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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中晃現黑影,估摸已遊到魔道轉輪處,她急切冒出水麵,抹去臉上水珠,隻見魔輪離她不到幾十步遠。輪盤急速旋轉,無法看清無名身影。五道巨鏈依然瘋狂鞭打湖麵,其中一條飛掃過周邊樹木叢林,帶出一團金毛。定眼看卻是金毛死咬鋸鏈一端,活鏈抖動似萬般痛苦。


    若冰也在奮力惡鬥,如隻紫蝶在火煉中翻飛。她的紫劍力道根本無法和巨鏈抗衡,砍出不過星點火花,絲毫無損魔輪。若冰自知此輪厲害,一直以避和守為主。雖是如此,她同樣無法避開所有攻擊,衣衫早被劃破無數裂口,傷得不清。


    魔五腋下夾著段程程,躍至更高空,凝神觀看。眼中更是好奇,怕也極想知這魔輪最後的命運。這場外激戰對輕羽來說早就無關緊要。她念著“無名”,迫不及待遊向輪盤,隻為他撐著最後一口氣。


    突見藍光衝天,水柱滾滾倒流,接著如暴雨傾盆落下!魔道五輪唿嘯著翻飛上空,魔光藍焰源於魔輪,“撲哧撲哧”沿著五條巨鏈急速竄燒,低吼聲陣陣,似魔鏈毀滅前的苦嚎。而後五鏈相互抽打纏擾,不過半盞茶功夫,紛紛碎成粉末落入湖水。


    魔五麵色鐵黑,夾著段程程急速飛離。


    輪盤帶著烈焰燃燒著,瘋狂旋轉著,無法看清輪廓亦無法深知無名身影!“哢哢”斷裂聲如響雷般空中炸開!他這是在毀滅自己?


    “無名!”她撕心裂肺大喊。


    一道紫光衝入藍焰,接著“轟隆”巨響,空中如煙花般絢爛,藍光星點帶著磨盤碎片砸入深湖。她在那一刻俱碎,卻不甘心就這樣舍他而去。


    “嗷嗚——”耳邊傳來傳來一聲悲鳴,一團金毛飛身湖麵。


    她猛醒,追著金毛而去。金毛一個翻滾潛入水裏,她跟著深潛。眼前出現兩個互擁的身影,懸浮在染紅的水裏。金毛衝過去叼起無名,她立刻拉過若冰,向水麵遊去……


    傳說中的魔道五輪終是給無名毀盡,而此刻他卻如常人般枕在她雙膝,蒼白無色毫無生息。身側篝火熊熊燃燒,她卻無法感知半點暖意。許是因為他的冰冷,同時凝固她的世界。


    金毛安靜地趴在無名腳邊,舔著他腿上的傷口。她想阻止,轉而一想,如此聰慧靈物,怎會不知主人劇毒?它或許和她一樣,根本不在乎,隻求同死。若冰懷抱紫劍,躺在他們不遠處。她想她永遠無法理解這個女人!或者稱之為妖更確切些。


    夜靜風清,凝望那張熟悉俊容,指尖輕弄他漸幹的細發,她喃喃自語:師父讓我如凡人般成長,亦不過百年壽命。你怎忍心連這百年相守都不肯施舍?倘若來世我把你遺忘,你定要找迴我們的記憶!


    那時的輕羽並不知,命運輪轉,她根本沒有來世!


    金毛突然跑向若冰,猛咬她手臂動脈,血液順著它利齒滴落。


    “金毛!”


    她嚇得驚跳起來,衝過去拉開金毛。對若冰雖沒好感,但也不能目睹她被咬死。許是這一咬的陣痛,喚醒若冰知覺。隻見她緩緩睜眼,自己挪動身體爬到無名身上。


    待她注意到若冰,立刻跑迴無名身邊,卻見若冰動脈割裂,鮮血流入無名口中。她恍然大悟,若冰入穀前服食丹紅解藥,此時她的血不正是一副良藥?


    “無彥!你永生欠我!”若冰臉上閃過難得的微笑,昏倒在無名胸前。金毛急跑過來,舔幹淨她手腕的血。它也知那是副良藥。


    帶著希望守候,總比絕望強。她重新抱他在懷,帶著甜笑昏睡過去。不知自己是否還能醒來,隻知那一刻,她無比溫暖和滿足。


    當黎明曙光溫柔灑在身上,她緩慢睜開雙眼,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無名——腦裏立刻閃出這個名字!


    魔道五輪,叢林,篝火……她緊張地跳起,而後發現自己原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暖藍帳簾,雪白絨被跳入眼簾,而她也是一身幹淨綢緞。她禁不住掀開綢緞睡衣,查看肌膚上的劍痕。無數傷口已得妥善打理,汙血被清理幹淨,傷口處塗有藥物,冰涼似冰敷,劇痛早無蹤影,隻留些許細微癢痛,該是在緩慢愈合。


    環視四周,是間優雅寢居,暖爐正燃燒著碳火。她覺得此地甚是熟悉,正欲下床查看時,耳邊傳來一女子聲音:“歡迎迴家。”


    她抬頭見一粉衣長裙女子緩步入屋。


    “寒雪!”她立刻叫道。


    “還記得我的名字。”女子笑答。


    原來她是迴到無正宮,此刻正躺在無名的寢居。一切看似結束,一切似又重新迴到起點,接著該往何處走?城池已封,而她不過一凡人,壽命不到百年。這步步驚恐之地,無名和她又能相守多久?


