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朵朵警惕的持長槍,緩緩靠近大門。


    如果是張叔來送東西,一般會直接按門鈴,家人同樣如此。


    大概率是陌生人,但經曆了昨晚的事,誰還敢明目張膽的出來呢?


    等到朵朵走進大門,透過貓眼往外看,她看見的是一張期待已久的麵孔!


    是母親,母親迴來了!


    她本以為母親這麽久都沒消息,很可能遭遇不幸,但現在看來,那隻是自己的胡想罷了。


    朵朵興奮的擰開門鎖,正準備開門,對麵張叔忽然打開門,朝這裏吼了一聲:“朵朵,別開門!”


    朵朵的心髒忽的顫一下,她放在門把手的手心都冒出汗來。


    張叔說完這句話就趕緊把門帶上,動作之迅速,讓朵朵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母親。


    她從貓眼仔細往外看,媽媽的衣服上有大片血跡,還有被抓撓破裂的痕跡。


    對啊,剛才怎麽就沒注意到呢?


    可…可這意味什麽?意味著她的母親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家夥隻是被類儒寄生的空殼!


    朵朵期待著母親的迴音,哪怕隻是疑惑,然後麵帶微笑,像以前每次工作完迴家一樣。


    但那個女人隻是警惕的望著張叔家門,然後機械性的走向張叔家門口,歪頭打量許久,再使力撞擊大門,發出嗵嗵嗵的轟響。


    朵朵捂著嘴巴悶聲哭泣,那個女人雙目無神,臉色呆滯,行為古怪,怎麽會是自己那和藹可親的母親呢?


    是二代類儒,這種生命體沒有三代那麽高級,朵朵應該慶幸自己遇到的寄生體是二代,否則眼前這個女人會表現得毫無破綻,然後長驅直入將她吃掉。


    朵朵知道自己該死心了。


    她看著母親滄桑的背影,就想起以往她教導的一幕幕。


    他們總是在給自己鋪路,年長的前輩們尤為吃苦。


    朵朵悄悄鎖起門,但似乎這麽一點動靜就惹起女人的注意力,她放棄對張叔家門的撞擊,跨過類儒和領頭人的屍體,重新走向朵朵家門口。


    她先是重重的敲了敲門,朵朵自然不會再開門。


    “朵朵…????!(開門)”


    她發音很不清楚,隻有前麵兩個字朵朵能聽清。


    太熟悉了,母親以往就是這樣叫自己的名字,朵朵攥著自己的手腕,拚命按捺那股想要開門的衝動。


    或許是她想錯了,母親隻是勞累過度,現在有些精神紊亂。


    她都找迴來了不是嗎?她找迴家了,她還記得家裏人的名字,她會不會還活著?


    一連串的問題縈繞在朵朵腦海,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往最樂觀的方向思考。


    外麵那個家夥卻一直在重複剛才的話,她拍門的聲音更重,然後變成撞擊,像是要把門狠狠砸開。


    恐懼打破了朵朵對母親還活著的幻想,她慌張遠離大門,用長槍對著門口,準備好隻要那個人一闖進來就給她致命一擊!


    我真的準備好了嗎?


    朵朵在心中不斷質問自己,那個家夥一進來,就真的會毫不猶豫的刺向她的心髒嗎?


    不,明明持刀的手還在顫抖,這樣下去門被破壞後她必死無疑。


    “來吧媽媽,我相信你也很想見到我……”


    她鼓起勇氣在小聲自言自語,但說著說著淚水又止不住往下流淌。


    為什麽受難的是自己的母親,為什麽公司當初沒能做好防護措施?!


    但現在問責已經沒用了,事情既已發生,恐怕公司裏的其餘人也是同樣的遭遇。


    她在門口就這樣站了十來分鍾,不斷忍受大門傳來的轟隆隆撞擊聲。


    然後,門外的家夥像是被什麽氣味吸引,突然往樓上跑去。


    朵朵終於可以大聲喘息,她像是剛從水裏浸泡出來的一樣,大汗淋漓喘不過氣。


    那個大門,居然被撞擊出巨大的凹陷,如果外麵的家夥持續撞擊,恐怕再堅持十分鍾都很難。


    她想去張叔家,這個家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快速收拾家裏的東西,裝進平時去學校用的大行李箱裏。


