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所謂當局者迷嗎?


    蕭太後蕭燕燕,即便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知道,畢竟楊家將的戲文已經演了無數遍。


    就因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韓德讓救她,她叫韓德讓哥哥,於是就讓柴宗訓先入為主的認為她姓韓。


    但蕭家和韓家是世交,據說幼時的燕燕和韓德讓還有過婚約,她叫他哥哥不是很正常的嗎?


    當見識過趙匡胤、潘仁美、楊業、李煜、花蕊夫人、小周後等等這些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且重生迴來已過了十多年,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柴宗訓懵逼,但現在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燕燕柔柔一笑,大方的上前牽起柴宗訓的手:“小哥哥,你的手心裏有光嗎?”


    迷離的燭火,氤氳的氣氛,令柴宗訓仿佛置身夢境,他腦抽的問了一句:“燕燕,你真的是蕭太後?”


    燕燕突然變了臉色:“你怎知皇上賓天?”


    對啊,耶律賢不死,他兒子不繼位,燕燕怎麽會是太後?


    氣氛瞬間就變了,柴宗訓能辯解,因為戲文上老是蕭太後蕭太後的,所以他的思維又被固化了嗎?


    他不能。


    所以隻能圓了一下:“叫一個女人出來給他頂住壓力,耶律賢活著不如死了。”


    燕燕沒有糾纏這件事,因為實在太破壞氣氛,她隻是看著柴宗訓說到:“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約你訂立盟約嗎?”


    “因為我要立耶律喜隱為帝,”柴宗訓說到:“你要阻止我,不讓遼國分裂。”


    燕燕問到:“那你會聽我勸麽?”


    柴宗訓沉默不說話,燕燕又說到:“完整的遼國,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草原大漠太大,現在科技落後,要是遼國壯大起來,在邊境搶一把就跑,柴宗訓還真沒辦法,所以他不能答應燕燕,隻能讓耶律賢和耶律喜隱互相牽製。


    “小哥哥,”燕燕有些著急:“我敢保證,不管遼國壯大到什麽程度,都絕不會再與中原開啟戰端。”


    柴宗訓輕聲到:“燕燕,我是信你的,打仗對百姓隻有壞處沒有好處。咱們在世的時候,可保一直和平,但咱們作古了呢?”


    “即便咱們不在世,大遼和中原也能和平相處。”


    柴宗訓搖搖頭,沒有反駁。雖然在他的計劃裏,遼國全盤漢化之後,雙方的戰事將會變少,但畢竟祖上拚殺積下的仇恨太多,若沒有一個特殊的紐帶,僅靠貿易是很難維持長期和平的。


    見他沒有絲毫鬆口的意思,燕燕咬咬牙,朝外麵唿到:“叫文殊奴進來。”


    不一會,一個小男孩掀帳進來,低頭跪在燕燕跟前:“孩兒見過母後。”


    燕燕淡淡到:“文殊奴,抬起頭來。”


    小男孩慢慢抬頭,柴宗訓隻一眼就覺得非常親切,這不和他剛重生迴來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嗎?


    算算和燕燕的那次,再看看小男孩的年紀,莫不是?


    柴宗訓激動的抱住小男孩,有些語無倫次:“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讓我好好看看。”


    小男孩眨巴著眼睛:“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我是你爹。”柴宗訓欣喜到。


    “爹?”小男孩有些疑惑,似乎並不知道爹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誒。”柴宗訓忙不迭答應。


    小男孩轉頭看著燕燕,燕燕說到:“好了,文殊奴,你出去吧。”


    小男孩從柴宗訓身上掙紮著下來,說了聲‘孩兒告退’便跑出帳外。


    柴宗訓激動的抓住燕燕的手:“燕燕,我們有個孩子,你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現在耶律賢既然死了,你和我一起迴中原吧,帶上文殊奴。”


    燕燕輕輕推開柴宗訓:“我是大遼的女兒,不會跟你迴中原的。待迴到臨璜府,文殊奴便是大遼的皇上,他更不可能去中原。”


    “我隻想問你,”燕燕接著說到:“還要不要扶立喜隱和文殊奴對抗。”


    “當然不會了,”柴宗訓樂嗬嗬的:“我怎會幫著外人去搶兒子的江山,你且等著,過兩日我便為兒子送上一份大禮。”


    如果有血緣成為紐帶,短期內中原與遼不會再發生戰爭,在柴宗訓的長期規劃裏,北海以南的故土都是要收迴的。


    燕燕終於鬆了一口氣,隻脈脈的看著柴宗訓,氣氛瞬間又曖昧起來。


    “對了,”柴宗訓的興奮勁還沒過:“燕燕既給了我驚喜,我也有個驚喜要給你。”


    “老董,把人放進來吧。”


    不一會兒,簾子掀起,韓德讓走了進來。


    “讓哥哥。”燕燕大喜。


    韓德讓卻恭敬行禮:“罪臣韓德讓,見過皇後娘娘。”


    燕燕急忙將他扶起:“讓哥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韓德讓再次致謝:“韓德讓謝過中原皇帝陛下。”


