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們身後,東摸一下西遞一下,努力不去添亂。


    就在我跟著大部隊收拾好東西,正要出發去接傷患時,衣領忽然被拉住,校醫咬牙切齒,把我從後麵拖走。


    “你怎麽在這裏?”


    他把我拉到沒人的角落,壓低聲音問道:“你之前跑哪去了?我到處找都沒找到。”


    “解決點之前的事。”我含糊道,“出口的門打開就是這裏,我還想問你為什麽會在這,搞兼職?”


    “……我是從這派過去的。”他摁住我的頭,試圖把我藏起來,“趕緊找地方躲起來,你現在這副副樣子不適合出現在這兒。”


    “哪裏不合適了,我衣服穿得好好的,連工牌都戴上了。”


    我從他手底下掙紮著脫離,舉起脖子上的工牌給他看。果不其然,他臉色更黑了。


    “不要命了,誰的工牌你都敢帶。”看看眼周圍,發現還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抓住我的手腕強製往值班室走,“趁還沒人發現趕緊放迴去,之後我帶你去住院部那邊,先當個護士,等時間差不多我再送你迴去。”


    “不可能的哦。”我好心提示道。


    “什麽不可能?”他皺起眉,見我一臉笑嘻嘻卻並不作答,很快反應過來,原本急促的腳步隨之停下,“你還真是不怕死。”


    “所以——我們該去接診了,醫生。”


    我掙脫出手腕,扭動兩下,整理好被帶亂的白大褂,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醫院外麵聲音嘈雜,各式各樣的情感匯聚在此,將天空染得斑駁。醫護人員步履匆匆,抬走一副又一副擔架,我聽見哭聲忽近忽遠,始終不真切。


    那些擔架上空無一人。


    我們同樣加入到隊伍中,將他們口中的輕傷患者轉移到別處,來來迴迴不知多少趟,直到天光既白,才暫時有片刻喘息。


    很好的工作,下次再也不幹了。


    我暫時靠在走廊的牆上,麵無表情地想著。


    “都說了讓你躲起來,偏不聽。”即使忙碌半天,校醫看起來依舊活蹦亂跳,他發出來自非人類的嘲諷,“這裏除了你,可沒誰需要喘氣吃飯。”


    “所以有飯嗎?”我麵無表情,發出靈魂拷問。


    “桌子底下有能量飲料,櫃子裏的零食別吃,過期好幾年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值班室,“現在沒人會去那裏,你可以暫時躲著休息一會兒。休息好了來住院部找我,記著藏好工牌,任何人喊你都不要理。”


    我點點頭,有氣無力地扶著牆,小步快走地溜迴值班室。


    我反鎖上門,過了半天才慢慢支起身體,露出計謀得逞的笑來。


    這下不會有人來打擾了。


    我在值班室裏轉悠幾圈,從他說的地方找到飲料,拿在手中看了看,跟學校裏的是同一種,連生產日期都一模一樣。


    抽屜裏除了早已過期的餅幹零食還有幾張簽到表,上麵的名字我一個都不認識,又問了問七號,她也沒聽過。


    所以,校醫是怎麽到十四中,又成為校醫的?


    還有這裏,看上去隻是一家普通醫院,又怎麽會成為鬼怪居所,跟十四中扯上關係?


    值班室的電腦沒有關閉,我試了幾下,恰好解開密碼,光明正大地登錄內部係統,在裏麵搜尋起來。


    這裏是一家私人醫院,主要業務是養生保健和醫美整形,雖然同樣具備心內科和外科之類的科室,但沒有收治過多少病人,還都是些輕症。


    像今天這種重大事故造成的傷患,按理說根本輪不到他們頭上。


    這裏麵必定有蹊蹺。


    值班室屬於公共區域,能搜查到的線索不多,我將現場清理還原,又喝了幾口飲料,拿著它走了出去。工牌和胸口處的銘牌被我摘下,暫時放在兜裏,以備不時之需。


    外麵依舊一片忙碌,我撤掉所有能標識身份的東西,他們果真視我於無物,奔走在救治傷者的路上,看都不帶這邊看一眼。


    雖然不知道空蕩蕩的擔架上到底有什麽東西能給他們救,連被子都是平的,不存在是我看不見的情況。


    我迴想他們之前離開的方向,腳步輕快地轉了個彎。電梯那邊人滿為患,我毫不猶豫選擇樓梯,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間迴蕩,聲音大得嚇人。


    醫院裏看似人多,實際上真正是鬼怪的隻有少數幾個。大多數病人都是看不清麵容的殘影,或者幹脆就是一塊不規則的黑霧,隻有醫生和護士都初具人形,但不也沒有都開人智。


    像是方才去參與急救的,除了我和校醫以外都沒有臉,隻是一群按照指令行動的人偶,機械地重複著多年前的某天。


    一個區域內的核心鬼怪,按理說一定會與當前場景最重要的事情掛鉤。因為區域的不完整性,重要事件會不斷重複,曾在此遭受痛苦和折磨的鬼怪也會隨之輪迴。而它們的力量一向與痛苦和執念掛鉤,重複次數越多,力量也就越強。


    所以鬼怪必定隱藏在事件之中,重要事件也一定伴隨鬼怪登場。


    但我想不通的是,傷亡人數都那麽多了,裏麵竟然一隻鬼都沒有。


    沒有奇形怪狀的東西,也沒有黑影躺在那裏,它什麽都沒有,但它不應該沒有,他們也不應該習以為常。


    除非躺在那裏的東西,早就被轉移去了別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那份被塗黑的報紙。


    如果這起事故真的存在,它不該沒有報道。


    被塗黑的位置,隱藏了他們的死因。


    他們死於這起事故。


    出事故的那輛大巴是60人座,三年二班總共四十多人,算上班主任和任課老師也才剛過五十,完全坐得下。


    如果猜想成立,這座醫院必定與孫先生當年的項目有關。


    說起來,遊戲裏曾提起過,孫先生與荀先生是合作關係。既然孫先生都被抓進了補習班受懲罰,荀先生沒道理能逃過。


    “對了七號,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停在樓梯拐角的小平台上,這裏視野開闊,也不用擔心會被偷聽,“你爸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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