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上,因趙匡胤是靠武將擁立才建立宋朝。


    後來為防止有將領造反,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用錢換走了武將的兵權。


    不過趙匡胤活著的時候,因為威望甚著,雖防著武將,但也沒打壓太狠。


    到趙光義做了皇上,因為威信不足,隻能以文臣禦武事,花費大量財力物力供養招募而來的軍隊,導致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在高梁河飆車失敗,將趙匡胤留下的精銳敗光之後,宋軍的戰鬥力便直線下滑。


    柴宗訓不擔心武將造反,隻怕封賞沒能滿足預期,導致戰鬥力下降。


    有些東西,給出去就是一句話的事,但想收迴,卻非得大動幹戈不可。


    柴宗訓要建立的是一個沒有世襲,沒有貴族的平等世界,如果此時又是封侯又是封公的,豈不是為自己設置障礙?


    與魏仁浦沒有談妥,柴宗訓在背嵬軍軍製的基礎上,設計了一個關於武將和士卒勝仗賞賜和軍餉發放的辦法。


    先是時,背嵬軍是以人頭記功,割一個首級多少錢;將領指揮得勝,斬首或俘虜多少,也是用錢獎勵。


    現在他幹脆將這個辦法推廣全軍,並且把軍餉分為四級二十個等次。


    初入軍中基礎餉銀五百貫,勝仗一次後祿進一等,割首級五個再進一等,累積二十個人頭再進一等,若又立新功,便可上升一級,為都頭或同都頭。


    都頭晉升指揮之間又有五等,以此類推,直到成為一軍統帥。


    雖說沒有世襲的爵位,但對於軍中將領的兒子來說,出生之後便能過上優渥的生活,其眼界見識,遠非普通家庭子女可比。


    更重要的是,這些將領的人脈,便等於是其子的人脈。雖然沒有爵位可繼承,但其起點便是大多數人一生奮鬥的終點。


    既然謀定,各將領也已久候,柴宗訓便召開朝會,宣布了賞賜方法。


    “檢校太尉控鶴軍指揮使曹彬,破城二十三,殲敵二十萬,賞銀十萬兩。”


    “檢校太尉靈州節度使潘仁美,破城十九,殲敵十五萬,賞銀九萬兩。”


    “領中書令背嵬軍指揮使楊業,護衛大庾道,殲敵五萬,平江南叛亂,賞銀七萬兩。”


    “控鶴軍副指揮使先鋒劉光義,破城十四,首登江寧城,賜進位鐵騎軍指揮使。”


    “靈州節度副使王憲,協同作戰有功,賞銀五萬兩,賜進位武威節度使。”


    “原鐵騎軍廂統領王彥進,收歸閩越、攻取甌州,破城十五,賞銀七萬兩;江南平叛不利,不予記功,著並入控鶴軍,仍任原職。”


    餘下將領、軍士都依據條例各有封賞,一張聖旨念完,國庫好幾百萬的銀子就沒了。


    太監萬華在念聖旨,柴宗訓卻留心著底下眾將領的反應。


    曹彬聽到賞銀十萬,雖努力壓製,但臉上仍不自覺露出笑意。


    潘仁美一直麵無表情,王憲初始聽到賞銀五萬兩,頗為不服,接下來聽到賜進位武威節度使,隨即便露出笑容。


    賞武將之功,本與魏仁浦無關,但他聽著聽著眼色便越發難看。


    直到萬華念完聖旨,眾將仍有些意猶未盡,倒是曹彬率先反應過來,跪下大唿:“臣謝主隆恩。”


    征南唐實戰第一功當屬劉光義,但劉光義是在曹彬指揮之下,也就是說,第一功臣是曹彬。


    連第一功臣都跪了下去,其餘將領隻能跟著跪下去高唿‘謝主隆恩。’,隻留魏仁浦一人矗立在前麵。


    “魏樞相可是對封賞有異議?”柴宗訓問到。


    “皇上,”魏仁浦說到:“將士們為國殺敵,豈能以銀錢議功?倘他日敗績,是否隻須罰沒相應銀錢,便可視為無罪?”


    柴宗訓說到:“若有戰敗,仍以前例論罪。”


    “皇上,為何封賞卻隻有錢,罰罪卻要殺頭?”魏仁浦問到。


    不待柴宗訓迴答,曹彬便說到:“魏樞相之意,本帥不敢苟同。朝廷養士,自是要打勝仗。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尋常不拿餉銀,隻在上陣殺敵時封賞,賞罰皆以銀錢來定,倒還說得過去。行伍拿了餉銀,自有你的一份責任。”


    “依本帥看來,打勝仗理所應當,打敗仗自然要重罰。且勝仗後封賞並非是為賞功,而是激勵將士們再創佳績。”


    大哥開了口,小弟曹翰也隨即拱手到:“臣附議。”


    魏仁浦並不理他二人,仍隻是說到:“皇上,上陣殺敵之將士能以首級議功,那些文書主簿等人呢?他們不曾上陣,但倘是無有他們,軍情如何傳遞?往來公文有誰處置?”


    說到底,魏仁浦還是為了軍中的那些文職,柴宗訓反問到:“以魏樞相之見,該如何賞賜?”


