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恢宏的宣室殿內,一幹大臣手持笏板,低頭竊竊私語。


    “都過了一個時辰了,王上怎麽還沒有來?”


    “這也太荒謬了,王上議會遲到成何體統?”


    嚴君疾迴頭看了眾人一眼,舉著笏板上前幾步,“太後,議會時辰已過,王上還沒有露麵,不知身體是否有恙?”


    珠簾後的宣太後羋月睜開雙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大殿下的一行人,“怎麽,你們這些臣子就等王上一小會兒就不耐煩了嗎?”


    “臣等不敢,”大殿下的人忙跪了一地。


    羋月轉向樗裏疾,“樗裏子,你貴為王叔,稷兒的恩師,他身體有沒有恙,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樗裏疾愣了愣神彎下腰去,“臣惶恐,樗裏子年邁體衰竟然疏忽大意,忘記昨天夜裏王上批閱議文到很晚。”


    “你這個國相不止要關心大秦的運勢,更要關心王上的龍體。”


    “臣謹遵太後教訓。”


    眾人見國相都這般說了,也不好言語。


    內監扶著羋月的手走出珠簾後,“眾位大臣有什麽事但說無妨,稍後哀家會轉告給王上。”


    “王上,議會的時辰已經到了。”內監和丫鬟捧著黑色的冠冕,跪在龍榻旁磕頭如搗蒜,“王上,等會兒太後該生氣了。”


    “滾,”秦昭襄王嬴稷不耐煩地挑開灰色雲紋床幔,將玉石虎頭枕扔了出來,滾在地上咕咚作響。


    幾個人嚇的大氣都不敢出。


    一身白色裘服的嬴稷直接從床榻上走了下來,“誰人不知我大秦有太後,有四貴主位,我這個王上露不露麵又有何幹?”


    “王上,”旁邊的內侍長謬新起身扶住他,“王上這種話萬不可招搖,倘若被太後聽了去,恐怕又是一通訓斥了。”


    “難道寡人說錯了嗎?”嬴稷冷笑一聲,“這個大秦沒有了嬴稷,不是還有涇陽君嬴芾、高陵君嬴悝。”


    “王上,”謬新嚇的臉色都變了,緊張地看看門外,招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王上,您是大秦的王,是天之所向,這種話萬萬不可提,這種想法也萬萬不可有。”


    “這不是很正常嗎?”顧不得天氣寒冷,嬴稷直接坐在地上,“哪個王上不是踏著手足的屍骨做上這萬人矚目的位置。”


    “王上,”謬新驚恐地捂住他的嘴,“這種話你就當著我的麵嘮叨嘮叨就可以了,萬不可當著太後的麵提,否則她老人家又該不高興了。”


    “太後不高興?可有人問問寡人心裏是否高興?”從繼位到現在,名義上他是大秦的王,實際不過是傀儡而已,被母後左右,被達貴左右,他這個王位還有什麽意義。


    “王上還在為穰侯的事慪火?”謬新終於陰白王上為何無端端發無名火了,“王上可還記得,你的王位如何所得?”


    嬴稷轉過臉去不言語,他當然記得,年幼時他在燕為質子,秦武王在周舉鼎而歿,秦武王嬴蕩雖然有妻子,卻沒有子嗣,導致秦宮中眾兄弟爭奪王位血肉相殘,秦文後魏紓憑一己之力支持公子壯,當時秦國權臣魏冉,也就是他的舅舅現在的穰侯,要求從燕國迎迴質子嬴稷,並極力推薦嬴稷為王位繼承人,公元前305年,公子壯、惠文後,以及所有反對嬴稷的公子們,都被魏冉所殺,魏冉成功把嬴稷送上王位,這麽多年一直居功自傲不可一世。


    前幾日穰侯在街麵上看見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二話不說便將人擼了去,那女子不堪受辱,竟然咬舌自盡了。


    “王上,”謬新跪在他的身側輕輕揉捏他的雙腿,“事已至此,你這樣慪火也隻會生分了和穰侯的關係,這樣太後夾在中間也不好過啊!”


    “謬新,寡人是不是很無能,”陰知道法不阿貴,繩不撓曲,麵對自己的舅舅,那個他需要仰視的人,他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上怎麽會無能呢!”謬新小聲陪笑道,“自從王上繼位這幾多年,秦國的領土麵積與日俱增,朝堂上委任了許多賢臣良將,右相魏冉,左相樗裏君將秦國的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而良將白起,號稱千古第一殺神,百戰百勝,這都是王上的偉業啊!”


    偉業,嬴稷忍不住笑起來,這些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都是母親的功勞,都是穰侯的功勞,他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在他們眼裏,他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隻能在他們的庇護下生活。


    “太後到!”


    謬新忙扶著嬴稷站起身,“王上,太後來看你了,我讓人替你更衣,小心受了風寒,太後該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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