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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周,我望穿秋水,期望在暗尋中偶遇一個人。


    在食堂、操場、圖書館、教學樓到處有可能碰到沈逸唯的地方,都留下了我期待和失望的身影。


    經過我毫不費周折地打聽後,我很快就知道了他是高三實驗班的另類學霸。


    說是另類,是因為他經常曠課,成績卻毫無懸念,次次年級排名第一。


    如果這樣下去,他的成績完全可以被育才中學拿來與閔江一中和育英中學一拚高下。


    和籃球賽場上的他一樣,他橫掃閔江各校精英們,勇奪省狀元也未必不可能!


    我隻是為這位學長真是畢業班的男神深感惋惜。


    每想到這個美麗的校園很快便要少了沈逸唯的身影,想到我的幹澀的眼裏要少了一道帥氣的風景,我便欲滴下我的鄂魚淚。


    請相信這還隻是我見過他一次麵後的感覺!


    如果我知道了他的家庭背景和其後所發生的不可控製的一切,恐怕我從一開始就會對他退而避之了。


    我隻能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劫是緣,已無可避免。


    此刻,我隻能盡可能簡略地先介紹一下他父輩的簡單而複雜的關係網。


    然後我再訴說我們的第二次相遇,我盡量說得橫平豎直條理清楚。


    他們是他的長輩,自然也是我的長輩,對長輩的感情我不作任何評議。


    這裏我隻如實陳述涉及本故事我後來所了解的三位長輩。


    他們是沈逸唯的父親,肖葉青的父親,還有兩位長輩共同的愛人範紅。


    沈劍濤,沈逸唯的父親。他是本市人民群眾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露麵講話的沈劍濤副市長。


    他從小刻苦學習,名牌大學畢業。


    和大家所看到的一樣,他儒雅可親,勤政愛民。


    金杯銀杯不如群眾的口啤。他婦孺稱頌,是位受人尊敬的好領導!


    他的妻子劉老師是一所重點中學的班主任老師。她知書達禮,愛崗敬業。


    倆人琴瑟和鳴,兒子沈逸唯,聰明帥氣,這家簡直是完美組合。


    但因為沈領導工作經常調動,劉老師經常加班加點的原因,其實這一家人聚少離多。


    肖福成,肖葉青的父親。他是沈劍濤的初中同學,他從小調皮搗蛋,初中畢業即輟學,早年即下海經商。


    他誌向遠大,在改革的浪潮中橫衝直闖,創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福達集團”。


    一個是政績突出,一個是商海精英,他倆年輕時同時愛上了初中班花範紅。


    範紅,本市“紅紐扣”福利院院長兼創始人。她是沈劍濤和肖福成初中同學,沈劍濤大學校友。


    她在沈的長期追求下不為所動,原來她早已心有所屬,不是別人,正是肖福成。


    沈劍濤隻好黯然退出,另選了劉老師。


    本以為肖福成與範紅二人互相愛慕可以喜結連理,沒想到肖福成麵對真愛卻退縮不前,自認為自己是個初中生配不上大學生範紅而放棄。


    另加上範紅因為一次鄉村支教活動偶然的經曆,毅然選擇了救助遺棄嬰兒的道路。


    所謂道不同不相與謀,後來肖福成在外界看來為商業利益的驅使下,轉而娶了富商千金肖葉青的母親。


    這位肖董事長,擁有數家企業,至今卻是孤身一人。肖娶的富家千金因難產而死,肖福成從此未再娶妻。


    肖葉青是肖福成的掌上明珠,美麗嬌橫的外表下有一顆寂寞敏感的脆弱心。


    說了這麽多,隻是因為我想隆重介紹我的家人和我父母的職業。


    毫不羞愧地說,我的父母便是早出晚歸,誌同道合幸福的平民百姓兼地道戰的革命戰友。


    他倆為解決全市人民的溫飽問題尤其是吃飽飯問題作出了傑出的貢獻。


    他們倆年年雙雙榮獲“優秀人物傑出貢獻獎”。


    這個評委當然隻能是普通而平凡的人民群眾中的一員,他們的女兒,我,顧彩雲!


    我父母的職業是流動販賣蔬菜水果員,沒有固定攤位,隻有一輛手拉板車。


    他們的經營範圍是離我家二公裏內,偶爾有固定點位便是某個小區門口,或是人多城管少的路口。


    他們對於城管的工作方式已摸得透徹,他們自有一套“管進我退、管退我進、管來我躲、管躲我藏”的遊擊作戰法。


    他倆的方法運用得驢火純青,他們的工作時長和範圍完全憑天氣,看心情,隨時調整。


    他們服務的對象是百分之百的人民群眾,沒有比他倆的職業更接地氣的了。


    他們兩人都隻有初中文化,每天傻開心,窮快樂,生了兩個女兒,窮樂不誤。


    我有一個姐姐,顧詩茵。她從小學便進入閔江一中附小,一路精英班,16歲即被送往美國華盛頓大學,從本科一路讀到博士。


    為什麽她那麽牛?除了她天生努力,父母說她享有很高的獎學金,開玩笑說她見錢眼開。


    還有我家屬於貧困家庭,詩茵享受資助,至於具體細節我當然毫無興趣。


    我想說的是因為父母的原因,我第二次見到了沈逸唯!