    “迴皇上,”魏仁浦說到:“臣等讀書,隻為正心誠意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聖人從未教授臣等以詩書換銀錢。”


    這意思還是對用錢賞功不滿,柴宗訓又要不耐煩了:“樞相,朕且問你,你本不事生產,若無銀錢換來米糧,你如何生存?即便你的祿米足以養活一家人,可你看的書,用的筆墨紙硯,哪樣不用銀錢換來?”


    “朕賞賜銀錢,統一標準,便是為免祿米等物價值不一從而出現賞罰不均的情況,今後賞功皆照此行,其餘賞賜,朕看就此蠲免了吧。”


    曹彬再次跪下高唿:“吾皇聖明。”


    一幹臣子也隻能跟著高唿:“吾皇聖明。”


    魏仁浦簡直氣得不行,這些武夫大字不識一籮筐,一個個都像掉在錢眼裏,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其實這些武將也沒辦法,畢竟第一功臣曹彬都沒說什麽,其他的人哪敢開口?


    而柴宗訓也是誤打誤撞,剛好賞賜給了曹彬最喜歡的東西。


    曹彬本是書生入伍,曆史上武將功高震主,或是行跡讓天子猜疑的例子不勝枚舉。


    便是封公封侯,給了免死金牌,到時候要收迴要砍頭,也就是一個聖旨的事。


    若要保住富貴,不如拿到錢多買些地,或者藏起來給子孫後代慢慢花,怎麽算也比封公封侯要長久一些。


    “皇上,”魏仁浦大唿到:“若皇上不能賞罰一致,今後還有哪個書生願軍中效力?”


    柴宗訓不願被魏仁浦激起其餘武將一起鬧事,畢竟取消了爵位,心中有些沒底,於是他說到:“既是魏樞相覺得朕賞罰不一致,樞相便親擬一套賞罰之策來,若得朕意,便即昭告天下,照此施行吧。”


    “臣遵旨。”既是有得商量,魏仁浦自然便滿意了。


    既是有得商量,潘仁美也動了心思。


    待散朝之後,潘仁美又偷偷見了駕。


    “皇上,臣不日便要迴轉靈州,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能見到聖駕。”潘仁美說得頗為動情,而且是真情實感。


    像他這種經曆的,曆史上應該是首例。從未見過哪個武將殺皇帝不成,還能繼續升遷且出鎮一方,領檢校太尉銜,成為最高的幾個軍事將領之一的。


    柴宗訓說到:“若卿能打通河西走廊,朕定會去靈州武威走一趟。”


    既然皇上主動提到這個事,潘仁美順嘴說到:“臣知道皇上對靈州一直寄予厚望,當日臣出汴梁時,皇上曾希冀臣成為大周之長平侯冠軍侯。臣在靈州時刻不敢忘皇上教誨,厲兵秣馬,已然攻至金昌,王著大人也即將前往屯兵,屆時臣正可以以此為據,一舉拿下西域。”


    “好,”柴宗訓撫掌到:“若卿能拿下西域,倒也不枉你我君臣一番際遇。”


    雖然切入話題,但潘仁美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思慮半天才假笑到:“皇上,若非抱著做大周長平侯冠軍侯的念頭,靈州那地方還真不是人待的。一到冬天就是齊腰的大雪,北風能把人刮跑。”


    柴宗訓抓住他的手,認真的說到:“卿辛苦了,打通河西走廊之後,卿便迴汴梁好好享幾年福吧。”


    “臣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迴汴梁,想著皇上,”潘仁美說到:“靈州那地方,就是有錢都花不出去,什麽都沒有。”


    這下柴宗訓倒是聽出來了,怕是對賞錢有想法,但他隻能繼續裝傻:“若是靈州物資匱乏,卿可在汴梁買了運送過去,朕可以給你下一道旨意,命各驛站專為你潘大帥運送。”


    潘仁美也是急得沒法兒,他想要封侯,卻又不能直接開口,他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畢竟慕容延釗戰死也隻得了十萬撫恤銀,一個郡王爵就這麽沒了。


    曹彬收南唐第一功,得了十萬銀子樂嗬嗬;楊業連立兩個大功,也隻賞了七萬。


    潘仁美尷尬一笑:“皇上,臣也隻是說說而已,臣隻盼著盡早將西域也收歸版圖,屆時便能迴到汴梁,日日侍奉在皇上左右了。”


    其實打西域暫時還不在柴宗訓的戰略計劃之中,怪隻怪開局的地圖實在太小了,打了十年的仗,才打到他心目中地圖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不是高山大川就是隔海相望,或者氣候限製,將比這三分之一要難得多。


    如此便證明潘仁美能主動開辟河西走廊實在難得,柴宗訓也不是刻薄之人,想了想便問到:“卿可有子嗣?今年多大年紀?”


    “迴皇上,”潘仁美說到:“臣有子五人,長子惟德,次子惟固皆已成年,目下隨臣在軍中效力。”


    “潘卿為國征戰,在靈州受苦還說得過去,孩子們就沒必要跟著你受苦了,”柴宗訓說到:“且將惟德調任宮中,充任通政使,惟固調任老董麾下效力。”


    通政使是才設立不久的官職,主聯絡皇帝與群臣,遞交奏折等。雖品級不高,但卻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


    至於董遵誨麾下,也是時常伴著皇上,將來謀個一地節鎮,倒也易如反掌。


    雖然不如封侯說起來那麽好聽,但也是非常實惠的,潘仁美跪下大唿到:“臣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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