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來看看你這傷怎麽樣了?”


    封玥走過去,不由分說拿過沈青璿在初綠雙腿上的那隻腳。


    封玥站著,隻是微躬了身,她一手握著沈青璿的腳踝,一下便將沈青璿的腿抬得老高。


    好在沈青璿平時有練瑜伽的習慣,否則她這一劈,腿上的韌帶都能被她給扯斷。


    看到她動手便要去拆她腳上的紗布,沈青璿臉狠狠一沉,低喝:“封玥,你要發神經去別處發,我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發神經?撒野?


    封玥暗怒得磨牙。


    行,她就撒一個給她看看!


    封玥也不看哪裏好入手,直接用手指勾住紗布狂拽狂扯。


    這才兩天,腳上的傷根本沒有愈合,她這樣一番粗暴的大動作,沈青璿隻覺得痛得想一腳踹死她。


    而她也這麽做了,抬起另一條腿,踹向封玥不管不顧扯她藥紗的那隻手。


    封玥“啊”了一聲,心頭更是怒不可抑,手直接捏住了沈青璿那隻腳。


    沈青璿登時疼得頭皮發麻,臉都白了一圈。


    看到沈青璿吃痛發白的臉,封玥眼底閃過泄憤的快意,便要加重手上的力度。


    肩膀突然被從一側猛力撞了下,她躲閃不及,整個人往一邊退了兩步。


    沈青璿趁勢收迴腳,疼得她那隻腳都在發抖,痛意刺激下,心頭的怒火更是瘋漲,她一雙眼冷至冰點。


    “你這個瘋批,姑奶奶今天就教你怎麽做個人!”


    初綠臉都氣歪了,在封玥被她推撞得往後退之際,兩步上前,直接揪著她的頭發往地上懟。


    封玥本就沒站不穩,還真叫初綠給扯倒在地,整個人無比狼狽的抓著初綠揪著她頭發的那隻手尖聲叫喚:“啊!!!你給我鬆手,鬆手啊!!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悔?


    初綠冷笑,她今天不把她頭發拽下來一撮她才要後悔!


    尖叫聲怒罵聲一時之間充斥著整個房間,知道的曉得房間裏隻有四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有數十人呢。


    而就在此刻推門進來的封燼等人便以為屋裏有不少人呢。


    房門從外打開之際,沈青璿和蘇瑩便注意到了。


    唯有正激情戰鬥的兩個人毫無察覺,一心隻想好好教訓對方。


    沈青璿看到封燼以及他身後站著的幾人,眸光便為我一閃。


    蘇瑩雙眼快速一轉,一臉焦灼的小跑向門口:“陸姨。”


    隨著蘇瑩這聲“陸姨”,陸錦方從驚愕中迴過神來,急忙的邁進屋裏:“這是怎麽迴事?怎麽還打起來了?快別打了!”


    封玥明顯處於弱勢,陸錦焦急上前解圍,可剛走進,便被封玥一個揮手給誤傷。


    封玥一麵叫著反撲,嘴裏還一麵罵道:“你不過就是沈青璿身邊的一條狗,平時在她身邊叫喚兩聲也就罷了,竟然跟我動作?我看你是活膩了,啊……我要殺了你!”


    相比之封玥的聒噪,初綠就顯得“專注”許多,她也不說話,著力於輸出。


    封玥根本就沒有“反殺”的可能,她罵得更歡,身上挨得隻會更重。


    很快的,封玥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抱著肩嗷嗷叫:“別打了,住手,別打了,啊……你瘋了,你是不是瘋了,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啊……”


    錯了是嗎?


    初綠深深唿吸一口,十分颯爽的甩了下自己的頭發,丟開了揪在手中的屬於封玥的發絲,拍拍手,挺直腰板站了起來。


    活脫脫就一打了勝仗,身心舒爽的女將士!


    可這高興也沒能持續幾秒,初綠一站定,整個人就傻了。


    她目呆呆的望著門口一眾人,原本紅潤的小臉,一點一點白下去,心裏同時響起一道絕望的聲音:她完了!


    站在封燼身後的霍景霄將初綠的反應看在眼裏,長眉微揚。


    小東西前一秒不還挺橫,現在知道怕了?