    為了防止女人的突然離開是為了誘騙自己出門,朵朵特意看了很久,確認沒有動靜後,再小心翼翼的開鎖出門。


    張叔似乎也一直守在門口,朵朵本想著不知道如何讓張叔快速為她開門,但經過昨晚的事後,兩人的配合越來越有默契了。


    “張叔,剛才那個人是——”


    朵朵剛進門,就迫不及待要問母親的事,她這些天唯一的支撐希望就此破滅。


    “我知道我知道,裏麵那間房留給你的,難受的話就釋放,我們不會打擾你。”


    朵朵再次淚流滿麵,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但她至此也收獲了一個溫馨的家——由四戶人家組成的大家庭,齊聚一堂。


    昨晚慘死的領頭人家裏還有他的父母,他們年事已高,父親還坐著輪椅行動不便,張叔便把二人也接過來住。


    樓上昨晚一起奮戰的兩戶人家特意也搬到樓下,經過409戶的同意後,住進他家共同負責四樓的安保。


    由於家裏人很多,晚飯吃的很熱鬧。


    但男人們都不敢喝太多酒,隻是小酌一杯啤酒盡盡興,晚上還得靠他們守夜。


    張叔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門口的高凳上,那是他自己親手製作的高腳凳,早年他是做木工的,這種活手到擒來。


    朵朵填飽肚子後一個人在小房間裏悶著哭了一會,然後收聽廣播看看是否有新的消息。


    今天傳來的類儒攻擊事件是昨日的三倍不止,看來警方的基地徹底淪陷了。


    她想給父親打個電話,聊聊母親的事,好在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她不敢聽到父親滄桑的聲音,更不敢想象把母親的事告訴他後,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張叔望著外麵的空地,突然全身打了個寒顫,露出惡心嫌棄的表情。


    不明所以的朵朵也坐了過來,小聲詢問:“張叔,你在看什麽呢?”


    “不要看朵朵,你先迴去睡吧。”張叔急得捂住朵朵的眼睛,推搡著讓她下去。


    “是我媽媽迴來了嗎……”


    朵朵雖然看不見,但她心裏明白,那隻寄生體知道自己家裏有人,一定不會放棄迴來尋找食物的。


    果然,沒多久,對麵再次傳來撞門的聲音。


    朵朵拿開張叔的手,對他露出苦澀的笑容:“沒關係的張叔,我是成年人了,可以承受這一切,我們還要向前看不是嗎?”


    張叔臉色難看的望著朵朵,是啊,他一直把朵朵當個孩子看,其實她也可以獨當一麵了,或許在和類儒作戰這方麵,她比自己還要老道冷靜。


    “如果難受了就說出來,憋在心裏會生病的。”


    “好。”


    朵朵因為這些天的緊張和缺乏睡眠,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就連此刻的微笑也是讓人心疼。


    她移動到張叔的位置,透過貓眼往外看,看到了母親的身影。


    她身上的血跡變得更多,衣服跟在血水裏浸泡過一般,尤其是手上和嘴邊,她的嘴裏還叼著一塊斷臂,朵朵認得出來,那條手臂上戴著一枚鐵打的無鑽戒指。


    是樓上的那位大叔!


    他說過自己對不起妻兒,她們走後,大叔就自己一個人在家裏懊悔,那些天他整日神經兮兮的快要發瘋,沒有去上班,就窩在家裏。


    某一日大概是做了場夢,夢裏他還在原先美好的家庭中,下班迴來有妻子做的飯菜,還有兒子親切的唿喊。


    醒來後他淚流滿麵,便用家裏的鐵器自己做了一枚戒指圈套在手上,來懷念曾經對他無比真摯的妻子。


    朵朵明白了,看來是大叔自殺後屍體發出的氣味吸引了二代,大叔在死了之後還救自己一命,朵朵心裏很不是滋味。


    看著那個寄生體大快朵頤的撕咬斷臂,朵朵就覺得一陣反胃,惡心感很快從胃裏湧上來,她捋了捋胸口,勉強忍住這股惡心。


    她恨透了那些類儒!也厭惡毫無作為的當權者!


    事實證明,想要在這個亂世活下來,就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指望他人都是無稽之談,那些都是靠不住的枯樹,風一吹就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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