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內,各方的消息正在匯集。


    周師即將要攻的幽州,刺史蕭思德,守將耶律學古均是遼人,且城內多為遼兵,再不能像易州涿州這樣有漢人內應。


    不過好消息是,全殲耶律奚底的援軍之後,遼國的另兩路援軍,耶律休哥軍,耶律沙軍短時間內還無法趕到。


    既是這樣,柴宗訓當即下旨,留下千人由陳思禮統率駐守涿州,其餘各軍直撲幽州,強取。


    各軍到達幽州城下,輪番攻城,有皇上在背後站著呢,不敢不用命。


    但遼軍守將耶律學古著實強悍,雖援軍未到,城內消耗甚眾,他竟將城內青壯全部驅趕去守城。


    遼人自小弓馬嫻熟,全民皆兵,且吃的,穿的,日常用的,都是出幽州自中原打草穀而來。若失去幽州,再想威脅中原打草穀恐怕沒那麽容易。遼人深知其中的厲害,都拚命幫忙守城。


    這種消耗戰柴宗訓倒不懼,以國力來說,大周勝過遼太多。


    眼見城上堅持不了幾天便會消耗殆盡,此時探馬忽地來報:“啟稟皇上,幽州接連告急,遼人快速組織了一支援軍,前鋒已到高梁河。”


    高梁河?趙匡義驢車甩尾的地方?


    一旁慕容德豐奏到:“啟稟皇上,遼軍倉促而來,我軍可趁其立足未穩打一個措手不及,莫如此刻便派齊王率軍迎頭痛擊,殺敗援軍之後正可放心攻城。”


    柴宗訓微眯著眼睛,沒有答話。


    “皇上,皇上。”慕容德豐輕喚到。


    “哦,”柴宗訓迴過神來:“迎頭痛擊是必要的,不過須得部署一番。”


    方才他仔細迴憶了一下,雖然口口聲聲趙匡義高梁河車神驢車甩尾,但具體的細節,他還真不知道。或者前世的史書有過記載,但因為趣味性不強,所以一掃而過。


    唯一有些印象的,趙匡義好像是中了埋伏。


    如果繼續強攻幽州,若遼軍援軍趕至,城內城外夾擊,此仗恐怕要敗。


    思慮再三,柴宗訓開口到:“留下新軍曹翰部在此攻城牽製幽州守軍,其餘各軍,與朕一起去高梁河會會遼國援軍。”


    “皇上,”曹彬說到:“幽州城不日便可攻破,若此時調集大軍去往高梁河,給了幽州守軍喘息機會,迴過頭再攻,恐又要繁瑣許多。況不過一支倉促成軍的援兵,不論是齊王還是臣,都有把握拿下。”


    柴宗訓輕輕搖頭:“不,朕有預感,此次高梁河援兵絕不是倉促成軍。眾卿試想耶律奚底,先前斥候怎麽也偵探不到,一直等到他有把握將王師合圍才被偵得。”


    “所以,朕以為,此次遼國援兵再被偵探到,必是張開口袋等朕去鑽。”


    總不能跟他們說,趙匡義不小心在高粱河屁股中箭驢車甩尾吧,好在有耶律奚底的前車之鑒,也算能找個牽強的理由。


    曹彬還欲再辯,慕容德豐壓了壓手:“皇上分析得很有道理,此次與耶律奚底對戰,一改往日遼軍隻會猛打猛衝的印象,原來遼軍智計並不輸與中原,況幽雲各州遼人已經營三十年,王師目下也可算是深入遼境,不得不小心為上。”


    柴宗訓點頭接話到:“此次前往高粱河,由朕與齊王正麵與遼兵援軍對陣,楊卿家率背嵬軍繞至左翼,曹卿率新軍繞至右翼,若遼軍無埋伏,朕與齊王得勝後三軍一齊歸來,若有埋伏,卿等可自行根據戰場形勢判斷何時出兵。”


    “臣等遵旨。”


    計議已定,鐵騎軍當即拔營而起,與聖駕一同向高梁河浩浩蕩蕩進發。


    一路上,柴宗訓非常謹慎,派偵騎四出打探,且行軍速度盡量放慢,讓兵士能有好的狀態應對突發的狀況。


    即將到達高梁河邊,謹慎的柴宗訓正下旨鐵騎軍在河邊安營紮寨,探子卻突然來報:“啟稟皇上,一隊遼兵約有萬人方到達河對岸,目下正準備越河而過。”


    柴宗訓當即起身:“命令將士們,準備迎敵。”接著他又問到:“背嵬軍和新軍在何處?”


    “迴皇上,”慕容德豐說到:“已在我軍左右兩翼護衛。”


    “如此甚好,命鐵騎軍可安心對敵。”


    遼軍剛剛渡河,立足未穩,鐵騎軍各將均躍馬出陣,各執兵械,殺奔前去。


    遼軍主帥耶律沙當即麾兵抵抗,兩下裏金鼓齊鳴,旌旗飛舞,幾殺得昏天黑地,鬼哭神嚎。


    約殺了兩三個時辰,遼兵畢竟勢弱,且剛剛渡河立足未穩,以至於傷亡慘重,漸漸不能支持,逐漸向後退去。


    慕容延釗見遼兵退卻,急忙揮動令旗,命全軍一鼓作氣,追擊遼兵,力圖全殲。


    瞭望台上柴宗訓見此情形,高唿到:“傳旨齊王,不得追趕遼兵,立即收兵迴營,提高戒備,防止遼兵趁夜踹營。”


    慕容德豐帶著旨意急忙衝向戰場,聽說要退兵,慕容延釗大喝:“我軍士氣正盛,況遼兵背後是高梁河,正可趁機全殲,為何卻要退兵?”


