跟著劉家偉後麵的話說道:“是該提醒一下嵐嵐了。”


    她的這句話好像是認同劉家偉的話,其實也有說給青樹生聽意思,讓他也該說一說青嵐了。


    提到這個話題,青樹生就避開到院子裏去。劉秀珍還在他的背後說道:“嵐嵐這樣,將來會害了她。”


    對於青樹生來說,他不是不知道劉家偉和劉秀珍話裏的意思,他和他們一樣有同樣的預感和不安。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這件事,他早就想找青嵐談一下,但卻又不知道如何談起。一是因為他畢竟是父親,有些話他說出來很不妥當。二是因為他本不願意用最壞的想法去臆測安少傑,可以他卻又時常為青嵐感到隱隱的不安。


    可是青嵐是他的女兒啊,他最疼愛的女兒,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他將所有美好的願望,最美好的憧憬,最美好的祝福和希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她被摧毀了,將是對他最徹底的打擊。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思慮,用怎樣的方式和心態跟她談。可是眼前又是農忙時節,他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一人承擔兩家的需要男人幹的活路,也就將和青嵐談心的事情放下了。


    也許是劉家偉和劉秀珍對青嵐的警告,和青樹生和阿婆隱隱不安的眼神讓青嵐有些害怕和膽怯,後來很長的一段暑假時間,青嵐慢慢將自己的心沉靜下來,也沒有再產生那種幾乎每天都想見到安少傑的惶恐不安的狀態,心慢慢沉澱下來,在見不到他的日子裏,綿綿的思念代替了煩躁。


    直到有一天,很久沒有出門的青嵐在傍晚時候和劉秀珍一道去菜園澆菜水,路上巧遇白翠芬和安少傑澆水迴來。


    劉秀珍自然是不會跟白翠芬和安少傑打招唿的,但青嵐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見到白翠芬自然地貼近了過去,叫道:“恩娘。”


    白翠芬笑著摸著青嵐的頭問:“放暑假了咋不來我家玩了?少敏姐不在家裏就不來玩了?還有少傑哥啊!少傑哥每天在家裏看書,背英語單詞,你可以來我們家跟他一起學習啊。”白翠芬的眼角同時瞟向安少傑。


    安少傑腳蹭著地麵的青草,沒有笑,也沒有答話,當然也沒有跟劉秀珍打招唿。


    “少傑哥。”在和安少傑擦肩而過時,青嵐依然如從前那樣叫了一聲。


    白翠芬也弱生生地叫了一下劉秀珍,“姐姐好。”這是她剛來劉家村時對劉秀珍的稱唿,後來一直這樣稱唿她,再後來很久沒有當著她這樣叫她了。


    走過之後,劉秀珍又來氣了,點著青嵐的額頭說:“你這傻丫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地傻,既然現在和他好上了,自然應該是他們家先給我們打招唿,現在好,你還是主動先和他們打招唿不說,那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搭理人,誰欠他的?現在隻有他欠我們的。你阿父給他們家送過多少東西?我現在都從來沒有言語一下。”


    青嵐在劉秀珍的懷裏撒嬌,仰著頭自豪地說道:“阿娘,人家是小氣鬼嘛!我們家是大度人家嘛!”青嵐的一句話暖著劉秀珍的心窩,在這件事上她也不再多說。可是望著青嵐嬌俏的麵容和憨癡的笑容,她心裏又生出悲哀來,歎了口氣說:“傻妞,為娘的就是擔心你被他騙了,總感覺他不是善角兒。”青嵐笑著寬慰劉秀珍說:“娘,你擔心我什麽啊?他能騙什麽,無論他走到多遠,天涯海角,他還是劉家村的人,他們家他搬不走,他阿娘他帶不走,除非他忘恩忘本,不再迴劉家村,不要他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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