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無聊的打機鋒,我們一路並行到宿舍樓下。男寢管正悠閑地拿著報紙翻閱,透過窗戶,我遠遠看到桌旁筆筒裏有幾支馬克筆。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我眉毛上挑,注意到他手裏的報紙,是不在期刊室裏的,近期的報紙。


    “不好意思大叔,能麻煩您再幫我們叫一下同學嗎?”六號瞬間切換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剛才他不小心惹他生氣,東西還沒能給他。”


    “什麽東西,我給你轉交。”大叔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目不斜視道,“還有其他人在休息,不要老是打擾。”


    “這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您通融通融。”六號麵色為難,“東西很重要,隻能親手交給他。”


    “有什麽東西那麽重要,莫不是你們小孩子家家早戀送情書。”大叔翻一頁報紙,趁著空隙,他總算舍得往這邊看一眼,“給我看眼什麽東西。”


    “這……”六號猶豫說道,“是很私密的東西,不能給別人看。”


    “那我就找你們班主任,說你們早戀。”大叔報紙一合,作勢要往外走,“一天天的不學好,淨整些烏七八糟的。”


    六號急忙拉住他,一邊左顧右盼,一邊猶猶豫豫伸出右手。


    是那團泡發了的護身符。


    在來的路上,我們買了瓶礦泉水,對手和符紙做了簡單清洗,隻剩下點點泥漬,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大叔的臉色變了。


    “你從哪找到的?”他一把抓住六號的手,臉色極其難看,“這就是你要給那小子的東西?”


    “對……對,是這個。”六號掙紮幾下,發現完全掙脫不出,她惱怒道,“所以我根本不是來送情書的,您能鬆開了嗎。”


    “好,我這就把你們同學叫來。”大叔麵色陰沉,聽語氣不像是去叫人,反倒像去找茬。


    我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趁周圍沒人,我身形一矮,鑽進宿舍樓的門衛室,拿起桌上的報紙隨意翻看起來。


    “有什麽問題?”六號靠在門邊,“關於外界信息的大多都是馬賽克,我沒注意過。”


    “期刊室堆著往年的報紙,我稍微看過,有的報紙被塗上了黑色的痕跡,”我拿起一旁的馬克筆,往掌心一劃,“就像這樣。”


    六號瞬間明白我的意思,眉頭一挑,說道:“所以你懷疑——?”


    她側過臉示意身後。


    我點頭。


    “有意思。”她單手托住下巴,手指點了點臉頰,“不過——故意破壞學校公共財產,我們去舉報他怎麽樣?”


    我短暫無語,放下手中的報紙走出去,順帶把她扯到一邊,關上門。


    “馬克筆和消失月份的報紙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擺在我們麵前,很像陷阱。”我壓低聲音道,“而且學校規則對校職工的懲罰比我們嚴重得多,除非他有萬全的把握,不然太魯莽了。


    更何況期刊室大門正對一個監控攝像頭,隻要有心去查,絕不可能逃過。”


    “所以男宿管是知情者,真正動手的是能夠接觸到這裏的某個人。”六號彎腰湊近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所以你就是憑借這個,誘導十號去攻擊的八號?”


    她猜出來了。


    但沒完全猜中。


    我是在投票結束後才知道報紙被塗黑的事。


    直到剛才看見馬克筆,才終於明白是誰動的手。


    八號不惜以自我犧牲為代價也要隱藏住線索的行為,極其可疑。


    八號的人格構成很單純,他的惡源於輕信和優柔寡斷的性格,拋開這些,他本身就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高中生。


    換言之,他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


    像這種明顯違反規定的行為,要麽是信息本身涉及到更大的秘密,要麽是他清楚所謂“淘汰死亡”究竟是什麽。


    而報紙這種官方出品的東西,任何刊登其上的內容都要經過嚴格審核,就算有什麽秘密,也極為隱晦,隻要斷掉其中一環,就能讓我們毫無所得,根本不需要做那麽極端的事。


    而後一個推斷,結合開學考試末尾,“一號”很明顯有自我人格意識的狀態,讓之前的所有死亡再度畫上問號。


    “我死後,一切仍不會結束。”


    我原以為,他指的是投票。


    現在看來,恐怕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比如,十四中究竟建立在什麽之上。


    我要探尋的真相、三年二班的序號詛咒以及,不可預知,無法掌控的“邊界”。


    它們之間,絕非相互獨立。


    就像觀賞魚不可能逃出玻璃缸一樣,瓶子裏的我們也無法跳出棋局,成為真正的執棋者。


    這是目前為止,所有信息給我的錯覺。


    它們無一不在告訴我——


    “我在看著”


    用各式各樣的信息,企圖掩蓋某個事實,讓瓶子裏的惡魔永遠呆在那裏。


    待在某一個,或某一群人精心設計的囚籠裏裏。


    “你又想到什麽了?”


    六號見我不僅沒有心虛,甚至像是看破了什麽,整個人豁然開朗,她雙眉微蹙,說道:“大叔快迴來了,你最好收斂點。”


    “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你會感興趣的那種。”我收斂表情,默默站到邊角,小聲且快速說道,“作為迴禮,我不會告訴你。”


    這迴無語的人換成了她。


    宿管大叔很快拎著一臉懵逼的十五號返迴,他看見我們,尤其是六號,瞬間變臉,忍不住罵道:“你踏馬,又坑老子!”


    “小聲點。”宿管大叔警告道,“還有其他同學正在午休,小心我報告給你們班主任。”


    十五號麵色張紅,哼哧哼哧出著氣,看上去不太想理我們。


    “我來把這個給你,”六號一臉無辜,遞出那團黃符“畢竟是你撿到的。”


    “我才不要,”十五號被煩得透透的,他不耐煩地擺手,“之前的事算扯平,我也不跟你們計較,現在,帶著這團垃圾有多遠滾多遠。”


    六號沒說話,她看向宿管大叔,隻見他麵色陰沉得快滴出水,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十五號。


    十五號轉身欲走,宿管大叔卻在這時摁住他肩膀,宿舍樓門口無端生出陰風,他開口道:“這東西,你在哪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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