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劉家偉去鎮上同學家裏玩,同學阿父、阿媽都上班不在家裏,他們閑著無事便去租碟片迴來看。本來也沒有想到有意去租大尺度的碟片看,但出租碟片的老板卻有意推薦了幾個不適宜青少年看的碟片給他們。


    幾個同學拿迴碟片放映後,發現是那種刺激的片子,本也知道不適合看,但又抵不住誘惑。於是幾個剛剛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的青少年,關上門,拉上窗簾,在昏暗的房間裏,渾渾噩噩地看了一下午刺激的片子。


    下午五點以後看完片子,幾個人又趁著興去外麵喝了點酒。


    當劉家偉搖搖晃晃地走到田畈上時,看到安少敏在前麵,他本來打算無視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他一向看不慣安少傑,雖然安少敏不是安少傑的嫡親阿姐,但他倆比別人家親生姐弟感情都還好和睦一些,這些也讓劉家偉很看不慣,按照劉家偉的邏輯,他們倆個應該不和睦才是,這麽和睦是很不正常的,所以連帶著他對從不招惹任何人的安少敏也沒有什麽好感。


    可是就在他和安少敏擦身而過的時候,剛剛升起的朦朧的月光照著少敏白皙豐滿的鵝蛋臉,像聖潔的女神。長發輕挽,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劉家偉一下字被她迷住了。


    雖然劉家偉和安少敏是同村,因為安少傑的緣故,劉家偉幾乎從來沒有近距離地仔細瞧過安少敏,就像安少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長大以後的青嵐的臉一樣。


    那晚在月光下,突然凝視她,才發現小時候經常和自己妹妹一起玩泥巴的那個女孩,居然如此漂亮。


    同時,劉家偉的腦海裏,又閃過以前安少傑對青嵐不理不睬的態度,一股恨意又油然而生。


    再加上酒精和下午看的那些畫麵的刺激,劉家偉一時失了心智,竟對少敏動了邪念。


    那時,少傑他們已經放了暑假在家裏。


    看到阿姐這麽晚還沒有到家,便跟白翠芬說要去接一下阿姐。


    誰知道當安少傑走到田畈時,正好看到了劉家偉褻瀆少敏的那一幕。


    安少傑像發怒的獅子一樣猛撲過去,將劉家偉打得鼻青眼腫,並一腳將他踹到稻穀秧田裏去了。


    當安少傑將少敏帶迴家時,少傑的哭聲比少敏還要大,那是任何人都從來沒有聽見過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式的哭喊。


    不僅聲音恐怖,少傑的麵目也恐怖。


    從小在他眼裏,阿姐不僅僅是聖女,更像聖母一樣聖潔。


    她溫婉,嫻靜,恬淡。


    他嗬護這個同母異父的阿姐就像嗬護她的阿娘一樣。


    竟然被劉家偉這個畜生糟蹋了!


    安少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用皮鞭抽過了一樣地痛!


    並且剛剛慢慢淡忘的小時候的記憶又重新迴到他的腦海裏,本來準備放下小時候記憶裏青樹生給他帶來的那些恥辱和仇恨,又被重新點燃。


    他比少敏更悲傷地在床上躺了幾天,這次他的心裏狠狠地發下了毒誓,不替阿姐報了此仇,他誓不為人。


    可是,小小的人兒啊!尚未成年的安少傑啊!少不更事的少年啊!當他發這樣的毒誓時,他並沒有想到,有些仇是可以報的,可是有些仇,比如像他心裏這樣的仇,怎麽報呢?


    如果報,必然要傷及到無辜,甚至是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更或是他自己。


    可是那時的安少傑想不到很多,想不到太遠,心中全部被仇恨充滿。


    少敏躺在床上哭了幾天。


    而安少傑則是在山裏的樹林裏撕心裂肺地嚎叫了幾天。


    在劉家村這樣的小山村裏,這樣的事,便是人們茶餘飯後最喜歡談論的。


    雖然少敏在村裏人緣好,全村老少都喜歡她,投給她更多的是同情的目光。但也難免有些人會將她的這件事,和以前白翠芬與青樹生之間的傳言結合起來,更加惟妙惟肖地暗地裏閑談,甚至還有人說,幹脆兩家合成一家得了。


    所以看少敏的眼光除了同情之外,也不免有些幸災樂禍,或者各種複雜的情緒夾雜在裏麵。


    少敏不敢出門,不敢抬頭看人,更不敢坦然地到學校去參加高考。在那種閉塞的小山村裏,誰敢這樣。更何況是像少敏這樣內斂的女孩,更是將一切錯誤歸咎在自己的身上,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臉麵再見人,覺得羞愧的人居然是被害的人安少敏。


    善良的人啊!


    還有白翠芬,還有安少傑。誰讓他們家本來就是一個不清白的人家呢?誰讓她阿娘本來就是一個不清白的人呢?


    安少敏出事後,唯一真正氣憤的人隻有青樹生。


    少敏是他看著長大的,她幾乎將少敏當成了自家的女兒,像冰雪團兒一樣冰清玉潔的女孩兒,居然被自家不成器的兒子糟蹋了。


    就連一向對白翠芬家沒有好感的劉秀珍,這次也怒氣衝衝地指著劉家偉,責備地叱嗬他,“你這個畜生,就知道遊手好閑,害人害己。”


    少敏出生時,第一個抱起她的人就是劉秀珍,就衝著這一點,她就對少敏有些感情的。更何況,少敏在村裏口碑非常好,對村裏每個人都禮貌周全。並且少敏不像安少傑那樣對她充滿仇恨,無論什麽時候,見到她,少敏總是笑臉相迎,禮貌地跟她打招唿。


    所以,這次劉秀珍也不幫劉家偉說話了。


    並且通過這次事件,劉家偉也算是見識到了青樹生的狠,再加上阿娘和阿婆都不幫他說話,劉家偉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犯了眾怒。


    所以這段時間,劉家偉也自覺地將自己關在家裏,哪裏都不敢去,他更怕村裏人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劉家偉犯了錯,他該受罰該承擔。


    可是青嵐沒有犯什麽錯啊,但青嵐的心裏比劉家偉還要沉重,她不敢出門,不敢跟人講話,尤其不敢見到安少傑。以往那個放了假就滿村裏串門,像陽光一樣明麗,愛笑好動的女孩不見了。在村子裏再也難見到她的身影。


    她不知道少傑現在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她。


    少敏出事的那天,她聽到了少傑的咆哮聲和哭喊聲,她的心跟隨著少傑的心痛而痛。


    還有樹林裏他的嚎叫聲!


    那是村裏任何人都聽不到的極其恐怖的嚎叫聲!


    青嵐躲在樹林裏的一棵大樹後麵,望著安少傑抱頭痛哭,麵目猙獰,聲淚俱下!


    除了每天傍晚時分偷偷地跟在安少傑的後麵走進那片樹林之外,青嵐不再願意走出家門一步,她想去看一下安少敏和白翠芬,可是卻不敢,隻敢躲在她們家屋子附近的某個地方徘徊,直到看到安少傑出門,她才偷偷地跟隨其後,遠遠地看著他痛苦地痛恨自己。


    可是,誰知道他的後麵有一個比他更痛苦的女孩在為他默默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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