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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滅了披甲族,繳獲無數,可早已成驚弓之鳥的遊族與披甲族的漏網之魚不在少數,他們不管不顧一勁的南下,巴不得離吉祥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不再見了。


    本來南方諸族就忌憚吉祥神鬼莫測的突襲能力,不敢與之為敵,這下又見其硬碰硬下,僅以萬餘兵力獨滅兩族的能力,更是不敢接收難逃‘戰犯’的,若是餘屠夫再來個‘不從視為宣戰’,不是自討滅亡麽。


    如此,不論是攬星還是月族都對這群人避而不見,甚至連邊境的大道都封鎖了。


    至於他們偷偷越境就管不著了,吉祥的情報網自會探知一切。


    關於吉祥人搞情報的能力,就跟發動突襲戰的能力一樣讓人刮目相看,若是此時大家還不清楚其中門道,活該倒黴。


    一群人晝伏夜出,專撿人跡罕至出行走,幾日後,便來到了當初色目人留下的巴裏瓦亞城北。


    這裏的野草已有半人高,荊棘遍地,城門也是大開。


    終於找到一處無主的城池,大夥自是興奮異常,這些日子過得哪是人的日子,風餐露宿的早把這幫老爺公子小姐們折騰的夠嗆,不停咒罵餘屠夫之餘,順帶著也問候了大夏王,以至於王玄染上了風寒,臥床不起。


    眾人在城外尋到了密密麻麻的屍骨,像扇形般鋪滿了四門,越靠近弧形邊緣越是密集。


    “這是,這是……他們都是被屠殺而亡的,吉祥人,一定是吉祥人,他們去年襲擊了日月城,搗毀了巴裏瓦亞城。”


    披甲的一名貴族老爺聽著下人的迴報,親自在茂密的草叢中巡視一圈後,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老爺,這有塊牌匾,說是禁止人類及家禽靠近,這城中有惡鬼,沾之不詳,甚者會有滅頂之災。”


    那名披甲老爺狠狠瞪了報信人一眼,“淨瞎胡說,老子活了這麽久,靠的是勢力和腦子,滾一邊去,三子開路,咱們進城。”


    “好嘞,終於有床睡嘍!”


    叫做三子的人大搖大擺的削著野草,踩著枯骨便往南門而去。


    盡管有人心存擔憂,卻還是跟著大部隊進了城。


    城中稍好些,斑駁的道路上野草並不茂盛,不似路邊長得那麽誇張,人們時不時能發現角落中的屍骸,有大有小,有完整的也有不完整的。


    近千人的隊伍進了城後,便開始打掃起來。


    領頭的貴族老者清楚,這裏自打色目人被屠殺後,就沒人來過,正是他所期望的避難之所。


    待過得一段時日後,便隱姓埋名,找處偏僻的角落建個村子,與過去徹底劃清界限,從此後他便隻是安逸村的村長,過著閑雲野鶴與世無爭的生活,享受下含飴弄孫的日子。


    夜晚,一些打手家丁們在附近捉了些野兔田鼠充饑,美美的吃了頓肉食後便唿聲震天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吃了肉食之人便開始腹瀉起來,頭暈乏力,進而開始發燒。


    起初領頭的披甲貴族老者並未在意,以為隻是久不經油水吃壞了肚子,最多瘦一圈,過兩日也就緩了過來,不至於因此而喪命。


    再說眼下缺醫少藥的,哪舍得用在他們身上,便任由其自生自滅。


    到了第三日,抵抗力差些的皮膚開始紅腫潰爛,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般,軟的像根麵條,除了時不時的哀嚎外已與死人無異。


    若是一人如此倒還好解釋些,可偏偏吃了肉食之人十之**皆如此,再聯想進城前的警示牌,便有人私下談起了神明動怒一說,說那些得病之人動了神明的禁臠,遭了報應,實罪有應得。


    這種說法市場不小,慢慢的兩日內就傳遍了不大的巴裏瓦亞全城。


    第四日,開始有人陸續死去,死狀極為淒慘,皆是皮膚潰爛,遍體流膿的症狀。


    第五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流言傳播者們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腹瀉,頭暈乏力,繼而發燒。


    這下大家都傻眼了,懷疑起流言的真實性之餘,便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事情好似不像他們想的那般簡單。


    譬如好些女性及孩子並未惹怒神明,可為何仍遭到了詛咒?


