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王果然是個頑主,不過隻要他願意,倒也沒理由拒絕。


    清點一下隨行人數,竟有三百四十人之多。


    蒸氣螺旋槳啟動,董遵誨也終於鬆了口氣。


    柴宗訓笑問到:“怎麽,在蘇祿壓力很大?”


    董遵誨搖搖頭:“壓力倒是不大,而且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不過兩個月時間,就能圓滿迴國。”


    “圓滿?”曹翰說到:“這是賠本賺吆喝,當然順利,希望長線能把蘇祿這條大魚釣起來。”


    樊若水努努嘴:“喏,咱們有人質呢,不怕這條大魚會跑。”


    幾人轉頭,東王正在船上四處查看,對他來說,這艘船上什麽都是稀奇。


    “所以,”柴宗訓淡淡一笑:“得想辦法把他留在中原。”


    樊若水略有擔憂:“這樣不好吧,倘是被其他諸夷知道,以為中原扣留君主,誰還願派使節前來?”


    “讓他自己主動留下來不好麽?”柴宗訓淡淡到:“為什麽要扣留?”


    “蘇公子,”曹翰執禮認真到:“這些時在蘇祿的見聞,我倒有些想法。”


    “哦,”柴宗訓攤手到:“說來聽聽。”


    “蘇公子,既然蘇祿能以關稅為抵押,在島上大肆建立學堂,大周關稅豈止蘇祿百倍?為何不依樣在銀行抵押,貸款出來在全國建學堂?”


    “此事我早有考慮,不然也不會慫恿西王這麽幹了,隻是目下暫不適合大周。”柴宗訓說到:“迴汴梁之後你可上一本奏折,言明此事利弊,將來時機成熟,便可直接開建。”


    曹翰疑惑到:“蘇祿那麽窮都能建學堂,為何暫不適合大周?”


    柴宗訓笑了笑,解釋到:“其實很早之前我就這麽想過,至少讓大周人人都能識字算數,但大周幅員遼闊,在全國開建學堂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須耗費大量國帑,而大周周邊強敵環伺。”


    “一旦邊境有風吹草動,學堂就必須停下來,而因建學堂獲取利益的人,不論官員還是百姓,必致怨聲載道,屆時內外都不穩,對朝廷來說,是非常麻煩的。”


    曹翰思慮一會,開口到:“蘇公子多慮了吧,眼下大周國泰民安,百姓無不感念聖恩,豈會怨懟?”


    柴宗訓嗬嗬一笑:“那是因為百姓人人都有飯吃,有穩定的收入,能安居樂業,你試試讓一個每天收入一元的人,突然變成每天隻收入五角試試?”


    曹翰說到:“五角已經能在大周任何一個州縣生活得很好了。”


    “這就不是生活得好不好的事,”柴宗訓說到:“人性貪婪,今天賺一元,明天就想著賺兩元,後天就敢想四元。”


    “突然讓他的收入變成五角,這不是少了五角錢的事,而是他的欲望被打了折扣,他豈能答應?這就是人性中隻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原因所在。”


    曹翰身為臣子,自然要為臣子說話:“蘇公子,雖人性貪婪,但朝中也不乏正直之士。”


    “我知道,”柴宗訓說到:“我巴不得全大周都是正直之士呢,可這也不過是個奢求而已。每一項國策的製定,都會影響到大周的方方麵麵,所以在推行之前,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若時機不允許,結局不能承受,那就緩一緩。以蘇祿和大周比喻,蘇祿四周是海,唯一能跨海打他的就是中原,但對這化外蠻荒之地,中原隻要其消費市場,不要土地。且蘇祿的學堂,不過是貴族子弟學校。”


    “但大周就不同了,北方有遼國,西邊有吐蕃各部,他們無一日不想傾入中原,占我國土。我要建的學堂,是大周人人都可去讀書識字,為社稷源源不斷供給人才的地方,此項耗費,遠非蘇祿貴族學堂可比,非等到外部局勢平定不可。”


    曹翰說到:“蘇公子,目下西域已有潘太尉在經營,迴朝之後,我願舉大兵北伐,將遼人趕到北海以北,不再威脅我中原。”


    “軍國大事,迴朝之後再議,”柴宗訓問到:“樊大人,離穗都港還有多久?”


    樊若水迴到:“公子,若日夜不停航,則還有三日航程。”


    “放慢船速,”柴宗訓吩咐到:“日行夜不行,分出一艘快船日夜兼程趕至穗都,命慕容兄在穗都港舉行歡迎儀式,迎接東王。儀式最好震撼些,爭取一次就將其吸引住。另外命其在城內打聽,有沒有大食商旅,能夠幫忙翻譯。”


    曹翰說到:“昨晚我迴想一下,自唐末亂世,吐蕃各部相互廝殺後,西域的商道似已斷絕。大食商旅恐難尋,不過可查訪一下有無當年的商旅後人滯留中原歸籍的。”


    “反正一定得找到一個懂大食話的,”柴宗訓說到:“西域商道斷絕,正好這批人迴國後可領著大食人從海上而來,也省得到時候派使節。”


    “遵命。”樊若水轉頭匆匆而去。


    除了大胡子和小姑娘以外,其餘大食人都被分配到其他船上。


    船行緩慢,大胡子有些急躁,小姑娘卻仍是抱著他的盆栽。


    柴宗訓實在好奇這盆栽到底是什麽,便問到:“wheredidthiefrom?”


