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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天傾殿數月,很多神君殿的記憶都淡化。無彥依然去神君殿的學苑閣和修神者一起參悟神技之道,留落煙一神在天傾殿滿山追虐動物。日子一長,她也閑極無聊,於是百般請求。無彥執拗不過,隻好答應帶她去一次學苑閣。


    那日天色微明,落煙已隨師父來到神君寢殿前。神君見到她時,隻是額首微揚,靜看無彥。


    無彥解釋道:“落煙未曾去過學苑閣,今日想帶她去見識見識。”


    神君淺笑應答:“也好,落煙畢竟是神者神位,多和神者交流也是理所應當。”


    無彥點頭致謝,順手把她那東張西望的腦袋壓下去。她領師父之意,嘴裏蹦出兩字“謝了”。


    無彥和神君都是神族德高望重的神祖,不老不滅。他們所過之處,眾神皆退避迴讓。落煙自知不能與他們同級而論,隻能安靜跟隨在後。許是因她之故,他們緩步慢行,一路攀談。落煙也樂得欣賞這神君殿的風景。遠處飄然若絲的雲霧,遊走於精雕細琢的樓閣間;近處仙子們輕悠的身姿,出入玉樹銀花叢,如入夢境。


    路過一湖泊時,她忽然停住腳步,遙見一女子獨坐碧波幽湖邊凸出的岩石上,淒冷而絕望地凝視透藍湖水。看不清那女子的麵容,卻感應得到她的心痛——藏了百年的思念,想見卻不能的痛——突然那女子起身躍入湖水,她猛衝過去。


    “落煙!”一聲厲喝,身影及時閃過,抱住她落湖的身體帶迴岸邊。


    她仿若沉浸在某個噩夢,隻知是神君出手抱住她,卻失神無法言語。無彥食指泛紅光,立刻輕點她額間,她才如夢驚醒。


    “剛,剛才我看到一女子跳湖,隻是想救她。”她擠出個笑容,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凸石。


    神君和無彥同時望過去,而後對視一眼,臉色略顯驚訝——哪裏來的女子?她心裏“咯噔!”一聲,大白天做夢來著?


    “嗬嗬!昨晚沒睡好,是我在做夢。”她傻笑著站起來。神君的懷抱很溫暖,卻不容她留戀。


    “這湖水是不能輕易觸碰的,以後小心點!”神君嚴肅道。


    她點點頭,不由自主拉住師父的手,心裏一陣害怕。害怕的不是神君,而是這湖。她總覺得,她和它有段記憶,腦海裏不停地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落煙幽湖。


    無彥手心溫暖,強大平和之氣瞬間溫潤著她。心底那份無緣由的恐慌隨之散去。


    “這就是神族的落煙幽湖。師父就是在這裏遇到你。”隨後,無彥望著神君道,“我們走吧。”


    神君若有所思地點頭,轉身繼續前行。


    學苑閣是修神者的學堂,由上萬個院落組成,分別提供不同神技修煉。無彥和神君在院落裏穿行。修神者見到他們自然退讓,畢恭畢敬。近段日子他們常常出沒此地,即便是神祖級別,這些修神者也已不驚訝。今日多個落煙隨行,也未有學者敢提問。


    當然神君和無彥無暇顧及這些修神者。他們隻顧討論如何把這些院落合並?如何讓學者們可同時修煉不同技能?落煙興趣全無,臉上盡顯困倦之意。


    “無神尊,還是讓落煙到空廂房歇息一會。”神君提議到。


    無彥並未反對。隨後她就給留在一空廂房內歇息。修神者多來自凡人,顧及他們習慣,這學苑閣的廂房自是偏向民間陳設。一床一桌四把木椅,平滑無雕文,卻也是南天迴木,萬年不腐。臨走前,神君有意布下暗夜。


    濃鬱的黑,幽靜的夜,睡意暗襲,不容錯過。


    落煙和衣輕躺,很快進入夢鄉。不知過了多時,耳邊迷糊傳來一女子哭喊:


    “為何要騙我?!……我是那麽相信你!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無盡漆黑,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睜眼視物,耳邊隻剩女子低低哭聲。突然一道白光破暗而出,照亮她的視野,也嚇得她倒退數步。眼前是一白衣女子,手緊握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直刺入神君心髒。銀光從他心*出,照亮宮殿,同時也印出他容顏——微皺的眉間印著淡淡苦意。


    而那女子,清眉帶淚,眷意含恨,分明就是——自己!