    那些一心尋求避難之所,並無劣跡的貴族怎同樣遭受此罪?


    盡管不解,可他們也清楚,當今之計乃是盡快逃離巴裏瓦亞城才是,其他也得活命後再做考慮。


    於是並無症狀的一群人開始聯合起來,簡單收拾下便連夜向南,往南麵的月族同日族的邊境線而去,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高山族所生存大山的另一麵,傳說中是懸崖或者新生的地方。


    也隻有那裏,才能徹底避開吉祥人追殺。


    巴裏瓦亞城是吉祥勢力範圍的最南端,因此南下第二日後眾人便不再隱匿行跡,日夜兼程起來。


    他們會在途徑的村莊補水,會在草叢中解決三急,也會在流經的河中痛快的洗個澡。


    本以為脫離了那群被詛咒之人,會得到神明的眷顧,從而一帆風順遠離吉祥的魔爪,可事與願違,第三日後隊伍中便出現了被詛咒者同樣的先期症狀者。


    這下大家最後的僥幸也隨著現實消失無蹤,雖如此仍在貴族老者的命令下,舍棄了病人,繼續南下。


    直到越過日月兩族邊境後,隊伍中近半都感染了此症狀,老者再也控製不住局麵,任由眾人各自逃命去了。


    沒等老者歎息世道變了,隊伍不好帶了,他便也開始腹瀉起來。


    第五日,他已處在彌留之際,腦中想的不是閑雲野鶴與世無爭,而是咒罵自大的緒問,將自己的一切不公都歸在了他的頭上,直到咽氣時嘴中最後吐出的還是慰問緒問妻女的話。


    四月二十五日,情報稱一場未知的疾病在月族境內迅速傳染開來,接著二十七日情報又稱,日族境內也爆發了大規模同種疾病,暫無藥可醫,三至四日便可致死。


    餘波接到這兩條情報後,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砍了紅城和藍城的那群王八蛋們,接著就是深深的恐懼,隻刹那間,汗水就濕透了衣襟。


    侍衛看著呆呆出神的司令滿身汗漬,心知出了大事,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幾個唿吸後餘波迴過神來,便下令道:“馬上讓披甲、木族、水族、遊族封鎖南邊境,一隻老鼠都不許放進來。接著派人通知日月城,瘟疫爆發,讓他們好自為之吧。”


    侍衛呆呆的看著餘波,滿腦子都是‘瘟疫爆發’四個字。


    作為吉祥人,又是軍人,侍衛對這四個字有著天然的敏感,醒悟過來後,像百米賽跑般掀起一陣灰塵離開了。


    餘波又命人籌備大量石灰南運,在邊境處築牆,就像當初在巴裏瓦亞城外構築防禦工事一般,建起第一道防線。


    然後向南方的攬星發布疫情,情報組織全速運轉,蝰蛇、大白鯊全動了起來,隻為區別感染的界限在何處。


    四月底,攬星的耀陽送來親筆信,要求吉祥開放邊境,允許攬星人入境。


    原本近三百萬的攬星人最終獲入境資格的隻有一百三十萬,餘者皆被阻隔在邊境牆下。


    吉祥給他們發了口糧,又頒布了一些自救的方法,引導他們學會如何在疫情下活下來。


    另外,又從大白鯊和軍中征召誌願者,深入南方各族,引導他們自救。


    蝰蛇也有報名的,隻是餘波不願,也不敢批準,皆因那是陛下的禁衛軍,如同內衛一般,染指不得。


    誌願者南下,說白了就是將沒被感染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想辦法活下來,將感染者隔離在外,分而治之。


    這麽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吉祥缺人啊。


    五月三號,子峰收到了餘波送來的緊急聯絡函,心一下沉到了穀底。


    隨即宣布封城,艦隊開始駛離碼頭,除留下最低守城兵力外,餘者全部上艦。


    用子峰的話講,隻要疫情還在肆虐,他們這群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艦上,外人要想上艦,至少隔離四日,否則就踏著他的屍體登艦。