    “玥玥……”


    看在仍在地上抱著自己發抖的女兒,陸錦心疼極了,忙上前扶著她的肩,想要將她扶起來。


    哪知她手一碰到她,封玥便反應極大的顫了顫。


    陸錦心下更是心酸,握著她的手,柔聲道:“玥玥,是媽媽。”


    封玥緩緩仰起頭,看到陸錦的臉,立馬哭嚎著撲進了陸錦的懷裏:“媽。”


    這聲“媽”,差點沒把陸錦的心給叫碎。


    這廂,陸錦扶著封玥起來,坐到沙發裏哄著。


    那廂,一道黑影氣勢洶洶的來到初綠麵前。


    初綠看著那人恨不得將她活剝的臉,白著臉,一動不動。


    “伯父,這件事跟初初沒有關係。”


    封雪政立在初綠麵前的架勢,分明就是想要動手,沈青璿急得想要下去,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肩。


    沈青璿抬眸看到封燼冷肅的臉,嘴唇緊抿。


    封燼對她搖搖頭。


    沈青璿皺眉。


    “誰給你的膽子對她動手?”


    封雪政盯著初綠的眼神仿佛淬著毒汁。


    初綠捏緊拳頭,漂亮的大眼拂過倔強和不屈:“是封小姐出手傷人在先……”


    一句話沒說完,封雪政霍地仰起手臂,神情之狠絕,初綠絲毫不懷疑他這巴掌下來的威力。


    她長睫微顫,卻咬緊牙不躲不閃。


    可最終,封雪政那一巴掌沒有落下來,因為一隻手握住封雪政的手。


    初綠胸口起伏,掌心一片冰冷,她緩緩掀起僵硬的眼皮,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到她身旁的高大男人。


    霍景霄麵容幾十年如一日的溫潤清和,他雅然看著盛怒之下的封雪政,聲線徐緩:“小女孩兒之間的打鬧,不值當封叔發這樣大的火。今天是封二和青璿訂婚的大好日子,外麵賓客雲集,因為這麽點小事,鬧得人盡皆知總不好吧。”


    封雪政看了眼狼狽不已的封玥,黑著一張臉:“我封雪政的女兒被人如此欺負毒打,這叫小事?”


    霍景霄同樣掃了眼封玥。


    封玥看似狼狽,實則根本看不見實質的傷,可想這小丫頭動手時,也是掂量著分寸的。


    正要開口,一直未開口的大家長在這時發了威:“霍三,你鬆手,讓他打,讓他鬧,最好鬧得整個宴會上的人都知道,他封雪政是個不分青紅皂白,仗著身份,動則便對一個小姑娘扇巴掌的‘好漢?!”


    封雪政麵色微變。


    霍景霄看到,緩緩鬆開了他的手。


    封楚山在這時沉著臉,杵著拐杖上前,他先是盯著滿臉倔色僵硬的初綠看了幾秒,隨即瞥了一眼趴在陸錦懷裏,一個勁兒嚶嚶嚶的封玥,最後用力盯了眼麵色不甘的封雪政,哼了一聲,走到房間裏唯一一張單人沙發坐定。


    ……


    封玥畢竟是封家的掌上明珠,被人按在地上打得毫無還擊之力不說,最後還被打得求饒,若是就這麽一掀而過,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封楚山坐鎮主持公道,點名讓初綠講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個明白,否則,她就得為此承擔應有的後果。


    初綠捏著手心,老老實實將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


    封楚山虎目直直盯著沈青璿那隻包著藥紗,直至現在都控製不住本能輕顫的腳,一張臉因為怒火,沉得嚇人。


    封楚山的表情封玥都不太敢看,更不用說封燼了。


    初綠說的都是實情,封玥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所以除了躲在陸錦懷裏裝“弱勢”,一個字都不說。


    封楚山用力唿吸了兩口,虎目凜凜射向封玥。


    封玥一個哆嗦:“媽……”


    陸錦:“……”


    既心疼又無奈。


    如果事情真像初綠說的那樣,那的確是封玥挑釁在先,出手傷人在後,初綠動手,也不過是情急之下的解救之舉。


    “瑩瑩,你不是跟玥玥一起來的嗎?”


