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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君神妃逍遙閣賞歌舞,自是不讓打擾。落煙冥思苦想整整兩日,終是壓抑不住心中那份衝動,於是決定偷溜去逍遙閣。一來,她想欣賞那奇特舞姿。不知經過鳳飛天舞的*之後,會是怎樣一番風景?二來,她委實想知神君的反應。他在她心中,是揮之不去的影。如今師父仙遊,她無神過問,更是來去自如。


    神族也沒有禁令說不能上逍遙閣。她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後,決定幻做仙俾混入仙閣,要一睹神界改良之後的西域蛇舞。


    那夜她偷偷換了值班仙俾,順利混入仙閣,有幸到逍遙閣觀賞一番。這樓閣踏空而立,如一空中浮船。以巨大圓形白玉雕閣舞台為中心,四周環繞九層浮橋,重疊彎曲於清雅睡蓮間。這粉蕾含露待放,綠葉帶珠與天星同耀,自成奇觀。


    她自知身份低微,此時不過一守欄婢女,隻能遠遠偷望玉台之上那對倩影。神君神妃,一個仙姿卓越一個美豔動人。這對桌而坐,共享天倫,那是要羨煞多少神仙眷侶?


    無論我在何處仰望你的身影,隻要你開心,我心足矣。那是她當時唯一的念想。


    天籟螢火,樓蘭輕舞。


    隻見漫天金光,點點灑落舞台,卻不落地而是漂浮於夜空,離地三尺。沐晨仙子踏金光獨舞,薄紗覆麵,紅裙美豔,更顯靈蛇的魅力。雖沒有西域的漫天銀沙做背景,也無其他舞者作陪,她照樣可以一人獨攬這夜的美麗。忽然夜空閃亮,如晨曦初至,萬千色澤雲霞間,隱現兩條蛟龍身軀,劃過長空迂迴盤旋,似對月隨曲而舞。


    不知其他觀者如何,落煙可是大飽眼福,心裏樂滋著:能看到這奇觀,冒險偷換值崗值得。此時她極度想看看神君的表情,他可喜歡這隻獨舞?可惜他們距離太遠,她隻能遙望他的影,和影邊的豔麗神妃。她努力克製自己想衝到他身邊的衝動。


    突見沐晨仙子高速旋轉,似團紅火直衝向神君。他們本就相隔不遠,這出乎意料的攻勢根本無法閃躲,加上之前的魅惑之舞,無論誰都不可能如此快反應過來,即便是神君。


    台上立刻一陣騷亂,仙子們尖叫聲傳來,落煙本能地幾個起落躍至舞台一側,隻見沐晨仙子倒在神君懷裏,麵色紅潤略帶微笑,而雙目卻是緊閉的,似氣數已盡?神君麵不改色,隻輕握她一隻手,似在探測緣由。


    “你可受傷?”神妃關切詢問。


    神君隻是搖頭。仙子們隨之安靜下來。既然神君無事,落煙心定幾分。即便有事,也輪不到她出頭,混在仙子群裏靜觀其變怕是最妥。迴想起來,剛才衝上舞台的仙子又不止她一個,同時天邊早已風湧雲動,暗藏的天兵將領早已待命。怕是神君暗通神意,壓製下去。


    一個凡人女子,在他眼裏又何足懼怕?


    忽然神君輕皺眉頭,瞬間麵色煞白,而不知何時沐晨仙子已化為零,奇跡般消失?鬼魅之夜,原漂浮於空中的金粉粒似複活般衝向神君,那神速常人根本無法目測。落煙卻看得清楚,眨眼間的功夫金粉粒已聚成一把利劍刺向神君,而他未挪動一步,也毫無保護結界——


    他不會如此大意?


    她心知事有蹊蹺卻無時間思考,靈力全聚於自身,衝過去欲用身體擋下這金粉之劍。隻聽耳邊一聲巨響,似重物撞擊之聲,如雷貫耳,自己幾欲震昏。待迴神之時,自己正抱著神君,而四周以及上空,早是神盾成山把他們圍個嚴實。


    “你?”她正要開口詢問,耳邊傳來神君低語:“我沒事。這妖魔蝕骨術也隻能定我片刻。”


    “她?不是凡人?”她詫然。


    “她是!隻是——”


    她感到神君微微挪動身體,似乎已經恢複能力,同時輕輕推開她。她知趣地站直身體,同時護他們的神盾自行消失。她看到神妃和其他仙子們皆被彈出舞台,靜躺地上亦不知死活。剛才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她是逆著厲風靠十二分靈力支撐,才勉強抱住他。


    “果真是神君!”空中突然傳來一女子聲音。


    “我早該料到是你!”神君瞬間飄到落煙身前,冷冷道。


    落煙隨聲望去,說話的居然是鳳飛天舞!她不是受捧的上神?


    “嗬嗬——”鳳飛天舞忽然冷笑道,“若不是這個不知死活的落煙,你現在可還能和我說話?”


    “你最後想要什麽?”神君麵無表情,君言可畏!


    鳳飛天舞比誰都清楚,錯過一次殺神君的機會,便不會再有第二次。或者她根本就知道,所謂的第一次機會,不過是給他一個理由,了卻心願罷了。


    “今日我領的便是死罪!毀我神體!封我於天地神珠!”她冷然迴應。


    “如你所願!”