    接到信息的第二日,也就是五月四日,兩隻誌願者熱氣球離開了旗艦,帶著抄好的宣傳單,載著滿滿的希望,沿著微風往東南飛去,能否活著迴來就看個人造化了。


    艦隊就在近海飄著,城中已經把地方都用了起來,包括房頂、牆頭、城樓上都撒了土,種起了糧食蔬菜。


    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給所有人蒙上了一層陰影,並隨著時間的推移,陰影將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控製。


    吉祥城,祥園。


    “陛下如何了?”王玉在旁焦急的問著劉醫師。


    “這,陛下症狀看似惹了風寒,可又與風寒不同;說是癔症,卻又與癔症有別,前所未聞,前所未聞啊。”


    一旁的清兒、王碧和花兒都是雙眼通紅,麵有淚跡。


    這已是王玄昏迷後的第十日了。


    期間偶有醒來,也是一陣胡言亂語,勉強喝些湯湯水水後便又沉沉睡去。


    吃喝拉散全在床上,像個剛滿月的嬰孩,讓人操碎了心。


    第一日臥床時,清兒就封鎖了消息。


    直到第三日仍沒好轉後,軍部便結束了休假,開始整軍集訓。


    第五日,祥園以‘齋戒’紀念犧牲的吉祥子弟兵為由,寬進嚴出,內閣五人被招至八號別墅談話,軍方隻有一負責後勤部的秦朝作為代表旁聽。


    對此張雲心中發苦,本是好心,卻得來這種結果,遂才明白,軍政終不同道之意。


    第六日,楊濤單槍匹馬迴了祥園,隨即接管內衛,並以王玄之名招各鎮、開發區治安局長至祥園商議新一輪‘嚴打’之事,王碧也在命令上蓋了自己的私印。


    第十日,各鎮區嚴打很突兀的便開始了。


    這次的力度超越以往任何鎮區,任何時段,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怕也隻有暴君能打破吧。


    突然的嚴打,使得平日打打擦邊球,趟趟灰色地帶的散人糟了殃,不是被火槍隊練習打了靶,便是在百草與千葉南方開荒。


    順著藤蔓摸出了瓜,政府官員牽扯其中的不在少數。


    各鎮區警局起初還有些猶豫,但在王碧與楊濤、張雲的共同支持下,直接輔助軍方出手,按二級情報機構提供的信息,上至部長,下至辦事員全部抓捕歸案。


    如此,小小的吉祥王國居然近兩成官員落網,看得外人咋舌,看得吉祥人想罵娘。


    張雲在心驚膽戰中度過了兩個個不眠的夜晚,他都有引咎辭職的想法了。


    第十二日,吉祥王醒來一次,顫巍巍的如了廁後居然罕見的吃了一碗餃子並兩隻雞蛋,語無倫次的說了一番有的沒的後又沉沉睡去。


    “妹子,你莫要哭傷了身子,是人都要過這道坎的。玄弟這人你是了解的,若是上天真要收他,那就是天瞎了眼,你要好吃好喝的活著,照顧好靜兒,她是玄弟唯一的骨肉,不可有任何的閃失。”


    王碧一向冷靜、知性。


    可這話看似安慰,聽在清兒耳中卻更像是在交代醫囑,讓她好生難過。


    王碧是關心則亂。


    在清兒看來,當初劉姨去世時王玄陷入昏迷,大姐也能很快清醒,控製住局麵。


    可這次雖說也掌控著局勢,可勸說自己的語氣、動作和神態卻顯得那麽的力不從心,尤其是隱要脫落的淚水使得言語的說服力大打折扣。


    她擦了眼角後勉強道:“有了靜兒後我還慶幸生的不是男兒,可現在我後悔了,她要是男兒身該多好……他之前還說過我們要生好多孩子的,可……”


    王碧輕輕將清兒攬在懷中。


    論年紀,兩人相仿,隻是清兒小了月份。


    此時王碧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被抓住後就死死不放。


    經曆了十餘日天失魂落魄的日子後,清兒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哭的昏天暗地。


    “我玄弟不是短命之人,當初決定紮根吉祥時祖父特意請了個頗有名氣的算命先生為他算過命,他是最硬五種命格之一的驛馬照命,雖勞苦奔波,卻也是大富大貴之人,你怕是當不得寡婦了。”


    本是句玩笑話,可清兒聽罷並未破涕為笑,反倒是哭的越發大聲了。


    而此時遠在南大陸的餘波,卻在為抗疫之事日夜勞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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