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纖本是討生活的方式,說起來也無可厚非。


    但漁翁語氣頗是忿忿,柴宗訓問到:“倘是沒有煤的時候,這河邊就沒有纖夫了嗎?”


    漁翁說到:“有,但商旅都會付足夠的銀子,拉煤是朝廷的徭役,拚了命也得不到一分銀子。”


    “朝廷的徭役?”柴宗訓疑惑到:“並未聽說朝廷有這項徭役啊,且朝廷早改了募役法,服役都得有酬勞。”


    “那就不知道了,”漁翁說到:“當初普摩部的百姓,除了繳十五稅一之外,還得另外繳八稅一的土司稅。”


    “後來土司大人開恩,直接免了這八稅一。可惜好景不長,沒出一年朝廷就攤派了出煤的徭役。土司大人據理力爭,差點掉了腦袋,多虧朝廷有人幫襯,隻打了個皮開肉綻,在府中養傷半年才複原。”


    “胳膊擰不過大腿,普摩部的百姓隻得服這徭役。土司大人硬氣,寧可各級官差過得緊巴點也不肯加稅,老百姓的日子才好過一些,無不感念土司大人的恩情。”


    “此次三十七部四處革命,普摩部的百姓雖有革命念頭,但即便成功仍要繳十五稅一,還得繼續服朝廷的煤役,實在沒什麽意義。所以不論蒙白姑娘怎麽奔走,肯附和的人也不多。”


    柴宗訓淡淡到:“老者還挺操心時政哈。”


    漁翁說到:“公子取笑了,老漢常年往來於普摩部和磨彌殿部,不過聽人閑話而已。”


    柴宗訓略一思慮:“倘我出雙倍船資,令你去往穗都,你去嗎?”


    漁翁哈哈一笑:“莫說雙倍船資,公子就是給個來迴衣食,老漢也可去。老漢孑身一人,心無掛礙,正好趁此機會走走年輕時的路。”


    “好,”柴宗訓說到:“五郎,你可隨老者順水路而下,去往穗都,正好與三郎兄弟團聚。”


    楊五郎有些疑惑:“公子,倘我去往穗都,誰來服侍你左右?”


    “有老董就夠了,”柴宗訓小聲到:“你此去穗都,可帶朕口諭給三郎,嶺南境內,不得采買普摩部煤炭,也不準其過境,朕要揭穿楊元龍這個偽君子。”


    “臣遵旨。”


    柴宗訓和董遵誨上岸,漁翁簡單收拾一會,竟真的載著楊延德去往穗都。


    “公子,”董遵誨問到:“不準煤炭出境,真的能揭穿楊元龍嗎?”


    柴宗訓解釋到:“這還不明白嗎,楊元龍之所以隻收十五稅一,令老百姓感恩戴德,是因為他將境內所有煤礦據為己有。不僅如此,他還以朝廷名義征發民夫服煤役。”


    “煤礦所得歸他一人所有,朝廷卻替他背了這個黑鍋,此等偽君子,可惡至極。”


    “公子,咱們下一步怎麽辦?”


    “去楊元龍的煤礦看看。”


    三人走後,普摩部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城門口雖仍有差役守著,但並不比對畫像。何況現在隻有倆人,並未引起差役的注意。


    柴宗訓打探一陣,除了普摩本部,四周的山上全是煤礦。因為朝廷逼得急,普摩百姓按照戶頭三抽一,五抽二,輪流在煤礦服徭役。


    土司大人開恩,采煤雖然很苦,但土司大人竭盡所能照顧好礦工的生活,保證每日有葷有果蔬,兩年役期滿後便能迴家,百姓均對其感恩戴德。


    “這楊元龍良心倒也沒喪盡,”董遵誨說到:“起碼保證了曠工的嚼頭,也不派差役以皮鞭催工。”


    柴宗訓忿忿到:“此等偽君子更為可恨,須知朝廷礦工薪俸比其他工種要高得多,這點肉食果蔬算得了什麽,何況這煤礦屬普摩部全體百姓所有,他這是徹頭徹尾的愚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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