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訓越想越覺得扯。


    ‘狸貓換太子’本是一出戲文,真正的史實發生在幾十年之後,宋真宗皇後劉娥的身上。


    據載劉娥本有丈夫名龔美,乃是一名銀匠,因生計艱難,將其賣給趙光義第三子趙恆。


    誰知道後來趙恆竟然即位成了皇帝,即宋真宗。劉娥為後,但一直無所出,便讓身邊侍女李氏代為受幸,竟一索得男。


    劉娥將這個男孩帶在身邊撫養,並一直對李氏頗為照顧,但對男孩一直隱瞞身世。


    這個男孩便是後來的宋仁宗趙禎,劉娥死後終於知道身世,但此時李氏早已亡故。


    趙禎本打算報複劉氏一族,但打開生母李氏棺槨,見以皇後禮儀下葬,便放棄報複念頭,隻追尊李氏為太後。


    這個事情慢慢演變,後來竟變成了狸貓換太子的故事。


    沒想到的是,重生迴來竟然還有人在他麵前玩這種低級的把戲。


    “皇上勿要心焦,”董遵誨勸到:“皇上常年出征在外,汴梁城中的宵小趁機作怪並不足奇,正好趁此機會將他們連根拔起,以解後顧之憂。”


    柴宗訓分析了一下,朝中一直有幾股勢力。皇後是符彥卿的孫女,生出狸貓來對皇後打擊太大,以符彥卿為首的勢力絕不會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以魏仁浦為首的科場勢力,雖然魏仁浦不結黨,但身為天下讀書人的榜樣,身邊自然會圍著一些人。


    魏仁浦的確是迂腐了些,不過為人忠正,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還有都察院的一批人,那些都是柴宗訓從軍中提拔出來的鐵杆,自然不會做坑他的事。


    剩下的就是趙匡胤了。


    這些年來因為急著收歸故土,所以政務一直委於趙匡胤。直到大婚時授符彥卿宰輔之職,管了天下轉運使才拿迴財權,政事還是趙匡胤做主。


    趙匡胤雖然在關鍵的時候膽怯了些,但一直是個聰明人,明知道出了這種事他是第一個懷疑對象,他會傻傻的去幹嗎?


    還有趙德昭,收歸南唐和他毫不相幹,為什麽李煜卻要求向他投降?


    而且李煜剛剛提投降便出了這檔子事,逼得柴宗訓不得不答應讓趙德昭來受降,這兩件事有關聯嗎?


    說到趙家,柴宗訓還想起趙柔。


    兩世為人,趙柔的心思他自然知道,也有可能是她為了上位而設計陷害符昭。


    分析了這麽多,全都是猜測,柴宗訓開口開口問到:“老董,你說的宵小之徒是指誰?”


    董遵誨說到:“迴皇上,皇上自登基以來,以雷霆萬鈞之勢收歸漢唐故土,那些被收歸的國主多住在汴梁,雖然表麵恭順,但背地裏做些齷齪的勾當,也是有可能的。”


    柴宗訓微微皺眉:“你莫不是拿到了什麽證據?”


    董遵誨搖頭到:“若是拿到證據,臣早就下手了,怎會等到現在。”


    “不行,太慢了,”柴宗訓說到:“鑾駕走得太慢,朕須盡早迴到汴梁。老董,你便繼續護著鑾駕向前,朕帶上兩個侍衛快馬加鞭趕迴汴梁。”


    董遵誨急忙說到:“皇上,路途遙遠,臣怕出什麽意外,還是由臣護著皇上一同迴汴梁吧。”


    “朕與你常年不分開,你若離開鑾駕,有心人必知朕已先行迴宮。”柴宗訓說到:“隻有你護著鑾駕繼續向前,朕一路才能安全。”


    董遵誨自然能想通裏麵的幹係,他並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當即執禮到:“臣遵旨。”