    “無……王呢?”她問得有些唐突。


    寒雪端過一杯暖茶,柔聲道:“已有婢女去通知王。”


    她接過茶水“咕咕”飲盡。這常人日子離她已經很久遠,她幾乎忘記茶水的味道。寒雪倒是懂情理,接著遞過一碗熱粥。她感激看她一眼,瞬間吞食完畢。憎恨自己不爭氣的肚子,可這凡人以食為天,她能如何?


    “姐姐可聽到些……”她想問,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迴想起來,本是出城遊玩,尋得機會想找師父,卻不料卷入魔三婚宴和死殺,接著是恐怖紫霧林,後入祭司殿牢獄,最後該是嫁給上善做妾,卻逃入斷天穀,遇到段程程,迴上善府尋找無名,才知無名受困……


    一係列下來,太多謎團,她真不知從何處開始?


    忽聞一陣碎步,無名在幾名粉衣跟隨下,出現在她麵前。寒雪立刻帶著那些粉衣退下,偌大的寢室就隻剩他們。她一陣緊張,在他麵前,總逃不開竊喜的緊張。許是太在乎?


    “感覺如何?”


    他慢步朝她走來,似乎故意留足時間讓她適應。


    “已無大礙。”


    她細聲應答,總算穩住心跳,抬起頭迎接他的目光。那雙眸濃情深藏,隻留淡光。他如此平靜望著她,似要看透卻如何也猜不透。


    該從何說起他們之間錯過的那些漫長難熬的時日?


    思念如潮,滾滾而來!無需矜持,隻求最原始的釋放!她撲到他懷裏,迎接他瘋狂的吻。吻過彼此身上累累傷痕,吻盡心底的痛。此時有你,便是全部!


    退去衣物那刻,她有些顫抖。肌膚不再一如從前的光滑,傷疤如條條螞蝗般攀爬。她低頭不敢迴望他的雙眼。


    如今不再美麗,可還是你的輕羽?她心底偷問。


    “無論幾世輪迴,我都會在奈何橋頭等你,不要喝下忘川的水,孟婆的湯!”


    他抱起她走向床榻,耳邊低語,那是她聽過的最動人心弦的樂章!心無間,愛無傷。那時的她記得他每個細小的動作,每次觸心的愛撫,和最後無法控製的沉淪……


    凡生幾世,她未曾喝過忘川的水,孟婆的湯。可最終她還是忘了他……


    “你可知落煙?”


    不知為何,激情過後的她腦中突然閃出這個疑問。


    “落煙?”躺在一側的他眼光茫然。


    她想,他該是不認識的。


    “你……可聽過……恆天?”她聲音有些顫抖。


    “恆天?是神族的那個恆天?”他笑得有點冷。


    她緊緊環住他腰身,心念著:這些並不重要,此時她是他的輕羽足矣。


    “我該是嫁給上善的,這宮裏,祭司殿可還能容我?”她覺得這個問題比較現實。


    “若不讓上善娶,你如何能逃出祭司殿地牢?”他緊緊擁她在懷,接著道,“整個城池都知你在我心裏的地位,上善更要搶去。”


    “祭司殿為何會答應上善?”她本是囚禁祭司殿,又如何能嫁上善?


    “因為那也是魅珞想要的。她和三祭司的關係一直很好。”他重新閉上雙眼。


    魅後的痛,她怎可能感覺不到?祭司殿牢獄時魅後那番話,藏著多少苦楚和無奈?無名求她卻是為了別的女人。死抓的,不過是個空殼!


    原來魅珞和上善同時求得三祭司,嫁她入魔界,這正合無名之意,給她一個逃離地牢的機會。


    “三……祭司……”她想到那個女人,無名唯一不敢忤逆的——羽姬。她為何又答應上善?


    “嗬!她怎敢得罪上善?那個可是她生的,而後又拋棄的!”


    上善是羽姬的兒子?若不是無名穩住她腰身,她怕要驚跳而起。他們是兄弟,可有過兄弟情誼?為何他的世界總是孤寂?而上善的世界並不愉快。


    同時羽姬的兒子,他們卻推無名做王,上善該是怎樣一種恨?而他們之間似乎還糾結著若冰?


    “上善和若冰?”她無法不問。


    “若冰是魅珞從宮外拾得的女童,說是妖怕更恰當。當時看著不過五六歲。每次見我,魅珞都帶著她。十歲那年,魅珞把她送我。魅珞那點心思我怎會不懂?我待若冰如嬪妃,卻從未碰過她。若冰天生是上善的克星。第一次在我宮殿遇見她,上善就像入魔似的日夜魂牽夢繞。兩年後,我把她送給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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