    慕容德豐也想不通,但還是說到:“這是皇上的旨意,父王,你還是不要抗旨的好。”


    慕容延釗悻悻的揮舞令旗:“收兵,清點戰場,迴營。”


    晚間時候,柴宗訓命各哨營加強戒備,同時熄滅營中篝火,一如先前,與慕容德豐對坐於營中,等待前來踹營的遼兵。


    一直到半夜,對麵都沒什麽動靜,柴宗訓支持不住,合衣躺下。


    皇上既眠,慕容德豐、董遵誨等人也跟著唿唿大睡。


    第二日,並未見昨日敗軍蹤影,慕容延釗請旨到:“皇上,敗軍已走遠,我軍是迴轉攻城,還是越河追擊?”


    奇怪,高梁河明明是有埋伏的,為什麽不見動靜?晚上連踹營的都沒有?


    柴宗訓想了想:“原地等候吧。”


    昨日原可全殲遼軍卻被製止,慕容延釗心下還有些不自在,現在又要原地等待,他說到:“皇上,王師勞師遠征,當思速戰速決,不可遷延日久。遼軍本土作戰,糧草可源源不斷供給,王師卻要從千裏之外的中原運抵,遼軍耗得起,王師耗不起啊。”


    “朕豈能不知,”柴宗訓說到:“齊王,設若你是遼主,明知十數萬中原軍圍攻幽州,會不會隻派上萬的援軍?”


    慕容延釗想了想:“迴皇上,此次征遼,臣多次聽聞遼國朝堂混亂,內鬥不休,想必這萬人援軍,是各方勢力爭鬥之後的結果。”


    “不對,”慕容德豐說到:“昨日我觀遼軍帥旗,乃是遼國宰相耶律沙,試想耶律沙身為宰相,便是護衛軍都有上萬人,若要援助幽州,以一國宰相之能,當不至於隻能發出一萬兵馬吧。”


    慕容延釗不做爭辯,隻問到:“目下我軍當如何,請皇上示下。”


    “等,還是等。”


    一個白天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晚上柴宗訓還是照習慣黑燈瞎火之中等待遼軍踹營。


    到了半夜,一直未休息好的柴宗訓有些堅持不住,估摸著不會有遼兵過來,便打算睡覺。


    驀地,營外傳來聲音,柴宗訓站起身來:“慕容兄你聽,可是遼兵來踹營?”


    慕容德豐豎著耳朵聽了會:“若是遼兵踹營,喊殺聲應比這大得多,倒像是從左翼傳過來的。”


    柴宗訓也跟著聽了一會:“朕怎麽感覺是右翼傳來的呢。”


    董遵誨接話到:“左右兩翼都有。”


    此時一人闖進帳中高聲唿到:“皇上,皇上。”


    聽聲音是慕容延釗,董遵誨和太監萬華立刻掌燈。


    隻見慕容延釗執禮到:“皇上,左翼背嵬軍與右翼新軍皆與遼軍在交戰。”


    慕容德豐驀地醒悟:“我估計,這左右兩翼是為鐵騎軍準備的,還好昨天並未追擊敗軍,不然正好落入遼人布下的圈套。”


    慕容延釗低下頭:“是的,方才臣得報,曹楊二指揮昨日剛至便發現我軍左右兩翼埋伏遼兵,因遼兵未動,所以他們亦未動,今日晚間,遼軍準備突襲我營地,曹楊二指揮便率軍奮起抵抗。”


    “好險好險,”慕容德豐拍拍手掌,接著又轉頭誇張的說到:“皇上,你是太公轉世麽?不,不,臣失言,怎能將皇上比作太公。”


    “齊王,”柴宗訓舉起手掌打斷慕容德豐的吹捧:“你速率一軍,前往右翼援助曹彬。”


    “可是皇上,”慕容延釗說到:“若昨日退去遼兵來攻怎麽辦?”


    柴宗訓說到:“昨日的遼兵不過誘餌而已,誘餌既失效,必不會再來攻。而新軍自征遼以來,一直奮戰,此時已有疲態,齊王速去援助。”


    “臣遵旨。”


    慕容延釗趕緊帶著一支人馬衝向右翼,此時曹彬與遼兵拚殺正烈。


    “曹指揮使,皇上命本王來助你。”慕容延釗大喝著衝進戰場,曹彬鬆了一口氣。


    原本兩邊正戰得疲乏,怎禁得一支勁卒突然橫衝過來,遼兵瞬時陣腳大亂,被殺得節節敗退。


    而背嵬軍那邊,因為裝備優良,兵士素質高出普通士兵太多,此時也殺得遼軍人仰馬翻,眼看就要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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