    謝什麽呢,柴宗訓心下暗喜,以後還得你幫我兒子治理天下呢。


    燕燕說到:“讓哥哥,你且先迴城中見過韓大人吧,這些時以來,我常見他偷偷抹淚,且城中還有一件天大的事情,等著你定奪。”


    韓德讓走後,帳內又隻剩了柴宗訓和燕燕倆人。


    該談的公事已經談完,柴宗訓不想走,燕燕也想留。


    但後續發生的事情,如果表述成文字,這個章節就難見天日了。


    反正柴宗訓在營帳內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迴去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


    中原與遼訂立盟約這麽大的事情,耶律喜隱自然也知道。


    親信億裏尼仍是勸諫到:“宋王,聽說是蕭氏代皇上與中原訂立盟約,中原皇帝還在大帳內過了一夜,會不會已拜倒在蕭氏石榴裙下,轉而全力對付宋王?”


    耶律喜隱說到:“事到如今,本王隻有一條道走到黑。隻要本王能成功登基,似明扆這般為了皇位,舍棄自己婆娘,令祖宗蒙羞的無恥之徒,必不是本王對手。隻要能一統大遼,本王勢必洗刷我大遼麵對中原所受的一切屈辱。”


    億裏尼獻計到:“宋王,勞軍時可否令我方將士勿要飲酒?這樣也算有個防備。”


    耶律喜隱眉頭微皺:“倘被葛隻看出端倪來,怕要壞事,再說本王的兵力還不夠周師塞牙縫,不如就把戲做真一些,賭這一把。”


    翌日,耶律喜隱果然在安州城盡數耶律賢罪過,宣布脫離其統治,建立東遼國,並自立為皇帝,大赦天下。


    要說遼人在這方麵比中原就是要灑脫,不搞什麽勸進的把戲,老子就是要當皇帝,你來打我呀。


    宗室耶律葛隻被封為宰相,天下兵馬大元-帥,成了僅次於耶律喜隱,出將入相的大人物。


    登基儀式之後,耶律喜隱宣布犒賞三軍,在安州衙門臨時金殿率先豪飲起來。


    耶律葛隻心眼多,叫來了親信察古:“如今中原與明扆訂立盟約,雖明扆仍在錦州城中,暫時無法來攻,但本王卻不信喜隱甘心受擺布。為防他與中原私通,你可率軍緊守西門和南門,阻中原趁勢來攻。”


    “大王,”察古說到:“喜隱大王一直在安州城中,從未出過城,如何與中原私通?況喜隱大王剛宣召犒賞大軍,小人怕弟兄們無心守城啊。”


    耶律葛隻說到:“你可同將士們說清楚,隻要今晚無事,本王必有重賞。”


    三更時分,鐵騎軍在劉光義的親自帶領下,銜枚疾進至安州西門。


    按照約定,幾個將士學起了夜貓子叫。


    等了半天也不見城門打開,劉光義正要下令強攻,城頭忽地豎起無數火把,將夜空照得燈火通明。


    察古站在城頭狂笑到:“我家大王料定喜隱大王與中原私通,早命本統領提兵在此等候,喜隱大王手下的反骨仔,已被本統領通通拿下,有本事你們就攻城吧。”


    原本約好內應直接開城,所以劉光義輕裝簡行,連雲梯都沒帶,如何攻城?


    “大帥,怎麽辦?”手下統領問到。


    倘若此時不攻下城來,明日宗室醒過神來遁走,所有的計劃就都泡湯啦。


    要是靠著勇猛不怕死就能攻下城來,劉光義定然毫不猶豫的衝過去。


    但現在衝過去,城牆皮都摸不到,就會被射成刺蝟。


    所有將士都期盼的看著劉光義,他隻好說到:“眾將少待,讓本帥先謀劃一番。”


    劉光義望著城門比劃半天,忽地想起當日將錦州東門炸塌一半。


    雖然輕裝簡從沒帶火炮,但炮彈可是帶了不少。


    劉光義喝到:“可有死士願隨本帥一道,將炮彈置於城門?”


    鐵騎軍是經過血與火考驗的英雄軍,四周將士即刻站起身來:“大帥,小人願去。”


    “好,”劉光義也不含糊:“火銃手迅速向前掩護,要以火力壓製遼軍抬不起頭,其餘死士隨本帥將炮彈置於城門,炸開缺口後餘下將士衝入城中。”


    “末將等遵命。”


    三千火銃手列陣完畢,死士也一人扛上一顆炮彈,劉光義大喝一聲‘開火’,便率先往前衝去。


    火銃手分作三隊,輪流朝城上開火,遼軍根本無法抬頭,劉光義與死士快速將炮彈放到城門下,點燃引線之後拚命往迴跑。


    剛跑到一半,身後響起驚天巨響,巨大的氣浪將正在逃跑的一眾死士掀翻在地。


    城頭濃煙籠罩遮天蔽日,城牆搖搖欲墜,鐵騎軍將士高唿:“衝啊…”向安州城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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