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集環顧四周,突然和樓梯上的兩人對上了視線。


    他頭仰著,看著溫故他們,和那個姑娘說道,“彤彤,有人。”


    杜彤順著蔣集的目光看過去,樓梯上站著埃爾羅伊和溫故兩人,她看向埃爾羅伊,眼睛滑過一絲驚訝。但聯想到她剛剛說的那句“空的畫室”,有些羞澀。


    她垂頭走到蔣集的身邊,抓住他的衣角,臉紅彤彤的,看上去青澀可愛,“既然有人,那我們走吧。”


    她原本以為蔣集會聽她的。畢竟,在她的印象中,蔣集雖然沉默寡言,但性格包容,對她稱得上百依百順。


    結果出乎她的意料,蔣集握住她的手,朝二樓走去。


    “阿集?”杜彤有些困惑,但隨即就聽到了蔣集的解釋,“是熟人,打個招唿。”


    原來如此……杜彤這才跟著蔣集一起走向二樓。


    埃爾羅伊示意溫故先上去,自己站在樓梯上和蔣集他們兩人對話。


    “阿集,今天我有事,你們先……”他本意是想把這兩個人打發走,但蔣集沒有搭理他,而是朝樓梯口的那道身影喊道,“溫故,不打個招唿?”


    溫故腳步一頓,隨即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往樓上走。


    在場的人有些愕然,尤其是杜彤。她握住蔣集的手,詢問道,“你和她的關係不好麽?”


    蔣集冷笑一聲,隨即要跟上去,杜彤阻止他,“好啦,阿集。你就大人有大量,別管她啦,一個小姑娘而已。我知道我們阿集最善良,最大度啦。”


    蔣集硬生生停下腳步,他很喜歡杜彤身上這份善良,或許說,杜彤身上有他想在溫故身上追求的善良,堅韌和武力。


    但不同的是,杜彤喜歡他,願意溫柔對待他。


    這一點是溫故永遠比不上的。


    埃爾羅伊看著止步的蔣集,也不想再管他們,便轉身朝樓上走去,幾步追上溫故,兩人並排走著。


    “他們是情侶麽?”杜彤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不是”,蔣集眼神暴戾。在他放棄溫故之後,她短短幾天就勾搭上了埃爾。果然,她天性就不安分。


    杜彤有些不安,蔣集在他麵前像是戴著一張單一化的臉譜,沉默有禮,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


    她原本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人。身上沉澱著世家大族千百年的底蘊,有著貴族的優雅但卻不驕矜。像一座山那樣強大可靠,又像山泉那樣柔軟溫和。


    是一個讓人無法挑出任何毛病的貴公子。


    但此時他神情陰鬱,這讓杜彤突然意識到,蔣集也會生氣,也會不滿。


    像陽光明媚的花園,突然出現了一道門,門被打開了一點,滲出了絲絲黑煙,讓人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甚至會猜疑,門後,是怎麽一個危險的世界。


    蔣集猛然意識到杜彤的害怕,他摟住她,輕輕安撫著她,“怎麽了,別怕?”


    杜彤看著恢複正常的蔣集,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就聽到蔣集說,“上麵有很多埃爾珍藏的畫,彤彤,一起去看看?”


    杜彤搖了搖頭,“阿集,我有些不舒服,先迴去好不好?”


    蔣集有些遲疑,心中窩著一團火,這團火驅使著他上樓,盯緊溫故,不讓她對埃爾出手。但理智告訴她,他應該順從她的女朋友。


    溫故是毒品,而杜彤是戒斷的藥。


    而樓上,埃爾羅伊正帶著溫故瀏覽著他的畫。


    “我一直在找適合我自己的畫風”,埃爾羅伊指著麵前的一幅油畫,“但總是不自覺地模仿別的人,這幅畫就模仿了卡莉斯塔大膽的顏色。”


    溫故認真地點點頭,她雖然對藝術一竅不通,但講解,她還是認認真真地聽著的。


    “所以我在找一些獨特的,能引起我共鳴的藝術品。讓我有創作欲,表達欲”,埃爾羅伊輕輕撫摸著畫,他看著畫,但說的好像不僅是畫。


    “我發現人類的情感,就很有感染力”,埃爾羅伊像是迴憶起了什麽,他的臉上露出迴味的表情,但最終,他有些失望地說,“不過大部分時間隻有一瞬間。隻能用相機先拍下來,然而對著照片臨摹,完全沒有感覺。”


    “你不一樣,溫故。”


    “你身上的痛苦和壓抑是持久的,這種獨特的氣質,很適合做我的模特。”


    溫故對埃爾羅伊有偏見,這是她自己認定的事實。


    她曾經見過文山的畫展,被深深吸引,她喜歡文山的畫,喜歡她的山山水水,並尊重畫傳遞給她的信息。


    但溫故卻覺得埃爾羅伊的畫中充滿著貴族的矯揉造作,無病呻吟,哪怕從技巧上來說,兩人不分伯仲,但溫故卻依舊不喜歡。


    眼前的這位畫師滿是高高在上的審視,他把他自己置在觀察者的角度,冷漠地看著別人的掙紮,宣泄。


    溫故看著二樓的一幅幅畫作,反抗的叛軍,挨餓的孩子……


    她深唿一口氣,盡量排除自己的負麵情緒。


    等平靜下來,她也接受了別人以她的“痛苦”“壓抑”為精神食糧這件事情。


    “閣下,請問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埃爾無奈道,“溫故,你真的是不懂風情。我說了這麽一大堆,你就問什麽時候開始?”


    溫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有些窘迫。


    “給我時間讓我了解你,溫故。既然選定了你作為模特,那麽我就得知道,你為什麽痛苦。”


    “您不像一個畫家,而像一個行為藝術家”,溫故意有所指。她眉宇間帶著一絲不耐煩。成為繪畫模特,已經要花費她不少時間,現在還要被“了解”,不知道要耽擱多久。


    埃爾羅伊有些新奇,他自然懂得溫故話中的諷刺,但他驚奇溫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柔弱。


    想想也是,能承受巨大痛苦的人,精神上就不會和“弱”產生聯係。


    “藝術行為不分彼此”,他迴複她,有了逗弄一下她的想法。


    “我建議您可以把我所有的資料調出來,這樣您很快就能了解我了,閣下”,溫故漫不經心地提議,“這比帶我看畫展更節省時間。”


    “溫故”,埃爾羅伊突然將食指放在溫故的嘴唇上,示意她噤聲。


    “你能見到格瑞斯女士,能保護野蠻社的成員,都是我的功勞。”


    “你應該對我懷有尊崇之心,女士。這是我們對話的基礎。”


    嘴唇上冰冷的觸感讓溫故有些不適,她退後一步,想要用手擦一下嘴唇,但想著正主還在眼前,這種行為未免太過嫌棄,便硬生生忍住了。


    “您大可放心這一點,我對您絕對尊敬。”


    “不過也請您換位思考一下。一個人被付了酬勞,去幹八個小時的活,結果到了發現是八百個小時的活。我想就算是您,也不能保持冷靜,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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