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軍的營帳,馬匹,陣勢看起來的確是十萬,就連衝擊時的防禦陣地,也做成了十萬的模樣。


    柴宗訓反問到:“倘遼軍真有十萬之數,為何不發起衝擊,反倒隻在堤岸等候?”


    “迴皇上,”劉光義分析到:“因為冰麵很滑,不適宜大股騎兵衝擊,另遼軍在幽州吃過我火炮的苦頭,與其衝擊不如擺好陣勢以逸待勞。”


    “有些道理,”柴宗訓點頭到:“不過你可曾留意過遼軍炊煙?”


    劉光義想了想:“迴皇上,臣派人數過,的確是十萬大軍的灶數。”


    柴宗訓淡淡一笑:“朕問的是炊煙。”


    劉光義有些懵,炊煙不就是灶數嗎?


    柴宗訓解釋到:“遼軍主將知道兵力不足,不敢硬碰,所以做出十萬大軍的樣子,想就此嚇阻王師,可惜他什麽都做得像,就忘了這白茫茫的一片,天上什麽東西都無所遁形。”


    “劉卿先前也曾隨曹太尉率十萬大軍征南唐,十萬大軍生活做飯的炊煙,豈像遼軍這般稀薄?”


    劉光義這才想起,白茫茫一片中遼軍炊煙緩緩上升的情形。


    “遼將為迷惑朕,所以增開十倍軍灶,但糧草輜重不易補充,十倍軍灶隻能做一萬人的飯,朕豈能不知?”


    打仗這種事,和帶班流水線一樣,也是熟能生巧的。


    劉光義執禮到:“臣受教了。”


    柴宗訓笑到:“劉卿,方才你與老董一同衝鋒打開缺口,誰斬的級數多一些?”


    “迴皇上,”劉光義說到:“臣隻想著將遼軍防線衝開,並未數過,想來應該過百了吧。”


    柴宗訓哈哈大笑:“看來你和老董這場比試,是少不了啦。”


    劉光義說到:“臣隨時候教,皇上,目下我軍方勝,士氣正盛,何不趁此繼續南下,攻打正州?”


    “不忙,”柴宗訓說到:“暫且修整一下,派些人迴去聯絡艦船,以烽火為號靠岸接迴王師。隨後轉向西邊,繼續搜索乞乞長海的蹤影。別忘了朕親征的目的,是為楊延平報仇,攻打白山城,隻為得到補給而已。”


    大軍得到暫時的補充,再也不用吃幹糧,兵士們個個都充滿歡喜。


    柴宗訓心中略有不安,一來因為上岸之後事情太過順利,二來他隱約記得前世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雪地行軍需要注意的事項。


    但周師隻是比在南方時穿得臃腫了些而已,並未做什麽特殊準備。


    前方正州不知有多少遼兵,此地不宜久留,柴宗訓吩咐到:“命全軍速速修整,備足幹糧,往西行進後折往北方,一定要把乞乞長海找出來。”


    劉光義剛準備出去傳令,軍營裏忽地傳來一聲慘叫。


    他急忙前去查看情況,隻見幾名兵士捂著臉在地上打滾痛唿:“眼睛,我的眼睛,啊…”


    說到眼睛,他的眼睛近日也略有不適,隻是暫且還能忍耐,所以便沒有管。


    眼下士卒眼睛出了問題,他急忙大叫:“軍醫,軍醫在何處?”


    前鋒劉廷匆匆跑過來:“大帥,遼軍太過卑劣,竟在食物裏下毒,目下很多將士眼睛被毒瞎,軍醫正在一一診治。”


    “胡說,”劉光義喝到:“遼軍並不確定我軍即時就會進攻,如何在食物下毒?”


    劉廷說到:“那便是先前吃的野物有毒。”


    “怎麽可能?”劉光義說到:“所有野物都有向導親自辨別過,皇上也說曾在典籍上見過,怎會有毒?”


    連說連錯,劉廷不敢再開口。劉光義喝到:“向導呢,叫向導來。”


    向導慌慌張張進帳,跪下到:“大帥,不好了,大軍觸怒了薩滿大神,大神降下了災殃。”


    “什麽災禍?”劉光義急忙問到:“你說清楚點。”


    向導解釋到:“傳說渤海國這塊土地上,是因為有薩滿大神的庇佑,才能風調雨順。倘入了渤海地界,對薩滿大神不敬,大神必會降下詛咒。我在渤海國行走多年,年年都有人因不敬薩滿而導致眼瞎,隻是沒想到這一次大神會對王師降下詛咒。”


    劉光義連忙問到:“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


    向導說到:“須找薩滿巫師向大神請罪,還要設祭壇拜祭三日。”


    “啊?”這下劉光義比向導還急,倘被正州城內的遼軍知道王師中了薩滿的災殃,趁機出擊的話,王師必全軍覆沒。


    “愣著幹什麽,”劉光義喝到:“還不趕緊去城中尋薩滿巫師。”


    “是。”向導急忙轉身出去。


    柴宗訓正在努力迴憶東北的地形,方便大軍行軍,外麵卻亂哄哄的。他轉頭到:“老董,外麵發生了何事?”


    此時劉光義急匆匆進帳:“皇上,不好了,大軍中了薩滿大神的詛咒,很多將士眼睛都瞎了。”


    薩滿大神?


