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有一位來自申泰的男同事,他好奇問:“我看今天那攝影師小姑娘挺年輕的,像是沒什麽經驗,這麽重要的工作她能勝任嗎?”


    不待見當著申泰領導的麵說這些話,現在才來質疑,早幹嘛去了?


    “年輕怎麽了?”曹淑蘭護短道,“人家可是在國際大賽中獲過獎的,現在拍一些家具之類的靜物根本沒什麽挑戰性。”


    男同事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就是隨口一問,曹經理反應怎麽這麽大?”


    曹淑蘭也不慣著,隻是語氣軟了幾分:“感覺你在質疑我的判斷。”


    這種場合,紀庭琛也不多言,吃了一口鵝肝,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端著盤子的孟夏未。


    他的視線隻短短停留了幾秒,像是不經意的偶然,隨即不動聲色移開。


    紀庭琛的細微表情變化被坐在對麵的曹淑蘭捕捉到,她也跟著看過去。


    她抬手打招唿:“夏未,過來這邊坐。”


    孟夏未頓住腳步。


    她愣了兩秒,勉強笑笑:“謝謝曹經理,不用了,我還是坐那邊就好。”


    想著除去攝影師身份,孟夏未還是公司的股東,完全應該坐這一桌的。


    曹淑蘭極力邀請:“這次的家居新品對公司挺重要的,跟之前的風格不一樣,你過來坐,可以多聽聽,對工作有幫助的。”


    沒辦法,孟夏未拒絕不了,隻得端著盤子走過去。


    本來這桌都還有空位,她就順勢坐在了曹淑蘭左手邊的位置,靠近過道。


    隻不過,孟夏未一坐下來,飯桌的氛圍都變得微妙了。


    在座的幾位泰和老員工都知道,她爸爸就是江皓遠。


    當時明明公司資金鏈都要周轉不開了,連著有兩三個月都發不下來工資,還把自己女兒送去國外讀書。


    後來才知道,江皓遠還在外麵有了別的老婆和孩子,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所以連帶著對孟夏未也沒什麽好感。


    不過,也確實同情她現在的遭遇。


    席間,大多都是曹淑蘭和設計師在跟紀庭琛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這是申泰基金接手泰和公司以來的第一次大動作,集團上下都很重視。


    紀庭琛偶爾說兩句,目光會不自覺地看向斜對麵。


    孟夏未神情淡然,低頭安靜吃飯,舉手投足間的清冷和嫻靜跟餐廳裏的熱鬧氛圍格格不入。


    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學校教務處辦公室門口見到她的樣子。


    也是這樣一個人靜靜站著。


    脊背挺直,眼神不卑不亢,很是倔強。


    在他心不在焉的時候,突然有人喚了聲:“紀總?”


    孟夏未下意識抬頭看去,剛好撞上了紀庭琛那直勾勾的眼神,帶著慣有的平靜和克製,似乎還隱有別的情緒。


    難以明說。


    隻是短暫兩秒對視,孟夏未心跳驀地漏了半拍,她淡然一笑,移開視線。


    紀庭琛也波瀾不驚斂迴視線,看向對麵。


    那男人開口說:“紀總,我敬你一杯吧!說真的,很感謝你能對泰和公司伸出援手,要不然我們幾百名員工就要失業了,真的很感謝。”


    “客氣了。”紀庭琛舉起酒杯示意,“希望泰和越來越好。”


    —— —— ——


    喝了酒,那男人可能有點微醺了,伸手指著一旁的孟夏未說:“孟攝影師,今天這場合你也得高低敬一杯吧!你現在也算是泰和公司的股東了,未來能跟著紀總賺大錢。要不是紀總,你那股份就算是爛到手裏都沒人要的。”


    嗬,拜高踩低的話聽著還真是刺耳。


    孟夏未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盯著手邊的高腳杯看。


    “不用。”紀庭琛視線掠過,淡道,“正常商業行為而已,與她無關。”


    他這麽說,孟夏未當然樂得其所,繼續若無其事吃飯。


    席間,紀庭琛起身去了衛生間,站在洗漱台前的時候隔間傳來聲音。


    “那個孟夏未好裝啊,家裏都破產了,都被親爸給拋棄了,還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真當自己還是江家大小姐呢!我聽說啊,她跟周家要解除婚約了。”


    “說起來,也挺可憐的。解除婚約不是正合你意了?怎麽,現在不喜歡了?”


    “嗬,都破產千金了,有什麽可喜歡的?不過,若是能玩玩兒應該感覺還不錯,那女的長得倒是漂亮,手感肯定也不錯。”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愚蠢的很,自家公司都被申泰搞破產了,竟然還能跟紀總坐在同一桌吃飯,缺心眼麽?感覺她媽媽和她外公如果活著都能被氣死。”


    ……


    隔間的門打開,泰和公司的員工走出來。


    看到洗漱台前站著的紀庭琛時,兩人皆是一愣,神色慌張。


    “紀……紀總。”


    “紀總好。”


    語氣發顫,眼神惶恐,全然不見剛剛陰陽怪氣時的混樣。


    紀庭琛抬起頭,淡淡看一眼鏡子,目光睥睨如看螻蟻。


    那兩位員工屏住唿吸拘謹站著,沒敢往前。


    把擦過手的紙巾用力揉成一團扔進旁邊垃圾桶裏,紀庭琛轉身看他們,眉目冷峻。


    眼神幽深又冷靜,叫人禁不住顫栗。


    “怎麽不說了?我還想聽來著。”


    “紀總,對不起。”左邊的男子殷勤笑著,話說的還有些不利索,“我,我們就是隨便說說。還請……請您見諒。”


    紀庭琛睨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他嚴肅威嚴,平靜沉默的時候亦有威懾感,隻是短暫的四目相對就讓人壓力驟升。


    另一位男子閃躲視線,根本頂不住焦灼的壓力,隻得低聲和氣道:“紀總,我們也都是聽別人說的,不當真。對不起,以後絕對不說了。”


    “怎麽就不當真了?挺真的啊。”紀庭琛微抬下巴,“泰和公司確實是我給搞破產的,這沒什麽不能說。”


    他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多嚴厲,甚至可以說算是雲淡風輕了。


    但紀庭琛隻微斂眉眼就足以讓空氣裏染上可怖的氣息。


    他看向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悠悠開口:“李經理,喜歡孟夏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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