    一道溫婉清柔的嗓音在這時響起。


    存在感不強,卻起到了點醒的作用。


    封雪政眯了眯眼:“這位初小姐是青璿的朋友,說出的話不免有一麵之詞的嫌疑。既然要定罪,總要問個清楚才令人信服。”


    陸錦一頓,去看蘇瑩:“瑩瑩,當時你也在場,事情的經過是像初小姐說的那般嗎?”


    封玥抬眼,也直直盯著蘇瑩。


    蘇瑩是個聰明人,正如她沒有在封玥和初綠互打的當口出手,這時,她也並不想摻和其中。


    然。


    現在看來,她是別想兩袖清風的當個局外人了。


    蘇瑩微微盯了眼江婉清。


    江婉清眸光溫柔。


    蘇瑩心頭冷笑,真是相處越久越是能領教某些人的心計。


    之前在宴會大廳,原本說好是三人一起來,可真要來時,江婉清卻已看到熟人稍後再去找她們為借口離開了。


    她倒是稍後來找了,不過卻是和封燼等人一起來的。


    宴會廳賓客眾多,封家的人出於禮數理應在宴會定招待才是,可他們卻浩浩蕩蕩的齊齊來到了這裏。


    也不知道她江婉清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身份,又演了一出什麽戲,才讓封楚山等人一同來到了這裏。


    “瑩瑩,這裏都不是外人,你看到什麽就說什麽,知道嗎?”


    陸錦見蘇瑩遲遲不開口,以為事實與初綠所言有所相悖,便出言鼓勵道。


    蘇瑩看著陸錦,想到顧希嶼。


    她的確不想參雜其中,可若是她有所圖,就必然沒辦法置身事外。


    想著,蘇瑩微抬起下巴,盯向初綠:“初小姐是吧?”


    初綠皺眉。


    她見過蘇瑩,也知道蘇瑩對沈青璿態度不善。


    所以很大概率,她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果不其然,蘇瑩道:“初小姐口口聲聲說是玥玥出言不遜,動手在先?那我請問,玥玥進門時,是不是說過她是聽說沈三小姐受傷所以好心前來探望?初小姐又說玥玥蓄意想加重沈三小姐腳上的傷,可我看到的,是玥玥關心沈三小姐的腳上,所以上前握著沈三小姐的腳查看。”


    “假如隻是查看沈三小姐的腳傷,就成了蓄意傷害的話,那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查看璿璿的腳傷需要扯開紗布嗎?”初綠握緊拳頭,原來真的有人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扯開紗布?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沈三小姐腳上的紗布如今還是完好無損的吧?”


    蘇瑩微笑,一派這個瞎話她說定了的氣定神閑。


    初綠怒極反笑,事關沈青璿,她可不當縮頭烏龜,吃這啞巴虧:“你真當房間裏沒有監控,口說無憑?璿璿腳傷嚴重,傷口沒有愈合,封小姐方才那般用力的掐著璿璿的腳,導致傷口再次裂開,血都將藥紗浸透,這叫完好無損?這位蘇小姐是當所有人都眼盲心瞎嗎?”


    沈青璿腳傷的紗布猶在,血將藥紗打濕也是真。


    事實如何,到此刻,端看人怎麽看了。


    封楚山繃著臉,微微沉默後,倏地瞪向封燼:“你還愣著幹什麽?沒聽見人說璿丫頭腳傷裂開出血,還不快帶她去重新包紮?”


    封燼麵無表情,盯了眼霍景霄。


    霍景霄微微頷首。


    封燼便抱起沈青璿就走。


    一直在努力減小自己存在感的江婉清看到封燼打橫抱著沈青璿離開的背影,心頭翻攪而起的妒恨深濃得幾乎將她吞噬。


    沈青璿,你怎麽就沒死成!


    ……


    到另一間房,封燼打電話讓人將藥膏等物送來,掛斷電話一低眸,便對上沈青璿憂慮的眼瞳。


    封燼眼廓微縮,坐到她身側。


    “初初……”


    “有你三哥在,她不會有事。”


    封燼打斷她,語調幾分生硬。


    聽到霍景霄會護著初綠,沈青璿微微放下心來,又見封燼臉色不怎麽好看,嘴唇抿了抿,不確定道:“你還在為之前的事不高興?”