    柴宗訓換了常服,帶上幾匹馬,悄無聲息的離開鑾駕飛快朝北奔去。


    董遵誨的速度也不慢,也是日夜兼程往汴梁趕。


    這一日出了淮南,即將到達譙城。天色已晚,鑾駕便停了下來,護駕的侍衛親軍司兵馬開始紮營。


    董遵誨和太監萬華一如先前,將飯食端進鑾駕。


    倆人在鑾駕內進食後才出來,一陣破空聲傳來,董遵誨抬頭,卻見一支弩箭筆直的射來,他急忙將身一偏,弩箭堪堪從耳邊飛過,射進鑾駕從後麵穿了出來。


    “敵襲,護駕。”董遵誨隨即大喝。


    話音剛落,無數的箭支從四麵八方射來,士卒急忙舉起盾牌抵擋,動作稍慢一些的瞬間便被射成刺蝟。


    董遵誨仍是站在鑾駕上大喝‘護駕’,士卒舉起盾牌急忙朝鑾駕靠攏,將鑾駕護在中間。


    箭雨過後,無數黑衣人從山林間衝出來,士卒操起兵器迎是上去,兩方迅速混戰在一起。


    領頭的幾個黑衣人直朝鑾駕殺來,董遵誨站在鑾駕上寸步不讓。


    “哪裏來的亡命之徒,敢襲擊聖駕,你們不怕誅九族嗎?”董遵誨喝到。


    黑衣人並不答話,隻舉刀朝他殺來,董遵誨想憑口音試探來曆的小計謀落空,隻得操起長槍迎了上去。


    當年趙匡胤一根哨棒等身齊,打遍天下無敵手,卻不與董遵誨爭鋒,便可知他的厲害。事實上他的勇猛並不下於如今的劉光義,隻是常年呆在皇上身邊,讓人忽略而已。


    眼見幾個黑衣人敵他不過,更多的黑衣人圍了上來,董遵誨索性一槍刺向馬尾,馬匹吃痛,嘶鳴一聲便帶著鑾駕朝前衝去。


    黑衣人放棄與士卒爭鬥,紛紛跟著鑾駕衝過來,董遵誨拚著受傷仍是寸步不退,黑夜中馬匹不辯方向,胡亂向前衝,竟拉著鑾駕到了山崖邊。


    董遵誨站在鑾駕上仍與黑衣人爭鬥,馬匹一腳踏空,嘶叫著往下落去。千鈞一發之時,董遵誨一個縱身,抓住山崖邊的一棵小樹才沒掉下去。來不及逃跑的兩個黑衣人隨著鑾駕一起掉落山崖,摔得粉碎。


    眼見鑾駕掉下山,黑衣人也不理會董遵誨,轉頭帶著大部隊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皇上,皇上。”追上來的士卒在山崖上大叫大哭,董遵誨用力跳上山崖,喝到:“哭什麽哭,皇上沒事,待天亮之後隨本統領一起去山崖下看看。”


    柴宗訓心急如焚的趕迴汴梁,城中一如先前那般熱鬧。莫不是朝中大臣們封鎖了消息?不然怎地不見一絲異樣。


    “孩子,我的孩子,你們快給本宮把孩子找迴來。”才進宮便聽到符昭沙啞的聲音。


    柴宗訓一陣心疼,急匆匆進了內室,卻見符昭一臉憔悴,披頭散發的窩在床上,太後正坐在床邊好聲安慰,宮女太監跪滿了屋子。


    “梓潼,我迴來了。”柴宗訓急忙上前,一把抱住符昭。


    太後鬆了口氣:“皇上迴來了好,皇上迴來了好。”


    符昭也緊緊的抱住柴宗訓,聲音雖是在哭,卻已經沒有眼淚:“官人,我生的是孩子,我聽到孩子哭了,我絕沒有生狸貓,他們把我的孩子弄丟了,換了個死狸貓來糊弄我,你要幫我把孩子找迴來。”


    柴宗訓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梓潼放心,這是我和你的第一個孩子,我一定會找迴來的。”


    符昭仍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有生狸貓,我生的是孩子,我聽到孩子哭了。”


    柴宗訓心中一緊,符昭先前可是個很明媚很陽光的人,卻被害成了這樣。如果查出幕後真兇,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梓潼,你剛生了孩子,一定要好好休息,以免落下後遺症,朕馬上便將孩子找出來。”柴宗訓勸到。


    符昭還是緊緊的抱著他:“孩子,一定要將孩子找迴來。”


    太後輕輕拉住符昭的手:“昭兒放心,皇上一定會將孩子找迴來的。”


    兩個至親之人勸慰一陣,符昭才終於放鬆了些,慢慢躺了下去。


    柴宗訓輕手輕腳的走到前麵,小聲到:“當日皇後生產之時,在旁服侍的宮女太監出來。”


    一群宮女太監跪爬到院子裏,低著頭瑟瑟發抖。


    “朕且問你們,當日服侍之時,可曾親眼看到皇後娩出狸貓?”


    “迴皇上,”一群人說到:“奴婢們當日隻在外麵服侍,並未曾見到皇後分娩。”


    柴宗訓怒到:“皇後分娩如此大事,爾等為何站在外麵?”


    宮女答到:“迴皇上,當日皇後分娩之時,穩婆說奴婢等的生辰八字與胎兒相衝,不讓奴婢等進去。”


    柴宗訓眯著眼睛:“所以你們一個都未進去?”


    “迴皇上,紅珠、綠萼、王喜兒公公三人的八字與胎兒不衝,所以在裏麵服侍。隻是事後喜兒公公當場被嚇死,紅珠和綠萼被嚇得失心瘋,掉入禦河中淹死了。”


    “穩婆呢?”


    “迴皇上,當時宮中得知皇後誕下狸貓,隨即亂成一片,兩個穩婆趁亂出宮後不知去向。”


    柴宗訓冷笑一聲,轉身看著領頭的宮女:“紅袖,你自小服侍皇後,又是燕雲十三騎之首,怎地未能穩住局麵?”


    “皇上,”紅袖低頭到:“奴婢當時隻關心皇後的安危,以至於放走穩婆,請皇上降罪。”


    柴宗訓臉上陰晴不定:“算了,你們都起來吧,好生侍候皇後,若再有意外,朕絕不放過你們。”


    此時有黃門使小心翼翼上前到:“皇上,魏王率符氏一門在文德殿祈請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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