    “胡說。”不待柴宗訓開口,董遵誨便喝到:“皇上澤被萬方,有哪個大神敢冒犯皇上威嚴?”


    先前什麽震山神,溝通河神,讓孫光璐與冤魂溝通等等事情,令得與柴宗訓親近的大臣都不太害怕神明。


    說到此事還有個小插曲,什麽山神河神冤魂都不在話下之後,皇上是紫微星下凡的消息不脛而走。


    中原天下數千年,紫微星下凡的皇帝屈指可數,不過秦始皇、光武帝、唐太宗幾位而已。


    不知從哪一家開始,據說掛了皇上的畫像在家中供奉,竟能百邪不侵。


    恰好官府也不太管這事,於是很多百姓爭相效仿。


    皇帝畫像這種事,像不像不要緊,必須得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皇帝英武、英明。所以百姓中堂掛的相,柴宗訓微服私訪時看過,他似乎沒畫像上那麽帥。


    眼下已顧不得什麽神啊鬼的,柴宗訓起身到:“走,快去看看。”


    來到軍營,很多兵士捂臉大叫,沒有中招的兵士也一臉驚恐的縮在一邊。


    董遵誨喝到:“看到聖駕,還不行禮?”


    沒有中招的兵士木訥的起身準備跪下,柴宗訓舉手示意到:“無礙,爾等暫且休息吧。”


    兵士又緩緩起身,縮到營帳角落。


    此時若遼軍來攻,上到皇帝,下到小兵,一個都逃不了。


    柴宗訓走到一個捂臉的兵士身旁,董遵誨急忙擋住:“皇上。”


    “老董,無礙的,你先讓開。”柴宗訓問到:“你的眼睛怎麽迴事,能跟朕說說嗎?”


    知道是皇上親至,兵士停止哀嚎,隻痛苦的說到:“迴皇上,臣雙眼酸澀無比,眼珠仿佛針刺一般難受。”


    柴宗訓聲音放輕:“你試著強行睜開,能否看到什麽?”


    兵士說到:“迴皇上,臣先前試過,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爾等是否也一樣?”


    “迴皇上,都一樣。”


    柴宗訓想了想,又問到:“先前可曾有甚預兆?”


    “迴皇上,先隻覺眼前被甚光刺了一下,然後就這樣了。”


    柴宗訓忽地想起,前生有一次路過工地,被電焊的強光刺激了一下眼睛,隨後眼睛便睜不開,一直淌淚水,眼珠刺痛酸澀。


    後來就醫時,醫生曾說這是雪盲,人的眼睛被強光刺激;或長期處於單一顏色下,比如長期在雪地生活用眼過度,就會導致雪盲。


    當然,這種情況也並非人人都會發生,倘身體缺乏維a,就很容易導致雪盲。


    發病時雖難受,不過隻要休息上一兩日就能完全複原。


    軍醫從別的營帳過來,柴宗訓問到:“如何?”


    “迴皇上,臣無能,請皇上治罪。”軍醫是從江南來的,哪裏見過這種北方的病症。


    就算是現代醫學,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將雪盲治好,這屬於眼疲勞的疾病。先前在心中一直隱隱擔憂,此時柴宗訓倒鬆了一口氣。


    前世聽了醫囑之後,再無同樣的情況發生,所以他漸漸遺忘。突然到了雪地行軍,一直在想注意事項卻想不起來,現在既已發生,正好想辦法解決就是。


    兵士們一個個蜷縮著,一點也沒有剛打勝仗的樣子,柴宗訓計上心來。


    他在營中神神叨叨轉了一圈,接著便站到門口朝天怒喝到:“薩滿,你竟敢對朕的將士下此毒手,信不信朕即刻派人掀了你的神壇?”


    “什麽?周師未先行稟告便進入渤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北海以南自古便是我漢唐故土,朕準許你在此傳道享受供奉已是格外開恩,你竟敢對朕不利?”


    包括劉光義在內,大部分將士都被柴宗訓的演技吸引,紛紛抬頭看天。


    沉默一會兒,似是靜聽薩滿把話說完,柴宗訓拔出天子劍指著天空怒喝到:“朕限你即刻解除我將士痛苦,如若不然,朕必親自上山,掀了你的祭壇,漢唐故地再不許人想你供奉。”


    又停了一會兒,柴宗訓冷笑一聲:“這還差不多,待朕的將士複原,朕自重重有賞。”


    董遵誨知道做法結束,上前問到:“皇上,如何?”


    柴宗訓說到:“薩滿已向朕賠罪,收了神通,將士們隻須閉眼一到兩日,便可完全複原。”


    “眼下恐遼軍趁勢襲擊,逗留城中太危險,”柴宗訓接著說到:“可命軍士以手搭肩,前麵由眼睛正常的帶路,徐徐撤出白山。”


    聽說眼睛無礙,且薩滿已收了神通,軍士紛紛放下心來,軍心一時振作。


    柴宗訓叮囑除了帶路士兵,其餘人能閉眼則閉眼,且前方帶路兵士須每隔一個時辰便換人。


    還好此次行軍輕裝簡從,退兵也不麻煩。


    陣型列好,所有將士緩緩退出白山城。此時負責斷後的劉廷卻匆匆上前:“皇上,城中有數萬人已向我軍衝來,請皇上暫避鋒芒,盡快退迴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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