    小姑娘已不須仔細分辨便能聽懂他的話,迴到:“maya,maya。”


    瑪雅?中阿邁瑞卡以及加勒比地區?


    柴宗訓不知道那地方離大食有多遠,不過阿拉伯人把生意做到世界每個角落,果非虛言。


    但柴宗訓對瑪雅的了解僅止於2012,其餘的一概不知,聊天在‘哦哦’兩聲之後就此結束。


    小姑娘自懷中掏出一個密封的小竹筒,‘砰’的一聲打開筒蓋,一陣清香自竹筒中傳來。


    柴宗訓瞟了一眼,黃澄澄的,竟是玉米粒。


    小姑娘拿起一顆玉米粒,做出啃食的樣子。


    柴宗訓欣喜的直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是玉米,是玉米。”


    小姑娘將竹筒遞給柴宗訓,他倒出幾顆來,將竹筒還給小姑娘:“這東西太珍貴了,給我幾顆種子便好,我中原人口能否過億,就靠他發力了。哈哈哈,想不到上帝關了一扇門,果然就會打開一扇窗,沒找到紅薯,找到玉米也是一樣。”


    小姑娘不懂他在說什麽,隻看著他笑,便跟著笑。


    柴宗訓說到:“你造福了中原百姓,我要感謝你。”


    小姑娘依舊點頭甜甜的笑,柴宗訓想了想:“我要給你取個中原名字,讓中原人永遠記得你。”


    “igiveyou,取achinesename,likeor不like?”


    小姑娘點點頭,期盼的看著柴宗訓。


    柴宗訓想了想:“這玉米成熟之後金質白心,象征金玉滿堂,就叫你滿堂吧。”


    “不好不好,滿堂這名字駑鈍,不適合你。算啦,還是叫玉黍吧。”


    “you,chinesename,is玉黍。”


    小姑娘跟著念到:“玉黍,玉黍。”


    “對,你以後就叫玉黍,”柴宗訓揚了揚手中的玉米:“這東西也叫玉黍,以後中原人隻要吃起玉黍,就會想到你。”


    雖然小時候見過家裏種玉米,但柴宗訓隻記得小鏟子挖個縫隙,將玉米仔丟下去這一個步驟。但究竟是就這樣丟下去,還是待發芽之後再放下去,他實在不知道。


    之所以見過家人種玉米,就跟無法拒絕一根直溜的木棍誘惑一樣,農村長大的男孩,又有誰能抵抗小鐵鏟的誘惑?


    鐵鍬太大,不利於操作,但鐵鏟就不同,哪裏不爽鏟哪裏,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課餘時間。當然,迴去之後是獅吼功還是男女混合雙打,完全取決於你身上沾染的泥土程度。


    作為皇帝出海的旗艦,雖然沒有禦花園,但花圃還是有一片的。


    南海的稻子一年可以三熟,玉米貌似比稻子似乎還要活躍得多,眼下也不過初夏,應該沒過播種的集結。


    柴宗訓鏟了些土,虔城的種下三顆玉米。一轉身,卻要解褲子。


    不行吧,就像剛出生的小孩吃不了大魚大肉,要是一泡尿下去營養過剩給這種子脹死了咋辦?


    與其讓它營養不良歉收一點都好,可千萬別死。


    此時玉黍卻跑過來,揚著手中的玉米不停往嘴邊示意,像是在告訴柴宗訓,這東西不是放土裏,而是吃的。


    柴宗訓沒太懂,玉黍伸手要將土裏的玉米仔摳出來。


    “誒,別。”柴宗訓急忙拉住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要得到更多的玉黍,這些都是種子,過上幾個月,我就能得到好多好多的玉黍。”


    兩個人焦急的相互比劃,都聽不懂對方的意思,最後實在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玉黍拿出幾粒玉米,學著柴宗訓埋進泥土。


    柴宗訓說到:“這東西可金貴著哩,千萬別浪費。”


    玉黍甜甜一笑,轉身便離去。


    “不行不行,”柴宗訓自言自語到:“這東西實在金貴,我得二十四小時守在這裏。”


    柴宗訓真的命人在花圃邊安了個行軍鋪,日夜守在旁邊觀察。


    第一天,沒有變化。


    第二天,沒有變化。


    第三天,還是沒有變化。


    緊張的等待五六天,一點變化都沒有,柴宗訓又失望又懊惱,心中卻又帶著希望。


    這日正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唿到:“蘇公子,船要進港啦。”


    柴宗訓一個激靈起身,第一眼便望向花圃,黑乎乎的泥土間,放過玉米仔的地方,一點不顯眼的綠芽正冒出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逆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烈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烈玄並收藏逆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