    見我最想見的人是在我最不希望的地方,狼狽之極的場麵,而我想躲已經來不及!


    第一個周末的傍晚五點左右,正是全世界人民準備晚餐的高峰,也是小老百姓買菜的集中時間。


    我做完作業,便蹦蹦跳跳地去菜車那裏幫父母的忙。


    我預備賣完菜後,再幫他倆把車拉迴家,從小我便是女漢子一枚。


    菜花,油菜,土豆,西紅柿,各種瓜,各種果……賣菜囉!


    父親突然接了一個電話,急匆匆地告訴我他們有急事離開。


    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他們離開留下我一人的情況!


    他們囑咐獨自一人的我看情況是否再賣菜,如果能應付就盡量賣完,省得蔬菜隔夜後不新鮮浪費!


    囑咐我如果應付不了就簡單收拾下,重要的是把車安全拉迴家,那是我們謀生的資本!


    看父母很著急,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所有的價格我基乎明了,大不了幹不下去天一黑我趕緊走人!


    就是這麽巧,那個傍晚生意奇好,我一個人手忙腳亂。


    書到算時方恨少,數學成績差的我計算器被我翻來覆去清零重算。


    “小姑娘,你爸媽呢?能不能快點?”


    “小姑娘,我家還等著菜下鍋呢!”


    “會不會算呀,這點錢你都算不明白!”


    真想不到父母平時這麽辛苦,隻一次我便焦頭亂額。


    “城管來啦!還不快跑!”突然一聲,嚇得我一激靈,欲起身逃跑!


    抬頭,我的天,沈逸唯!


    風是朝哪個方向在吹?什麽風把他吹到了我這兒!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臉,不敢看他!


    而他卻笑嘻嘻地把臉湊到了我耳邊。


    “騙你的,我來幫你吧,你這個笨蛋!”


    “你行嗎?”我嚴重懷疑。


    “傻瓜,我爺爺奶奶家就是種菜的!”


    我不敢相信地看看他,又有些期待,反正已無地縫可鑽。


    隻要他不走開,幫忙就幫忙唄!


    果然,他開始幫我打下手,手法比我嫻熟多了。


    不知不覺,我成了他的下手。


    他接菜,過秤,算帳,找零,又快又準!


    我此刻的心情,有誰相信,恨不得賣菜賣到從天黑再到天明!


    可想而知,我們一直把菜全部賣完。


    直到他說:“我送你迴去吧!”我這才不敢相信地連連點頭。


    我們迅速地收攤,我們返迴的路途經過閔江河岸。


    夜幕降臨,楊柳拂岸,華燈初上。


    堤岸上人越來越多,一家人或情侶們正開始閑談漫步。


    而我們兩個高中生,卻一人拉著一個板車的扶手,並肩同行。


    大家對我們側目而視,這是一道多麽美麗的風景啊!


    我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見我倆並肩走在一起!


    父母今天走得是多麽及時,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我們相遇的時間,剛剛好!


    我們倆的步子都越來越慢,由對我們剛才的賣菜壯舉放聲高笑,轉變到突然我們誰都不再說話。


    一絲微妙的情緒在我心裏升起,這是一個少女的嬌羞,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美好。


    “我們在水邊歇會兒吧!”他提議。


    “好啊!”


    我們把板車隱放在一處月光照不清的地方,在附近找了塊水邊石頭坐下。


    “我怎麽覺得我們有點像老夫老妻啊!”他突然開玩笑地說。


    “誰跟你老夫老妻,我還小呢!”我假裝生氣心裏暗美!


    月亮升起來了,它看見了我的心思。我紅了臉。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望著月光下微漾的江麵,我雙手指著月亮,感慨地說。


    “如果將來我們分開,可否用這兩句話作為我們的接頭暗號?”沈逸唯問。


    “我們?分開?”我疑惑地問。


    “我說的是遊戲,你玩遊戲嗎?”他這樣補充。


    “我不會玩遊戲,但這首詩我會永遠記在心裏。”


    “你才多大的孩,就永遠,永遠是多遠?”他取笑我。


    “如果是遊戲,你希望永遠是一萬年,還是一百年?”他繼續問。


    “如果是遊戲,如果不是老年癡呆,天地不老,歲月不敗,我希望永遠是我們不散,記憶不滅!”


    我們傻傻地坐著,靜靜地看著。晚風輕拂,月逐水波,年輕的我們,感覺真好。


    我的心裏因他裝滿了全世界的明亮和美好,就像這月光一樣。


    如果這一刻能永遠停留該有多好。


    我真怕一起身,風起了,月動了,他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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