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將軍府出來,江濤一張臉陰雲密布,簡直要罵娘。


    同來的也是愁眉苦臉:“這大姑娘胃口也太大了,不答應她就要關店……這可如何是好,要不還是請江爺您往夫人那兒走一趟?”


    江濤也正有此意。


    雖說他們的賣身契不在她手上,但這些店鋪都過了明路入了陪嫁的。


    要較起真來,他們還不好處理。


    於是趕忙跑到楚國公府,把情況和小江氏一稟明,小江氏輕蔑道:“這麽一點小事也值得緊張?你就不會先應承下來,再拖她三五個月?”


    江濤一愣:“可大姑娘若是要關店?”


    “蠢貨,急著要銀子的是她,真把店關了她上哪兒找銀子去,不過是威脅你們罷了。”


    江濤恍然:“夫人英明!小人這就迴話去……”


    晏家。


    楚若顏正清點這些鋪子的地契,看見玉露歡歡喜喜跑進來:“姑娘,江掌櫃他們迴話了,說願意拿兩萬兩出來孝敬您,這下不用擔心買木具的錢了!”


    楚若顏唇角揚起一抹了然的笑:“傻丫頭,這是準備玩拖字訣呢。”


    “啊?不會吧,江掌櫃他們都說得信誓旦旦……”


    “那可曾說,幾時送錢過來?”


    玉露一下子呆住了,半晌憤憤道:“奴婢找他們理論去!”


    “慢著。”楚若顏無奈看她,“你理論什麽,人家又沒說不給,即便要了個期限,到期也可推脫周轉緊張、賬款沒結清等等,你一個不懂生意的丫頭,能辯得過他們嗎?”


    玉露像鬥敗的公雞垂下腦袋:“那怎麽辦啊,要不到銀子,姑娘您在二少夫人那兒誇的海口就沒法交代……”而且要是被外麵發現晏家如今就是個紙老虎,那要賬的還不踏破門檻?


    楚若顏還是不徐不疾,整理好最後一張地契:“別慌,你拿去全部謄抄一份,然後帶兩個人,到鬼市上問問,能賣多少價。”


    鬼市顧名思義,是見不得光的地下交易場,有時也專門幫達官貴人處理暗賬。


    玉露明白過來瞪大眼:“姑娘這是打算把他們全賣了?”


    楚若顏笑而不語。


    這些田鋪別莊沒一個她的人,拿了也使喚不動,倒不如全賣了。


    “別找小作坊,要找大主顧,到時明著說,這些田產鋪子急出,但不那麽容易吃得下,我們可以少拿一兩成,但出讓之後,概不退貨。”


    這是防著小江氏後麵毀約,不過鬼市裏邊人員複雜,肯定有不怕江家的。


    玉露走後,晏錚迴來了。


    聽底下人說他這幾日忙著大殮和選墳址的事,經常不在府上。


    楚若顏看見他還有些意外:“侯爺忙完了?今晚在家用飯嗎?”


    晏錚本要拒絕,可聽見那個“家”字目色一深,點了點頭。


    於是楚若顏吩咐小廚房去備菜。


    “侯爺可有什麽忌口?是喜歡鹹口的還是淡一些的?”


    “都可。”


    他說完便去書房處理事務,楚若顏瞧著他的背影舒了口氣。


    說實話,這位閻君比她想象中的好伺候多了。


    寡言、喜靜,身上也沒有其他世家子弟的臭毛病,若不是預知夢境,她簡直也要被他展現出來的淡泊寧遠所迷惑。


    傍晚吃過飯,晏錚又坐到書案前。


    他似乎有忙不完的事,楚若顏猶豫了會兒,還是把白天玉露買迴來的藥拿出來。


    “侯爺……”


    她一走過去,晏錚立刻警覺抬頭:“有事?”


    楚若顏停下腳步:“妾身過府之前,曾聽聞您左肩被老太君誤傷,所以叫下人買了些藥,您要試試嗎?”


    晏錚抬眼掃去。


    金創藥、大活絡丸……都是對症之藥。


    他眯起眸子不知在思索什麽,片刻後,點了下頭。


    楚若顏把藥放到桌上,轉身離開,哪知一道冷淡的嗓音問:“你不親自來?”


    她一頓,迴頭看那位閻君臉上神情不似說笑。


    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妾身手腳重,侯爺多擔待……”


    從外氅、到中衣。


    剝下最後一層裏衣時,楚若顏壓不住一聲低唿!


    那是怎樣一個傷口啊?


    皮肉翻飛、深可見骨,足可見晏老太君當時是下了殺手!


    而比起左肩這道傷更可怕的,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


    刀砍的、槍挑的,最多得還是鞭痕!


    深淺不一、縱橫交錯!


    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楚若顏唿吸急促,手指也忍不住有些顫抖。


    她胡亂抹了藥膏往他左肩擦去,忽然,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穩穩抓住她,然後,一道冰冷含著兩分嘲弄的聲音問。


    “怕嗎?”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了下來。


    她盡力調整唿吸,讓自己聲音顯得平靜:“不、不怕……”


    “是嗎,那就是看得不夠清楚。”


    晏錚說著,唰地一下扯下上衣。


    一瞬間,扭曲猙獰的疤痕映入眼簾。


    胸、腹、背、臂,無一處完好!


    楚若顏並非沒經曆過風雨,可饒是如此,見到這滿身疤痕也一陣反胃。


    她強咬住舌尖製止吐出來的衝動。


    晏錚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看到他身上傷疤還能鎮定的人了。


    尤其,還是個女人。


    “侯爺……您抓著妾身的手,疼……”


    楚若顏顫聲求饒,被男人抓著的右腕已泛起一片紅意。


    她眼裏裹著淚,將落未落,更顯得我見猶憐……


    晏錚猶豫一瞬,鬆開手。


    “不準哭。”


    他語氣生硬,中間還夾雜了兩分尷尬和無措。


    楚若顏乖乖應是,心裏卻鬆了口氣。


    姑母說得對,麵對男人,柔弱永遠是女子最好的武器!


    房中氣氛一時沉凝。


    直到晏錚“啊嚏”一聲,楚若顏忙道:“侯爺還是先穿上衣裳,免得著涼。”


    男人繃著臉將裏衣係好,上完藥,才冷聲道:“你先出去。”


    楚若顏隻得應是,退出屋後,孟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公子,您是不是多心了?少夫人或許真是因為傾慕您,所以才……”


    晏錚冷笑截斷他的話:“你見過幾個人看到這些傷還保持冷靜的?”


    孟揚一愣:“那公子方才為何不乘勝追擊,逼她吐露實情?”


    提起這個,晏錚頗為頭疼地摁著眉心。


    為什麽?


    因為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他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有欺淩弱小的癖好!


    更何況是弄哭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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