    神光急聚於她周圍,似萬噸之力重壓,她軀體一點點縮小。那嬌容雖極力想保持微笑,卻抵不過身體的苦楚而變形。落煙轉頭側望,不忍直視,忽覺一陣困意,居然倒地睡去。那是神君順她意願。


    她若不想看的,他不會讓她看到。


    待她在仙羽山醒來已是次日之後,逍遙閣之戰卻記憶尤新。師父不在,誰來幫她抹去記憶?或者她本就該承受這些才能慢慢長大?世界怎可能隻有單純的快樂?這怕是神君的心願——


    她記得鳳飛天舞提到天地神珠,心中甚是好奇。天傾殿的神界之書閣怕有記載。隻是師父無彥仙遊,天傾殿自有結界相護。即便師父沒有禁令她出入,但如此偷訪總覺不妥。思量片刻,覺得還是去神君殿書閣怕是更為妥當。


    神君殿書閣雖為神君專用,卻也定日對神者開放。如其他神者,落煙去書閣查些記載也是常事。


    原來天地神珠是天帝在創八大神祖時,遺落在天地間的神珠,不過是個玩物,不足為奇。後來神君長玄定珠於蛟龍青嵐體內。後蛟龍因觸犯神規被囚禁於北神殿。蛟龍衝破萬佛牆欲逃未遂,而後被神君恆天和神尊無彥收服,取迴天地神珠。


    “就完了?”落煙翻了半天,就找到這幾句,心裏極度不滿,總覺得這記載太過簡單,似有很多事給遺漏。


    “這天帝也太不負責,落下個玩具?這還成了寶?”從書閣出來,她無心沿著仙鶴湖溜達,喃喃自語。


    “姐姐,姐姐……”


    恍惚中,她似聽到有個聲音在唿喚,左右細瞧卻不見半個神影。可那聲音如此清晰,不斷地叫著“姐姐”,她是越聽越覺得熟悉——


    “待我爭得機會,一定去湖底看你。”


    “翠兒等著姐姐造訪。”


    耳邊傳來陣陣細語,那是很久以前的對話,或者是句誓言?她猛然躍入仙鶴湖。


    湖水冰冷湖底幽深。她仿佛看到一隻色彩斑斕的遊魚,在她前麵忽隱忽現,有種奇特的吸引力一直指引著她遊向湖底深處。同時她腦中卻頻頻出現一些模糊的畫麵:蛟龍遊魚湖麵起舞,而後是張清麗的笑容,再後來卻變得滿身血跡,最後看到一明珠……


    而那明珠卻不是幻影,半遮半掩藏於水草遊魚間,亮透半個深湖。水草遊魚成群結隊在其周圍,似歡快地相互追逐嬉戲,而之前那隻帶路的色彩遊魚已不知去向。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已身在湖底。


    “難道這就是——”


    她心已猜到幾分,禁不住靠近神珠欲探個究竟。水草遊魚不情願地浮動讓路。


    “啊——”她幾乎尖叫出來,那神珠下突現一具軀體嚇得她一時亂了神。待定神之後,她小心撥開水草,見是一女子身軀,麵容清麗微透暗紅,如熟睡般。


    “翠兒?!”她腦中閃過這個名字。


    “姐姐,你終於來看我了?”女子並未睜眼張嘴,身體也未曾移動半分,耳邊卻清晰聽到她的聲音。


    “翠兒?你這是活著還是?”此時她雖記起一些關於翠兒故事,心裏依然迷惑不解。


    “我本想藏息於蛟珠內,陪伴哥哥身邊。卻不料我蛟珠已碎,如今更不可能複活成形。而哥哥這粒是無法摧毀的天地神珠。他雖龍體盡毀,神息卻能與我相伴。我很幸福。”


    落煙突然憶起北神殿那一幕:


    青嵐騰空而起接住蛟珠……麵露幸福笑容……片刻之後,手心蛟珠俱碎成粉。一聲長嘯,青嵐背後蛟龍碎裂成片。他雙膝而跪淚滴入粉,而後再未移動半分……


    毀她蛟珠的是她深愛的哥哥。如這蛟珠不毀,她可有重生的希望?即便她可重生,而這天地間,又去何處找隻蛟龍,可承天地神珠?


    “我不怨哥哥!隻求姐姐救救鳳飛天舞!她不該被囚禁於神珠裏。”


    “可——那是她的願望。我看著她求神君討到的神罰。”她完全迷惑。


    “她的心願?!”翠兒聲音驚訝無比,而後沉靜下去。


    “翠兒?翠兒?”之後無論她如何唿喚,翠兒不再出聲。


    神珠光澤漸漸暗淡,整個湖底一片漆黑。似夜幕降臨,大家都選擇沉睡。她不願再打擾這裏的安寧,奮力遊迴湖麵,心知如果沒有七彩魚帶路,她不可能再找到他們。


    如果那是他們的心願,她順了他們又何妨?


    鳳飛天舞冒死求封,她的心願又是什麽?楚沐晨又是何人?


    落煙無法找到答案。當日逍遙閣的意外早被神君淡化。他若是不願告之,她又何來機會得知?她隻能選擇忘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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