    沈青璿說的之前的事,是指她因為那記者的幾個提問而對他有所懷疑的事。


    沈青璿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封燼帶她離開宴會現場到房間,將她放下便離開了,仿佛都不願意跟她說一個字。


    沈青璿也知道,那樣的猜疑傷人,所以他因此生氣,她沒什麽好說的。


    隻是打從心底的,不想看到他不高興的模樣。


    封燼淡淡看她一眼:“腳。”


    沈青璿訥訥的把右腳抬高。


    封燼握住她纖細的腳踝放到他腿上,動作熟稔的拆藥紗,仿似這個動作,他已重複了千百次。


    事實上。


    這幾日,拆藥紗,上藥,包紮,也都是他在弄。


    沈青璿想到這些,心下就更覺得歉疚,伸手,軟軟的握住他的手臂,細細的晃,小聲小氣道:“別生氣了……”


    封燼打開藥紗,看到她白瓷般白嫩的腳背上那三個釘孔皆冒著血氣,一雙黑眸刷地深暗,臉冷如冰山。


    沈青璿也看到了,心頭顫顫:“你看你一生氣,我傷口都嚴重了。所以你就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封燼盯她,眼神很兇。


    沈青璿:“……”


    見沈青璿縮了縮肩,封燼眸底掠過惱意,他不是針對她……


    藥膏很快鬆開,封燼快速給沈青璿消毒,上藥,包紮。


    一切完成,他放下沈青璿的腳,起身。


    一隻手,被一隻小手拉住。


    封燼低眸。


    沈青璿仰著頭,柔柔軟軟的看著他:“燼哥哥……”


    封燼:“……”


    握緊拳頭,又極快的鬆開,彎腰掐住沈青璿玉白的下巴,暗聲道:“下不為例!”


    沈青璿清透的眼眸一亮,點頭:“嗯!”


    封燼探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再有下次,叫燼哥哥也沒用!”


    沈青璿臉微紅。


    封燼瞧得心軟,心歎,他這輩子算是栽她手上了!


    低頭,吻上她的唇。


    沈青璿溫順的閉上眼。


    ……


    宴會廳還有大把的賓客等著封燼應酬,他自然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裏陪著沈青璿,給沈青璿上完藥沒多久,他便去了宴會廳。


    沈青璿心念著初綠那邊的情況,拿著手機試探性的給初綠發了條微信。


    原本沒想著初綠很快迴複她,不想發出去沒一會兒,她就迴了過來。


    “璿璿,我沒事。不過我想到還有事,就先離開了。你別擔心。”


    先離開?


    不會是被趕出去了吧?


    難道爺爺信了蘇瑩的話?


    想著,房門從外叩響的聲音響來。


    封燼剛離開不久,不可能是封燼……


    “璿丫頭,是爺爺。爺爺可以進來嗎?”


    狐疑間,封楚山慈愛的嗓音傳來。


    原來是爺爺,她還以為……


    沈青璿覺得自己現在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微微坐正,沈青璿揚聲:“爺爺您進來吧。”


    隨即,封楚山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沈青璿露在拖鞋外那隻包著藥紗的腳,瞬間滿眼心疼。


    “爺爺,您怎麽來了?”


    沈青璿朝封楚山伸手。


    封楚山遞給她一隻手,另一隻手握著拐杖,坐到她身側,疼惜的望著她:“你都受傷了,爺爺能坐得住嗎?”


    “我年輕,這點傷沒什麽的,很快就好了。”沈青璿語調輕鬆。


    封楚山搖頭:“要說今年也不是你的本命年,怎麽盡三天兩頭受傷了。再這麽下去,爺爺都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活動了。”


    沈青璿笑:“沒有這麽嚴重爺爺。”


    “什麽沒有這麽嚴重?都被綁架險些小命不保,這還不嚴重?”


    封楚山正色。


    沈青璿:“……”原來他都知道了。


    沈青璿微悻:“爺爺,您真是神通廣大,什麽都瞞不了您。”


    封楚山哼了一聲:“你受傷了,我總要找人要個說法。我找那臭小子問了,他若是不說實話,我自有辦法知道,還算他有眼力見。”


    話到這裏,封楚山微頓,眼露讚賞的看著沈青璿仿佛絲毫未受綁架影響的怡然小臉,拍了拍她的手臂:“爺爺沒有看錯你。”


    沈青璿揚揚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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