    她驚愕無助,唿吸似乎停止在那一刻。心口如此疼痛,痛到驚醒。


    是幻夢可為何醒來餘痛為歇?有些事曾經發生過。她一個翻身奔出學苑閣,跑至落煙幽湖畔。


    “落煙……落煙……”


    幽靈般的聲音在唿喚,仿若來自湖底,又仿若來自她塵封的記憶。她縱身跳入幽湖,一股神秘的力量拽著她直入湖底。


    深處湖水幽藍依舊,卻刺骨無比。她猛地睜開眼,雙目所及,浮屍遍野。雖有淤泥覆蓋卻還分得出形體,老少婦幼,臉上毫無死亡的痛苦,仿若還沉浸在死亡當日:有相對而坐飲茶的老者,有街頭嬉戲的孩童,有院落起舞的少婦,更有勞作的壯漢……院落無數,殘花枯木,生息在一瞬間凝固成殤,永為遺址。


    驚恐萬分的她本能地掙紮著迴岸,卻無法衝破那股神秘之力。


    沉泥浮動湖水漸渾,千斤壓力隨之而來。她芊弱之軀再也無法動彈。死亡降臨,某種禁錮似乎被這湖水衝開,記憶奇跡般清晰起來。


    “煙兒,母親要帶你去一個神秘的地方。”


    那張記憶裏從未出現過的少婦的臉,此刻如此清晰。不絕色傾城,不肌膚如雪,卻雙目含情唇瓣蠱惑,青絲纏發長垂於地,藍裙束腰搖曳於風。雖為普通凡人之色,卻有相見不忘的魅力。


    “你的宿命,就在他一念之間。”少婦仰天而歎。


    ……


    “你,為何獨坐這裏?”


    “等我母親。”


    ……


    “無彥,不能去!長玄的結界,豈是你我能破的!她必留湖底,永不超生。”


    “恆天,你告訴我,這難道也是她的宿命嗎?”


    “是羽鈴族人的宿命!”


    ……


    “以後你就叫我師父吧。”


    “師父?”


    ……


    “母親!”她驚醒過來,卻看到師父無彥俊冷的麵容,而後意識到自己已迴天傾殿落華閣。


    “對不起,師父。”她低頭細語。心知又鬧出事端,拚命迴憶卻找不到半點頭緒。


    鬧出何事已被神封,隻記得夢裏見到母親,而母親的麵容卻已模糊。


    “可以去後山走走。”無彥平靜道,“神君還在書閣。”說完便消失在她視線裏。


    她聽話起身,有種久病初愈之感。因是久躺之故,身體微微酸痛。師父口中的後山,自是暗示“九天池”,她沐浴之所。


    這九天靈水,不但可清潔肌膚,更有調理神傷之功效。入池沐浴,這水溫比平日熱了些許,舒緩筋骨之效明顯提高。能操控九天之水溫的,除了師父無彥,怕沒有其他神可做到。


    “謝謝,師父。”


    浸泡溫水中,她閉目調神,卻無法不去迴憶母親的容顏。可那時的她才三歲,又如何記得?


    還是那襲師父最喜愛的白裙,長發輕挽,天然無飾的她來到天界之書,師父的書閣。


    “無彥!羽鈴族人天生不可成神!落煙怎成了神者?這五百年來,你如何逆天?”那是神君的聲音。


    原來神君還未曾離開,她習慣性地躲到窗台下偷聽。


    “這長玄的湖底結界不也是不可破?”無彥輕笑道,“我們不也破了。”


    “那日你我隻是幸運。”


    “長玄若知有今日,當初就不該設那結界。”


    “你,可曾受傷?”


    “我,怎可能受傷?”無彥不屑一笑,平靜道,“不過,還是多謝神君那日願意與我聯手。不然,這先神君的幽湖界可不是我一個神能破。”


    “那湖,是該填了。隻記得長玄很愛這湖水,卻不記得緣由,我也老了。”神君歎息著。


    “上萬年的記憶,撿幾件重要的記住即可。何須糾纏?”說著,無彥忽然望向窗外,輕喚,“落煙,你可要進來和神君道謝?”


    “嗬嗬。何必打擾她偷聽的雅興?”神君笑言。


    落煙跳窗而入,恭敬地給神君致謝禮。她雖記不住自己的過去,百年來卻飽讀神書。這先神君長玄的迴天之力天地皆知。他的結界豈是他神可破?然師父和神君最終還是解救她,這期間的艱辛她雖未見,卻可想象。


    “難得聽話。我那神君殿從此可安穩了。”神君麵帶微笑道。


    她迴以一笑,徑自走到無彥身前,輕聲道:“我給師父沏壺茶,可好?”


    “正好。我和神君也可較量一番。”無彥一貫清冷的麵容難得疏解。


    語音未落,白霧在不遠處自行成盤。神君手一揮,一子黑棋占正中。無彥一子白棋緊跟其下。這樣來來迴迴,也未分出個勝負。待到火候,落煙為他們各自沏杯熱茶。


    “本君終於明白,無神尊為何獨收這愛徒。”神君品後道,“這茶泡得不溫不火,一杯未盡,已思下杯。”


    “神君若再分神,這盤怕要輸了。”無彥手持紫砂杯,隻聞茶香,不急品綴。


    “這棋,輸贏又何妨?隻要有無神尊,神族何懼?”神君坦言。


    “嗬嗬,神君過獎!”無彥淺笑著。


    茶香嫋嫋,笑語暗藏。落煙忽覺天下最幸福的事,不過於此——有師父,而現在多加個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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